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后……

兩個人影抱膝，并排蹲在窗根下。

屋內，柔和光線映過頭頂，屬于女子的淡淡香味溢滿整間屋子。

她正摸索著物件，憑著感覺挪到桌邊，給自己倒茶。可終究是個看不見的，拿到了壺，卻不能準確地倒入杯里。

茶水灑了一桌。

一雙手接了過去，替她斟滿茶水，放到她手中。

“小蘭，你回來了？”

洛秋璃捧著溫熱的茶，動作緩慢地移到嘴邊，呡了一口。

“是誰又惹你生氣了？”見人不說話，她動了動唇，安慰：“夜涼沒關系，我床褥總歸是暖和的，穿厚點，熬過這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屋內的人還是不說話，洛秋璃無奈，“小蘭，她們不給炭火，不過小事而已。更多的，你又不是沒見過，犯不著為不相干的生氣，好嗎？”

“我的床也足夠大，你要是覺得冷，便與我睡一處。”

她伸手，想要抱一抱她，卻被人反握住手，一把甩開。洛秋璃皺眉，“小……你不是小蘭，你是……”

“無憂宗的大小姐，享受慣了錦衣玉食，前呼后擁，如今一點小冷小凍就受不了了？”

祈玉珩冷諷，可略帶溫柔的目光一刻也沒從她臉上移開過，“想當年，我在無憂宗之時，常年過的就是這樣的夜晚。不，是要比現在慘得多。”

“祈玉珩？”洛秋璃苦笑，“你來這里干什么？這次又是向我討什么的？眼睛嗎？”

“可惜，它已經被你給了其他人，沒有第二雙了，真是抱歉，愛莫能助啊……”

祈玉珩負在身后的手收緊，面不改色，“今非昔比。你當初那么做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日。”

當年……

洛秋璃以為他說的這件事，神色愈發涼，“是啊，我如今說什么你也不會信。是我搶了她的位置，是我害她沒了眼睛，是我害她沒了武功，是我害她差點丟了半條命，什么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錯……”

“所以，你就要一樣一樣地還給她是嗎？”

“我現在，就只剩半條命沒給她了吧？”

祈玉珩面色僵硬，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呼吸紊亂，卻被他硬逼著壓了下去，冷冷道：“那是你的報應。”

“錦兒的毒發作了，是你們無憂宗專為控制奴仆所下的毒，現在，就只有你能解。”

“果然……”洛秋璃扶著桌，他來這里的次數越來越少，每一次，都是為了另外一個人，她輕笑，“那你可知，她為何會毒發，又要如何解嗎？

“那是你的事。不論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錦兒平安無事。”

洛秋璃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聲音，就是又厭又棄，何時起，他們變成了現在這樣？

“祈莊主，若我不呢？她若死了，你這輩子，是不是會過得很痛苦絕望啊？”幾分凄涼，幾分執著。

“你們無憂宗欠下的債，就得自己還。錦兒心地善良，不肯親自向你討要解藥。但我，絕不允許她有半點閃失。”

祈玉珩：“三日后給我答復。”

說完，摔門而出。

洛秋璃靜靜地立在原地，對著門外的方向站了許久。

窗根底下。

“看來我們比不了了。”葉傾衣把那些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心中忿忿不平。

能解錦夫人體內毒的人，已經在山莊了，這事兒她和容無相誰都插不了手，那誰贏誰輸也沒個結果了。

“未必。”

容無相拿著一顆葉傾衣分贓給他的奶白色明亮珠子，扔了，又接住，“黑玉紫霜丸的毒是為控制奴仆，目的是讓他們忠心，但凡有生有背叛之心便會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