過年的時候佳恩回了老家，沒想到謝梓和他父母都在。

沈母見佳恩回來了，把她拉到房間里，說：“佳恩啊，你凌阿姨的兒子，你覺得怎么樣？”

“媽，您說這話什么意思啊？”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和小安的事呢，我都知道。媽媽不是想給你壓力，但問題是那個時候你真的還沒有能力可以談戀愛，小安也是，他比你小好幾歲呢。”

“你們也分開那么久了，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吧？”

“謝梓過個年就三十一了，他父母也著急啊。”

“要是你覺得可以的話，你們就試試看吧。”

“媽，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些事情。”

沈母嘆了一口氣，說：“你難道還放不下小安嗎？”

佳恩沒想到母親一下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放不下嗎？只是還不能徹底死心吧。

“好啦媽，叔叔阿姨還在等您呢。”佳恩摟著沈母往客廳走去。

“佳恩！”謝梓看到佳恩出來，朝她揮揮手，打了個招呼，“沈叔叔剛剛還在和我們說你呢。”

“說我？”

“說你老大不小了！”沈父語氣里有那么一絲的不滿。

沈佳恩現在也到了要被父母催婚的年紀了。如果自己沒有和趙晨安分手，現在估計已經結婚了吧。說實話，母親當初勸她分手的話，佳恩還記在心中。她那個時候覺得母親說得很對，但現在倒覺得母親過于杞人憂天了。自己變得越來越好了，可是，曾經追逐的目標卻沒有了。

如果有一天她和趙晨安和好如初。

“佳恩還小呢。”謝梓“嘿嘿”傻笑起來。

“你就幫她說話吧。”沈父倒是挺中意謝梓的，這次也是他和沈母商量撮合他們兩個。

大人們很快又聊起了其他的話題，佳恩說是出去買點東西，便逃走了。謝梓跟著她出去了。

“佳恩，等等我。”

“我說，你們在搞什么嘛？”

“他們高興，就讓他們說去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佳恩話說到一半才覺得自己太過唐突了。

謝梓自然知道她想說什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你也看看別的人唄。”意思是：你也看看我吧。

“可是我不想看別的人。”佳恩把腦袋轉到一邊。

“過完年我要去意大利了。”謝梓笑了笑，沒再繼續那個話題。

“又是公司派你去的？”

他搖搖頭，說：“我去接宋應喻。”

宋應喻快畢業了，等她回國，也正好參加她哥哥的婚禮。

“其實那個小丫頭也挺好的。你也要看看別的人啊。”佳恩把謝梓的話一道還給了他。

“你就別說我了。好了，我們買好東西就回去吧。”

在一定意義上，沈佳恩和謝梓倒算得上難兄難弟。

年后佳恩回去上班，頭一回沒見到宋覺初。聽小都說，他最近除了婚禮的事外，還在忙著成立自己的攝影團隊。

宋覺初這個家伙，沒什么遠大理想，除了要把程蜜娶回家之外，就屬攝影能讓他熱血澎湃了。

說來也奇怪，宋覺初不是沒有真才實干，但他卻選擇在自己最能夠紅的時候放棄了大好的前程。別人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沈佳恩知道，他都是為了程蜜。而現在，兩人終于修成正果，宋覺初也該好好發展他的事業了。

佳恩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開始今天的工作。工作間隙，她偶爾還是會看著窗外發發呆。記得第一次這樣發呆，還是剛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窗外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可沒有一輛車是為她而停留的了。

身邊的人都有他們要做的事，都有一個好的歸宿。只有她自己，除了工作之外，不知道還有什么能讓自己以一腔熱血對待。

程蜜最近在忙婚禮的事情，挑不好婚紗，便喊了佳恩幫她看看。

每一件婚紗在佳恩看來都很好，尤其是，都很長。可是，婚紗穿到程蜜身上，就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絲毫沒有多余的感覺。

“小蜜，長得高真好啊，要是我穿婚紗，估計得踩個高蹺才行。”

程蜜拎著婚紗，敲了下佳恩的腦袋，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小只的。”她又在佳恩面前轉了幾圈：“這件怎么樣？”

“好看！”

“結婚真的好麻煩啊。”程蜜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坐到佳恩身邊，靠著她，“改天我把阿初叫來，你倆一起再幫我挑挑吧。”

“辛苦啦。”佳恩摸摸她的腦袋。看著程蜜，她想象到了自己結婚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宋應喻老老實實地在意大利讀了兩年書，總算是要畢業了。

