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掛在路邊的樹葉上，時不時嘀嗒嘀嗒的落下。今天楊貴文就要離開弟弟妹妹一個人出去了。縱使他心中有一萬個舍不得，卻也要表現的很堅強。他知道哭泣并沒有用，強忍著淚水楊貴文來到楊柳縣。

初來乍到的楊貴文什么也不懂，在這里他認識了一個落魄地主，二人算是很有緣分。那時媽媽把他帶到這里時，他人生地不熟，晚上沒有棉絮，只能靠路邊枯萎的雜草和樹葉保暖，有時候看見別人在地里剛撒的種植花生，上面還有澆過肥料的糞便。為了填飽肚子，他不得不用手拋出來吃掉。在別人眼里他是外鄉人，這里沒有誰會可憐他，

今年的霜降格外的冷，半夜里天空下起了霜，雜草下的楊貴文冷的縮成了一團，卻還是抵不住冷風的襲擊。竹林下，風呼呼的吹著，他想起了爸爸曾經給他買布做衣服的時候，真的好暖和啊，被爸爸抱在懷里的感覺。而現在他只能睡在這里，有時候還會被這里的人到處追趕。

“我該怎么辦，”楊貴文哽咽的說到。

淚水打濕了他臉頰下的干草，他被冷的早已沒了直覺，慢慢的睡了過去。夢里，他夢見爸爸媽媽在一起給他和弟弟妹妹做棉襖，二妹的花棉襖非常好看，最小的弟弟卻要爭著穿。他們一家人非常開心。

抱鳴的雞四五點就開始叫著，早上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見一處房子，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吠，便能知道那里有人家。已經三四天沒有吃過飯了，也許他今天就會餓死在這里，他舔著干涸的嘴唇，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滋潤。

太陽緩緩的升起來了，照在竹林上方，斑斑點點的投射在地上。他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到了天堂，這里沒有寒冷，沒有饑餓，有的只是太陽光的溫暖和米飯的香味。吃過早飯，下地干活的農民也開始出來了。

“哎喲！這是什么東西啊，差點摔死我，”三十多歲的夏文慧拿著鋤頭小心翼翼的刨開雜草，看見楊貴文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誰呀？嘴唇都發紫了，真可憐，”說著便扶起楊貴文往家里走。

“現在這個時候，家里人應該都出去干活了，我記得家里還有剩的野菜糊糊，把他弄回去吃點在讓他走也沒什么。”夏文慧機靈的說著。灌了一碗熱水的楊貴文已經慢慢蘇醒。

“這是哪里。”

“這是我家，你昨晚睡在草地里暈倒了，是剛才我出去的時候發現了你把你帶回來的，諾，給你野菜糊糊，填飽肚子，吃了趕緊走吧，等會我老公回來了該不知道怎么說了。”

“好，感謝你啊，大姐。”他激動的語無倫次。

“你是外鄉人吧，沒有地方住？可以去溝里找鐘新全，你讓他收留你起碼有個睡覺的地方。”夏文慧若有所思的說到......

陽光照在楊貴文蒼白的臉上，他感覺自己又重生了一次，這一次他要好好生活，絕不讓自己餓肚子受欺負。

聽了夏文慧的話，他找到溝里四十多歲的鐘新全，希望他收留自己住下。“收留你和我住也可以，但是你以后分的糧食必須給我一半，我都是不會去干活的，以后你要出去干活，怎么樣嘛？”鐘新全捋著胡子貪婪的說道。

“好”沒經過任何思索，楊貴文爽快的答應了。

幾年后。

又是一年芒種節，二妹小芳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雖然穿的破破爛爛，但也遮不住漂亮的小臉。白天她和弟弟妹妹幫著繼父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又幫媽媽做飯。聽說很多有兒子的鄰居都讓附近的媒婆找個合適的機會來提親。

金黃的麥子曬在地上，偶爾飛來幾只偷食的小麻雀，家里的母雞咯咯咯的帶著一群小雞覓食。一位穿著鮮艷的中年老婦人來到張新貴家里，二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壩子上曬麥子的楊貴芳高興的哼唱著小曲，由于繼父不讓他們讀書識字，她也只能跟著別人學唱幾首村歌。

“二姐，二姐……我剛聽到繼父和一個孃孃說把你嫁到新月灣去，別人家彩禮都在準備了，怎么辦呀？姐。”楊貴明氣喘吁吁的說道。

看著著急的弟弟和其他還不不知情的弟弟妹妹，楊貴芳半天都沒說一句話，她思考了半天。

“沒事，不就是嫁人嘛。”她若有所思的說到。

當年，如果她勇敢一點，一起跟著大哥走，可能現在會好一點，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樣了，現在她也要離開弟弟妹妹了，這幾年她和弟弟妹妹們沒少被繼父打罵，而他們的母親卻一聲不發，有時候被打的滿身是傷還沒有一口熱飯吃，白天拖著受傷的身體下地干活。淚水滑落在她的衣服上。

“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沒事，我們回去吧，先回去看看。”楊貴芳說到。

晚飯時間已經快到十點了，她做好了晚飯等著回家的媽媽和弟弟妹妹。繼父嫌棄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野菜糊糊。

“怎么又是這些。”

楊貴芳沒有說話，繼父抱怨了半天很識趣的走開了，現在她學聰明了，要是往常他一定會和繼父解釋爭論的，每次爭論，他都是被打的最慘的一個。

飯桌子上每個人都若有所思。

收拾好一切，她把媽媽叫到了一旁。“媽媽我不想嫁那么遠，你給繼父說說，我還想等幾年，好不好。”楊貴芳委屈的說著。

“你這白眼狼，說什么了，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喝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這個家里我說了算。”張新貴狠狠的的看著楊貴芳說道。

“二娃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聽我們的，我們不會害你的，你要是不聽話，你爸爸到時候收拾你我可不求情。”李光慧慢吞吞的說著。

貪婪的繼父，沒有主見的母親，他們心里都是填飽肚子和錢，看著他們楊貴芳失望極了。她知道每次被打，媽媽沒求過一次情，她想過要離家出走，但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一個女子能去哪里，恐怕出去只有餓死街頭路邊，到最后什么也不是。那還不如嫁給別人起碼不被打罵，不會過現在這樣的日子。

“日子我們給你訂好了，就在下個月初，你自己好好想想，準備準備。”張新貴不屑的說道。

“不用想了，我答應你們就是。”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嘛。”李光慧高興的給張新貴使了個眼色。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楊貴芳交代弟弟妹妹許多話。她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找不到活生的路，要不然她早就帶著弟弟妹妹自己過日子了，這個年代，能填飽肚子已經算奢侈了。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樣。當年媽媽帶走了大哥，弟弟妹妹每天都要哭好幾次，自己卻無能為力。曾經她埋怨過大哥拋棄他們，現在她終于明白了當時大哥有多么不舍得他們。他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見到他。想著……她抱著三妹楊貴慧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