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號。

早晨，蘇陽起床。

今天他是自然醒的，并沒有定任何起床鈴。

“要開始了嗎？”

蘇陽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放在學習桌上的日歷撕掉，露出了6月7號這一天。

上邊“高考”兩個大字著重標紅。

蘇陽穿好衣服，打開房間門。

聽到聲音，蘇天成和賈文玉趕緊從客廳里走出來。

“爸，媽，我已經準備好了。”蘇陽自信地笑起來。

昨晚他睡得很香，沒做夢，今天起來之后，感覺大腦無比清晰。

這幾個月來，蘇陽還是第一次早晨起來就如此神清氣爽。

“先吃飯。”蘇天成一屁股坐在餐桌上。

這是他們一家人為數不多早餐能湊到一起吃。

蘇陽也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三人專注地吃飯，一句話也不談，和往常一模一樣。

吃飽喝足后，蘇陽來到客廳，打開放在客廳里的書包，仔細檢查準考證和考試信息。

蘇天成和賈文玉在一旁看著，默不作聲，但視線都緊緊盯著蘇陽手里拿過的每一樣東西。

蘇天成緊皺眉頭，仔細盤算蘇陽這些東西是不是帶齊了。

“OK了。”蘇陽把需要的東西全都檢查無誤，拉上書包。

“那我就去考試了。”

蘇陽背上書包，打開房門。

“不用爸爸媽媽送你嗎？”賈文玉問道。

“不用。”蘇陽笑著搖頭，“姚老師說，高考不要給自己額外的壓力，就和平常一樣就好了。我平常就是自己走，這兩天就不搞特殊情況了。”

“好，那我們就留在家里。”蘇天成點頭。

“出發吧！”

蘇陽點頭，一腳邁出......

......

路上，人不算少。

不只是考試的學生，還有成群結隊的志愿者。

蘇陽靜靜地清空自己的大腦，他覺得現在的狀態非常好，好到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態。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放寬心態，不去理會外界的喧囂，讓這個狀態一直保持下去！

他就這么一直走，眼中除了路，再無其他。

就在這種空靈狀態下，蘇陽踏入了一個高高橫幅掛著的校門。

“暨南市高考第四考點。”

橫幅隨風飄動，牽動著萬千在場外陪考的家長的心。

“這氣勢真不錯呢。”

就在蘇陽放松身心走入校門后，兩道倩影出現在了校門路對面。

她們兩個剛才是藏在花壇后面，擔心被蘇陽看到會影響到他。

雖然路這邊是密集的家長人群，但也難怪二人會藏起來。

太靚眼了，二女站在哪里，都是不可忽視的亮點所在。

“他一定會考的很好的。”

另一個女孩兒目光游離地看著蘇陽進入校園的背影。

“楚心雨，你真的今天就走嗎？”最先說話的那個女孩兒饒有趣味地用手指卷著自己的棕黃頭發，“不道個別？”

“今天就走。”第二個說話的人，就是楚心雨。

她今天穿了一條素色連衣裙，黑色腰帶束身，一頭烏黑頭發束成馬尾，微微露出的小腿白皙筆直。身材和外貌都發揮到了極致。

“那...如果他考上了東一大，豈不是要和我一起過三年嘍？”

最先說話的女孩子毫無疑問，是從東海市趕回來的沈初瑤。

她這次回來的原因，并不是因為蘇陽高考，而是楚心雨通過她的高中同學聯系到自己，希望能在考前見個面。

沈初瑤今天沒有化妝，和楚心雨一樣，用最本真的相貌。

蘇陽之前和沈初瑤見面的時候，她畫了淡淡的妝，原本蘇陽是以為女孩子化妝為的是彌補不足。

但如果讓蘇陽看到現在的沈初瑤，一定會打呼一聲，女生都是騙鬼的。

沈初瑤的素顏甚至要比化妝更具有沖擊力，甚至...要穩壓楚心雨一個小層次。

她化妝，明顯是拖了自己后腿。

“我既然做出選擇，就考慮過所有后果。”楚心雨一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份寂寞悵然。