接到謝梓的電話時，她有些不敢相信。快兩年沒有看到謝梓，平日里只能在雜志上看到冷冰冰的紙片人，宋應喻的內心實在難熬。

“小喻，我到意大利了。”

“真的嗎師兄！”宋應喻開心地轉圈。

“嗯，剛下飛機。我來接你回去。”兩年沒見這個小師妹，謝梓確實覺得身邊少了點什么，“等你回去了，正好能趕上你哥哥的婚禮。”

“我哥真是悶聲干大事啊，趁我不在都和嫂子求婚了。”

“師兄，我哥的婚禮，你會去嗎？”

“當然去啦，程蜜也是我的后輩嘛。”謝梓時常會想，程蜜能放下他真是太好了。他也想讓宋應喻放下他，可是，那樣的話卻說不出口。

“太好啦！”

宋應喻掛了電話，開始傻笑起來。臨近畢業，宿舍都不太有人在，她“咯咯咯”笑的時候，也不怕被人聽到。

謝梓在意大利待了一個多星期，順便跑了幾個通告。宋應喻畢業典禮的時候，他也去了。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師兄朝自己走來，宋應喻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能驕傲地和她的朋友們說：“喏，這是我師兄。”然后小跑著奔向謝梓。

謝梓被她抱住，他也回抱了回去。

“師兄！”

“畢業快樂。”謝梓摸摸她的腦袋，就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這是他一眼相中的妹妹。

“師兄，我畢業了，現在，我能喜歡你了嗎？”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喜歡謝梓。

“我們回去再說。”謝梓不想在自己還沒有徹底放棄沈佳恩的時候，給宋應喻一個含糊的答復。這對她太不公平。

“好吧。”宋應喻有一瞬的失落，下一秒又笑了起來，“我已經等不及要回國啦！”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給他們接機的是宋覺初和程蜜，佳恩也跟著去了。

“嫂子！”宋應喻第一個喊的就是程蜜，一旁的宋覺初佯裝生氣。

“死丫頭，你連自己親哥都不看一眼噢？”

“略，我有嫂子了還要你干嘛？”宋應喻躲在程蜜身后對著宋覺初做鬼臉，程蜜自然是護著她的。

謝梓則是向佳恩走過去。

“我回來咯，給我一個擁抱唄。”像是撒嬌似的說道。

佳恩也沒拒絕，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謝，佳恩，你們兩個有情況啊。”宋覺初見欺負不了妹妹，轉到他們這來找樂趣了。

宋應喻頓時豎起了耳朵。

“阿初。”程蜜在身后捏了他一把，“佳恩和謝梓其實是親戚啦。”這句話是特意說給宋應喻的。

“對對對，他們是表兄妹。”宋覺初一拍腦袋，領悟到程蜜的意思，緊接著說道。

“小喻，別聽他們瞎說，我……”謝梓這個木頭腦袋。

佳恩把謝梓往身后一推，一手挽著宋應喻，一手挽著程蜜，轉過腦袋對宋應喻說：“謝梓是我親戚家的哥哥噢。”

“這樣啊。”宋應喻松了口氣。

三個女生在前面嘰嘰喳喳說著話，宋覺初和謝梓在后面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苦力”認證！

“老謝，你還喜歡佳恩嗎？”

“喜歡的吧。”謝梓莫名猶豫了。

“那我妹妹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謝梓其實一直都在逃避宋應喻的喜歡，真正到要直面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你要是不喜歡我妹妹，就別再給她希望了。”難得正經的宋覺初看了謝梓一眼，“她才22歲。”

謝梓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佳恩是從父親那里聽來的，趙晨安的父親生病住院了，趙晨安成天就是公司醫院兩頭跑。

趙格身子骨一向硬朗，不過五十歲的年紀，他沒想到自己會得癌癥。他就趙晨安這一個兒子，公司以后肯定都是要交到趙晨安手上的，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要交給他了。

“小安啊，你和佳恩還有聯系嗎？”趙格惟一遺憾的就是沒看到這兩人喜結連理，他怕再也看不到了。

“很久不聯系了。”趙晨安知道父親的想法，這何嘗不是他的想法呢？

“你給她打個電話，哄哄人家，明天帶她來看看我，行嗎？”

晨安點點頭，他走出病房，掏出手機，撥出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喂，我是趙晨安。”

