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之對著空氣吐了吐舌：‘安啦，我之后自己鼓搗清楚了，沒什么大問題，放心吧！’

蘇曼知她在安慰此刻暴躁的自己，只得回她：‘行吧，你自己掌握分寸，千萬別被人坑了。’

顧惜之眼眶一熱，感動的眼淚馬上要掉落，便趕忙仰起頭看天。平復好情緒后，她回復蘇曼：‘有你真好。么么噠。到了告訴我一聲，堵車的話估計得晚上才能到。路上別餓著自己，到了途中的加油站記得去買些快餐吃，還有啊，別因為不好意思跟別人說上廁所，自己就一直憋著！’

蘇曼鄙夷她：‘你當我三歲小孩啊，能不能盼我點好。我知道該怎么照顧自己昂。’

聊到接近尾聲時，司機提醒顧惜之，水泥廠到了。

水泥運輸商就在水泥廠外邊不遠處的一處小院中。他們的建筑都是用集裝箱做的，雖然模樣簡單，但不失大氣。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句話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外面兩個集裝箱都是他們的辦公室，里面打了兩道隔斷，分成了六間屋子，每個小房間里都配備了空調，因此里面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悶熱。

阿國公共設施的門一般為PVC材質，這里也不例外。巧妙的是，他們最外面這個招待間，既可以直接通向停車場空地，無需頻繁開院門，就可給外來人員蓋章，簽收水泥運輸訂單，又可以不通過院子大門，直接走另一個門，進入他們自己的生活區后院。

一間屋，兩扇門，解決了很多不便。

他們的集裝箱小房子做的像模像樣，顧惜之對此嘆為觀止，只想自己也住進這樣的房間里。老阿不喜用垃圾桶，她知道，且樓道里、室內幾乎沒有垃圾灰塵，這她也知道……可她第一次認識到，老阿待的地方能如此干凈，除了他們千篇一律的雜亂桌面……

她很感謝，今天秘書讓她來跑這一趟。

等了40分鐘，事情才辦妥。老阿的速度，可真是杠杠的。一兩件小事也能顛來倒去的重復敘述、實施，看的人著實心里著急，可老阿還不見得會不好意思，他們依舊慢慢悠悠的、讓你不要心急，之后繼續悠閑的辦著公……

她想起了陳偉鵬以前說過的一句話：“這要是在中國，遇見這樣的辦事員，早打起來了。可能公司就壓根不會用這種員工，做事一點效率都沒有，兩分鐘的事拖半小時一小時的做，直接辭退，求爺爺告奶奶也挽回不了這局面。”

回去的路上遇到憲兵查證件，幾乎堵塞了這一整條高速，急中生智的司機找高速旁的小路繞道走，可即使這樣，還是沒能改變結果。在那張列的密密麻麻的清單中，他們一上午只不過才辦了這一件事情。想去別的地方，可已經將近11點，沒有老阿再愿意繼續工作了。

大部分時間，他們都耽擱在了路上。要是項目部不那么偏僻，地處犄角旮旯，可能就不需要浪費那么多光陰。

“Comment faire?（怎么辦？）”顧惜之知道車正往項目部的方向開，有些頹。

“Après， après.（以后再做。）”司機沖她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顧惜之心里清楚，他是想早點回家吃午飯。雖然他們做司機的經常中午趕不回來，會選擇在飯店里吃三明治喝可樂，而且從來都是中國人請客，看上去很高大上，但他們心中最想的，依舊還是回家吃飯。

他們沒有什么大的追求，不喜歡加班，更不稀罕加班工資，只想著把正常上班時間熬完就行。

數日后，江蘇華安布利達1345/4000套。

蘇曼已到這里有一段時日。顧惜之當初的那句“到了告訴我一聲”，也早已被她忘在了腦后。

布利達有著連綿不絕的群山，當皮卡車載著她第一次開到這邊時，蘇曼總覺得自己“進山了”。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皆被那些山圍繞著，汽車行駛在山間的高速公路上，拐來拐去，依舊在往里面開，仿佛要開到山的那頭去。可當下高速，往小路上走，開進項目部時，從視覺上看感覺才開了一半，離山的那頭還遠的很。

讓她記憶猶新的是，剛到布利達的那天晚上，快下高速時，蘇曼看到不遠處的群山上有萬家燈火，只是沒有那么集中，零零散散的，像是圣誕樹上點綴的燈光。

阿國的福利很好，中國人做的工程有很多都是廉租房項目。只是江蘇華安接的都是大項目，屬于那種可租可賣的住房，驗收要求也比尋常廉租房要高些。

之前她在奧蘭2673/7000套項目工作的剛找到點感覺，這就把她調出來了。她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可在布利達待過這些天后，她總覺得自己是被流放了。這里工作沒有奧蘭的多，人也沒有那么熱鬧，項目接近完工，總包方和項目經理都急著交房，只有業主和監理不急。

不過，中建大大是行業內的龍頭老大，解決問題自有他的厲害之處，這些困難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來了！”說話的是法翻徐燕飛，她所在的公司是一起承包布利達4000套項目的合作公司山西萬天，干的是布利達1001/4000套項目，另外一家是AH金龍，干的是布利達1654/4000套項目，據說他們這幾家中國分包都是私企。

而江蘇華安里的所有成員，例如項目經理、會計、采購，都是共用的，除了現場人員。不管他們公司接了什么項目，領導班子就那么幾位。所以他們的工作量比起其他一對一的來說，也是成倍的往上加。

這樣的成果，是大老板所喜聞樂見的。而對于他們所考評的績效，自然也是令人滿意的。

采購員成天奔波于底下這幾個項目，天色不早時，就會在落腳的那個工地住下。因此，不管去哪個項目，都備有他們領導班子的房間，想住哪里住哪里，有房任性。

而會計則需要管理所有項目的賬，按項目、月份分，辦公桌上總少不了一大厚本一大厚本用棉線裝訂好的憑證。

“今天我和司機要去趟警察局，解決遺留工人的證件延期問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辦完事咱們可以去小鎮上逛逛，你看你缺什么，一塊買回來。”徐燕飛將捧著的文件袋擱到蘇曼辦公桌上，期待著她的回答。

“好啊好啊……不過，我們項目經理總是不在這邊，你說我出門還用跟他匯報嗎？”蘇曼有些猶豫。

“我覺得不用，反正咱們都是分包，地位一樣，帶你走應該不用請示。你跟現場負責人說下吧，到時候有什么事給你打電話反饋也是一樣。”徐燕飛給蘇曼支招，雖然這招聽起來有些無理。

“那我跟楊工說下好了，楊寶安雖然是瓦工工長，但有什么事好像都要跟他匯報的。”蘇曼說著，一邊撥通了他的號碼。“我用什么理由跟他說？”

“你別說你出去玩，就說想跟著我去警局學點東西。”徐燕飛提醒道。

此時楊工已接電話，蘇曼趕忙臉上堆滿笑臉：“喂？楊工，我要跟山西萬天的女翻譯去趟警察局，您看您這邊有急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了。”說了兩分鐘后，對方掛了電話。

“怎么樣？放你走嗎？”徐燕飛問她。

“耶！搞定了！走！”蘇曼激動的抱著徐燕飛，笑得像個孩子。“我在這山頭都快憋壞了，天天就是宿舍-辦公室-工地現場三點一線的轉悠，每天無所事事的，有一次我在辦公室看電視劇，直接看到我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