“我不會因為你不在這里，就跟你追求什么公平。”沈初瑤一本正經地說到，“如果有機會，我絕對不會因為你有一絲猶豫。”

“全看你啦。”楚心雨粲然一笑，“當年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

“我走了。”楚心雨看了一下腕表，“考完試之后，你和他接觸一下吧，陳安易那邊不知道全部的事情，有機會就跟蘇陽講明白，已經...瞞了很久，是時候說開了。”

說完，楚心雨轉身穿過人群，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沒有回頭，沒有留戀。

沈初瑤也閉上眼睛，表情有些糾結。

許久，她沉沉地嘆了口氣。

“固執！”

......

坐在考場上，蘇陽更加平靜了。

沒有緊張，沒有大腦一片空白。

他腦子里，自己學過的東西如同跑馬燈一樣回放。

一遍一遍又一遍。

連蘇陽自己都不知道，到底重復了幾遍。

他現在手很癢。

特別想寫東西，特別想把腦子里孕育的知識一股腦的迸發。

就這樣，他忍耐著。

直到九點鈴聲響起。

“開始答卷！”

監考老師威嚴地聲音，宣告了二零零六年高考正式拉開帷幕！

蘇陽翻開試卷。

右手握住筆。

那一刻，他猶如武士，抽出了身后的武士刀，寒光凜冽......

廝殺了多久，蘇陽并不知道。

他的意識里，只有眼前的試題。

中間有過停頓吧？

好像是回過家了吧？

有過吃飯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他一點都不記得。

也不需要記得。

他就這么廝殺著，提筆為刀，孤血奮戰。

直到一聲清脆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高考棋盤使用完畢，結算日后將自動消失，棋子保留使用時間一年。】

一股清涼，沖入他的大腦。

殺紅眼的蘇陽，漸漸恢復了意識。

“停筆收卷！”

也正在他逐漸回歸現實時，監考老師下達了收卷指示。

四十份英語試卷，被收了上去，密封好。

全場寂然。

直到做完封條裝袋后，那個板著臉兩天的老師，突然笑了起來。

“恭喜你們，都結束了。”

壓抑，壓抑。

壓抑到極點，就是爆發！

“吼！”

“啊啊啊！”

考場里響起了吶喊聲。

不只是這個考場，所有考場全都在吶喊。似乎要將這三年來的血淚，全在這一刻迸發而出。

考場里沒有認識的同學。

但大家都激動地擁抱，也不分男女彼此，全都抱在一起。

他們終于熬過來了。

那段地獄時光，終于飄散而去。

蘇陽被座位前的女孩子抱著。

她太激動了，以至于蘇陽不好意思打擾她。

還好她抱了一會兒，換了另外一個人繼續抱。

蘇陽沒有吶喊。

他感覺自己已經疲憊了。

疲憊到極點。

拿了書包，顫抖著裝好東西。

陣陣眼花。

他渾身在戰栗，幾乎脫力了。

可意識還在堅持，蘇陽咬著牙，朝著校門口移動。

終于，他滿頭大汗的來到了校門口。

卻發現門口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家長們喜極而泣，學生也在高歌。

他在找自己的父母，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讓父母千萬不要到門口，這會給他壓力。

乏力從靈魂深處涌現，蘇陽眼皮都在下墜。

他挺不住了。

腳下一個趔趄，向前摔去。

然而，卻并沒有碰到堅硬的地面，反而是撲到了一個特別柔軟凸起的懷里。

是誰，楚心雨？

蘇陽眼睛睜不開了，他嗅了嗅。

只聞到了一股清雅的梔子花味道。

不是讓人垂涎的話梅，卻是更讓人無法釋懷的花香。

蘇陽感覺這個懷抱很溫暖，他掙扎的眼皮，終于平靜地合上。

......

“辛苦你啦。”

沈初瑤抱著蘇陽，無視掉周圍羨慕地看著蘇陽的目光，輕柔地摸著蘇陽的頭發。

“高考結束，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