“怎么了？”佳恩接到趙晨安的電話，有些驚訝，但是想到他父親的事，佳恩多少也能猜到他打來的目的了。

“我爸想見你，你明天有空嗎？”我也想見你，他只能在心里說著。

“等我下班以后吧。”趙叔叔畢竟也是她的長輩，于情于理，她都不該因為個人私情而拒絕人家。

“好，我來接你。”恍惚間，她似乎感覺自己回到了之前，趙晨安來接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佳恩也沒有拒絕。

到了第二天，快下班的時候，佳恩收到了趙晨安的信息：我到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里面卻包含了難以摸透的往日情分。

佳恩走出x大廈，趙晨安就在熟悉的地方等著她。

上車之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說點什么好。氣氛有些尷尬。

“趙叔叔還好嗎？”佳恩想來想去只能問出這個問題。

“不太好。”趙晨安沒有表情地開著車，“等會見到他，不管他和你說什么，你都別當真，明面上只管答應就好。”

“嗯，知道了。”

醫院很快就到了，里面消毒水的味道著實刺鼻。

“趙叔叔。”床上那個憔悴的人，明明前不久還在大大咧咧地和她說著話。

“是佳恩來了嗎？”趙格擠出一個笑容來。

“是的，爸，我把佳恩給您帶來了。”

趙格滿意地點點頭，拉過他們兩個的手，說：“佳恩啊，晨安原先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趙叔叔幫他給你道歉。”

“沒事的。”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咳咳。”趙格把兩人的手放到一起，“你什么時候和小安結婚啊？”

“爸……”晨安還沒說出話，就被佳恩打斷了。

“下個月，下個月就讓您喝上喜酒！”佳恩一臉微笑，趙晨安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出了醫院之后，佳恩準備回家，趙晨安要送她，但被她拒絕了。

“佳恩，你剛才的話是真是假？”

“你希望是真是假？”

“我……”說實話，他現在真的搞不清楚佳恩對他的感情了。

“你說讓我別當真，但是當趙叔叔問我那句話的時候，我感覺好像我們兩個沒有分開，我們是真心實意要結婚的。”

“可是出了醫院我就清醒了，這個婚，我不是因為愛而結的。”我雖然愛那個人，但我卻不是因為愛他而和他結的婚。

“我想不明白，你不愛我嗎？”

佳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怎么會不愛他呢？可是現在的情況，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程蜜和宋覺初的婚禮，趙晨安也去了。

宋覺初在人群中看到趙晨安的時候，一把拉過佳恩，說：“趙晨安怎么也來了？”按理說他沒有給趙晨安發喜帖啊。

“我家屬。”

“你們復合了？”宋覺初吃驚地嘴巴張得很大。

“我們訂婚了。”如此驚人的話從沈佳恩嘴里說出來，就好像一句“我吃了個飯”一樣輕易。

“……”宋覺初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太變態了吧。”他得出這么一個結論。

謝梓看到趙晨安的時候，很是驚訝。

“小安，你怎么在這？”

“我陪佳恩來的。”趙晨安的語氣里分明有一絲炫耀。

“你們和好了嗎？”謝梓沒聽佳恩說起，他還有些不相信。

趙晨安伸出手，給他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說：“下個月的婚禮，你要來噢。”

謝梓有些難以接受，他跑到后臺去找佳恩，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才行。

“佳恩，你和趙晨安訂婚了？”

佳恩正在化妝，她要給程蜜當伴娘。

“嗯。”佳恩化著妝的手被謝梓一把拉過去，上面果然有著一枚和趙晨安一對的戒指。

“你什么也沒告訴我。”

“就前幾天的事，現在程蜜的婚禮最重要，我打算婚禮結束再和你們說的。”佳恩看上去沒什么異常。

“你就是一直都沒有放下他……”謝梓說這句話的時候低著腦袋，聲音很輕，下一秒就抬起頭，滿臉笑意，“恭喜你啦。”

恭喜你啦。

“今天該恭喜的是程蜜。好啦，你快出去，我要換衣服了。”佳恩把謝梓往外推，關上門的那一刻，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謝梓的笑容收斂住了。

“師兄，師兄。”宋應喻剛換好伴娘服，就跑來找謝梓，想讓他夸自己一番。可是喊了好幾聲，謝梓都沒有回應她。

“師兄，你看我這一身好看嗎？”

謝梓回過神來，說：“嗯，好看。”

他看上去沒什么生氣，宋應喻看得出來。她在謝梓身邊坐下，歪著腦袋，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我有個朋友，他喜歡的人要結婚了，他很難過，但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你說，他該怎么辦啊？”謝梓怕直說會傷到宋應喻。

天真的宋應喻沒聽出“我的朋友就是我”這種真相來，她想了一會，便說:“忘掉舊愛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新歡。”說得很認真的模樣。

“你從哪里聽來的呀。”謝梓敲了敲她的腦袋，“你今天很漂亮。”這次是很認真的夸贊。

“謝謝師兄！”宋應喻得到夸獎后開心得不得了，“我去找嫂子啦。師兄回見！”小姑娘很快又跑開了。

“找一個新歡嗎？”宋應喻走后，謝梓自言自語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放下對佳恩的執念了。這幾年來，一直都是自己不夠清醒罷了。

“佳恩，你好了嗎？”趙晨安推門進去的時候，佳恩在為拉不上拉鏈發愁。“我幫你。”晨安的手觸上佳恩的背脊，涼涼的，還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佳恩想到很久之前的時候，自己的手觸上趙晨安的皮膚時，他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謝謝。”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我老婆，客氣什么啊。”趙晨安一直在笑，發自內心的笑，“好啦，你快去程蜜那兒吧，待會見。”

“嗯。”佳恩覺得，最近自己的話越來越少了。

程蜜已經梳妝完畢，就等著婚禮開始了。

“小蜜！”見到程蜜，佳恩才卸下了偽裝，“你今天太好看了！”

“我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呢。”

“我也是。”佳恩想了想，還是說了，“我和趙晨安訂婚了，下個月就舉辦婚禮。”

程蜜和宋覺初如出一轍的驚訝：“啊？這么快？”她倒是不驚訝兩人復合，在她看來那是遲早的事。

佳恩把趙晨安父親的情況和程蜜說了一番。

“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覺得，我和趙晨安不應該是為了他父親而結婚的。我明明喜歡的就是他，可我卻不是因為喜歡他而和他結婚。有點可笑吧。”

“也不能這么說。我覺得趙晨安是真想和你結婚的，可是你，到底還有什么心結解不開呢？”

“誰知道呢。好了，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別說我啦。”

看著程蜜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佳恩真心為她高興。

婚禮開始了。當到雙方宣讀誓詞的時候，宋覺初哭了。

“你愿意嫁給宋覺初先生嗎？”

“我愿意！”程蜜毫不猶豫地說道，她特別開心，開心到掉眼淚的那種。

宋覺初也是哭著說“我愿意”，哭著，顫抖著手給程蜜戴上戒指。

兩人相擁而吻，臺下掌聲一片。

婚禮結束后，趙晨安去后臺找佳恩，一進門，發現大家都在。除了宋覺初夫妻倆，謝梓和宋應喻都在。

“趙兄弟，好久不見了啊。”宋覺初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趙晨安徑直走到佳恩身邊，說：“好久不見。新婚快樂啊。”

“哥，這不是上次追佳恩姐的那個……”宋應喻扯扯宋覺初的衣角，小聲說道。

大家都站得近，趙晨安自然是聽到了。

“我是佳恩的老公。”他牽起佳恩的手說，“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喜帖發給你們了。下個月我和佳恩的婚禮，你們都要來噢。”

當趙晨安把喜帖遞給謝梓的時候，謝梓下意識地是沒有去接的。

“梓哥，你會來的吧？”趙晨安就是笑著看著他，看到他發怵。

謝梓看了佳恩一眼，佳恩也是笑著看著他。

他接過喜帖，點點頭，說：“我會來的。”

“我和佳恩還有事，就先走啦。”趙晨安拉著佳恩往門外走，在經過謝梓的時候，謝梓想喊住佳恩，但是那兩個字就好像卡在了喉嚨口，怎么也喊不出來。

回到車上，趙晨安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佳恩，我今天沒事，我們去把證給領了吧？”

佳恩的笑容在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就收住了。

“趙晨安，你別那么當真，我們只是在演戲而已。”

趙晨安一腳踩住了剎車，車停在了馬路邊上。他轉過身朝向佳恩，對她說：“你還是不愿意嗎？”

“我只答應趙叔叔了一場婚禮。”

“好，都依你。”他再次發動了車，“我送你回家吧。”

佳恩一直看著窗外，象征性地點點頭。

回到家后，佳恩給母親打了電話。

“媽，我和晨安打算結婚了。”她沒有告訴母親這是趙叔叔的意思，佳恩不想讓母親為她擔心。

“唉，你們兩個啊。我就知道你還放不下他。媽這段時間也想過了，前些年的時候的確是我太緊張了。小安是個好孩子，關鍵是你喜歡。人這一輩子，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最懂她的總歸是自己的母親。她放不下趙晨安，人人都知道，只有她自己還想不明白，到底為什么不能接受趙晨安。她明明就是愛趙晨安的啊。

說到底，她不想是因為別的什么而和晨安結婚。

“媽，謝謝你。”佳恩告訴了母親之后，才松一口氣。哪怕這只是一場戲。但在旁人眼里看來，她和趙晨安，兩情相悅，多好。

完成趙叔叔的心愿之后，她必須要和趙晨安好好談一談。她想要的，只不過是自己的釋懷和趙晨安的一個真心實意的求婚。

宋覺初拜托了謝梓把宋應喻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謝梓一直沒有說話。自從他接過佳恩的喜帖之后，就這樣了。

宋應喻看出了端倪，她不傻，當看到謝梓看沈佳恩的眼神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但此刻車內的氛圍實在奇怪，她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于是，回到家后，她給哥哥打了電話：“哥，你知道師兄喜歡誰嗎？”她沒有直接問是不是佳恩，還抱有一絲幻想。

宋覺初自然是裝傻：“不知道啊。”

“我自己去問他！”宋應喻想了想，沒有給謝梓打電話，而是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師兄，你喜歡佳恩姐，對嗎？”她打出這句話，又刪掉，又打出來。猶豫了好半天，才選擇發送。

謝梓直到第二天才回她消息。

“對。”

“你們根本不是表兄妹，對嗎？”

“對。”謝梓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佳恩，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宋應喻。他也想了很久很久，給宋應喻回了這樣一句話：“對不起，小喻。我的心里已經有了佳恩，沒有多余的位置給你了。”這樣應該是給她一個明確的答復了吧。

“可是她要結婚了！她是別人的新娘了！”宋應喻冷靜不下來，她真想跑到謝梓家里去，對著他說“你看看我好不好”。

“謝梓，我從十三歲開始喜歡你，我沒想到有一天我能離你那么近。我以前以為只要我能夠站在離你最近的位置，你就可以看見我。我以前以為只要我足夠喜歡你，你也能喜歡上我。”這是她第一次喊謝梓的大名。

“對不起，我一直以來都是把你當作我的妹妹而已。對你好，也只是前輩對后輩的那種關照而已。”謝梓明白，他還沒辦法用新歡忘掉舊愛。

“我知道。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放棄你的。”

“謝梓，我不會放棄你的。”這次她酷一點，不回謝梓了。

讓謝梓清醒過來的不是趙晨安給他的那張喜帖，而是趙晨安的笑容。他看到他們兩個笑得那么開心，他清醒了，心卻很痛。到底還是放不下沈佳恩。

趙晨安和沈佳恩的婚禮當天，趙格特意換了一身新衣裳。他笑得特別開心，像個孩子一樣。佳恩也算是趙格看著長大的，如今要嫁給自己的兒子了，自然是喜上眉梢，合不攏嘴。

新郎新娘互換戒指后，臺下突然有人這樣喊著：“不好了，趙總暈倒了！”晨安還沒來得及擁吻他的新娘，就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前一秒趙格還在為他們鼓掌，后一秒卻倒在了地上。

佳恩雙腿發軟，險些站不住。謝梓和程蜜扶住了她。

她癱坐到椅子上，呆呆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么會這樣呢？就算是假婚禮，趙格對佳恩的好不是假的。佳恩會覺得都是自己的緣故，她會特別自責。

“佳恩，趙叔叔一定會沒事的。”謝梓此時除了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之外，不知道還能為她做點什么。

發呆過后，佳恩擦掉眼淚，提起裙子，就打了車往醫院去。陪著她去的是謝梓。佳恩的父母年紀大了，他們此時還沒有緩下來。程蜜和宋覺初在幫忙照顧著。

到了醫院，晨安在急救室外來回踱步。看到佳恩朝他跑過來，趙晨安想伸手抱住她，卻被佳恩躲開了。

“趙叔叔怎么樣了？”佳恩說出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不敢和晨安接觸到。她怕自己又會害了晨安。

“不知道，還在搶救。”晨安放下手，眼神里滿是落寞。他看著謝梓把佳恩攬到懷里，看著謝梓柔聲安慰著佳恩。

醫生從里面出來，面色凝重：“哪位是趙格的家屬？”

趙晨安走上前去：“我是他的兒子。”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準備好后事吧。”醫生拍拍趙晨安的肩膀，嘆了嘆氣，沒再說什么便離開了。

再堅強如趙晨安，他此刻也難以接受。

佳恩直接是跪倒在了地上，她不敢看趙晨安的眼睛。這明明都不是佳恩的錯，但她卻內疚得不行。

趙晨安的大喜之日，變成了父親的忌日。

那日之后，趙晨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過公司。他把自己關在家里，除了佳恩，誰也不肯見。

但佳恩不敢去見他，她想不到自己能以怎么樣的身份和資格去見趙晨安。

謝梓去看過佳恩幾次。

“如果我當初沒有和趙晨安分手，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佳恩，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錯也沒有。你為什么要這么自責呢？”謝梓扳正她的肩膀，柔聲告訴她，“你去見他一面吧。”

趙晨安坐在床上發呆，門鈴突然響起來。

他欣喜不已，跑過去打開門，是佳恩，還有謝梓。

“小安，我把佳恩給你帶來了。”謝梓拉著佳恩的手放開，把她推到趙晨安那里去，“一切都會好的。”說完便走了。

坐著電梯往下去的時候，謝梓倒覺得一身輕松。他能為佳恩做的，就是成全吧。

佳恩的手在碰上趙晨安的那一刻觸電一般收了回去，她不敢直視趙晨安的眼睛，不敢觸碰他。

事到如今，她原定好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佳恩還沒真正釋懷，又有新的阻礙橫隔在他們之間。

“佳恩，我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晨安坐到沙發上，離佳恩遠遠的，他什么都依著她。

還能有什么壞消息啊。佳恩這才正視了趙晨安。

“我破產了。”沒想到在如此糟糕的情形之下，還能更糟糕，“我不在公司的這些天，被人惡意介入。趙氏的口碑一落千丈，公司也垮了。”

“你知道這些都是誰干的嗎？”趙晨安自己先笑起來，“你還記得樂橘柚嗎？之前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以為她回美國了，沒想到給我來了這么一出。”真是可笑。

“佳恩。”他稍稍往佳恩這里挪了點，“佳恩，我現在什么也沒有了。我只有你了。”趙晨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么無助過。

趙晨安的母親在他幼兒園的時候就離開了他，一直以來，父親是他唯一的依靠。直到遇見佳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快樂。現在，父親不在了，公司也破產了。他只有沈佳恩了。

“你陪著我，別離開我，好嗎？”他像一只流落街頭的小狗，溫熱的舌頭舔舔佳恩的手，再冷血的人都會被軟化。何況是沈佳恩。

可是，佳恩還在糾結的是，如果現在答應了趙晨安，自己就是因為可憐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晨安，我可能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佳恩狠了心，“你現在跌倒了，我只能扶你一把，但我不能扶你一路走下去。”

“因為我自己都才剛剛會走，這樣的我和你，一定還會再跌倒的。”

她抿了抿嘴，走到離趙晨安最近的地方，抱住他，說：“一個擁抱，是我能給你最好的東西了。”

佳恩的擁抱很溫暖，趙晨安不想放開她，永遠都不想。

“那就多抱我一會，好嗎？”晨安閉上眼睛，懷中是佳恩，腦里也是佳恩。這樣的美好，在睜開眼睛后，又變為荒蕪的現實。

是趙晨安先松開了她，佯裝微笑，說：“好了，我充滿力量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樣的晨安，佳恩想給他更好的。

“我可以親你嗎？”她鬼使神差地說出口。

還沒等晨安反應過來，佳恩就撲倒了他，親了上去。她的嘴唇很柔軟，他轉而成了攻勢，回吻了上去。好想就這樣溺死在親吻中。

我愛他，但是我們還不能在一起。

“晨安，我們一起努力，終點再見。”佳恩明白過來，她和趙晨安雖然起點不同，途中的那段路也沒辦法一起走，但是，他們的終點是一樣的。他們想要的終點都是一樣的。

“沈佳恩，我愛你。”佳恩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在門后這樣說道。不管她有沒有聽到，她都會知道，趙晨安愛沈佳恩，一輩子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