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李未初就已經醒來,聽到動靜的靈靈立馬讓人準備好洗漱,進入房里。
“牙刷呢?”看著眼前雜七雜八的東西,李未初想先刷個牙。
“什么?”靈靈有些懵,以為自己沒聽清。
“沒什么。”李未初看到一個木刷,已經猜到了。旁邊是一疊青鹽,他好奇的沾了沾,然后放入口中,一股澀味傳來,刷牙的心緒一下子沒了。
可一想到不刷牙,就會長蛀牙,就會掉牙齒,他就強忍著繼續。
“早點回去搞點日化來,不然得難受死。”李未初心里暗暗記下。
坐到正廳,想起了昨天穿衣脫衣的事情,覺得有必要想想辦法。
“靈靈,你會縫衣服嗎?”
靈靈微微點頭說道:“自小就隨娘親縫制些衣服換錢。”
“那就好,待會兒我會畫張圖給你看,然后我在邊上教你,你試試看能不能縫出來。”李未初話才說完,就有下人立即端來紙墨筆硯,那叫一個機靈。
可他根本用不好毛筆,于是讓人找來一塊木炭。
先是盡力畫了一個正面圖,接著是側面圖,然后是反面圖,靈靈也是看出來一些模樣,覺得可行。
針線有了,布匹也有現成,但靈靈卻是用的粗布,不敢用絹。
李未初也不勸,相比絹,他更喜歡棉。
縫制期間,李未初的角色就是個后世的萬惡策劃,各種改方案和需求,靈靈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愣是整除個畸形來。
李未初看著成品忍不住捧面大笑,心想這是個什么玩意兒,接著又讓靈靈自由發揮,倒是有些樣子,但仍舊和李未初的要求相差很遠。
在接近成品的基礎上,李未初再次提出需求,并且照樣子開始制圖。
府上也沒停下,因為今日要搬遷,所以很多東西都要搬到元牟縣去。好在為了不引人起疑,每次搬運一千石,分五十次。
等到戚繼光都過來催了兩次,靈靈才在大汗淋漓的狀態下,縫制出了李未初想要的衣服。
分上裝和下裝,下裝靠麻繩控制腰圍,上衣為紐扣,因勞動需求的問題,抬手的空間適當的放大,而且為了方便穿著,上身略長,好扎入褲腰內。
其實李未初知道,這套衣服其實和褻衣很像。如果單就這么穿出去,也確實容易被人以鄙視的眼光看待。他只是想要穿在里面,外面隨便套一層衣物,省的穿脫麻煩。
戚繼光給他配了三輛馬車,都不大,一輛能坐五人。
翠翠和靈靈兩人陪在李未初身邊,車架在正中間。出城時浩浩蕩蕩的隊伍引得無數人觀望,就連太守都被驚動。只是一想到對方的大手筆,和愚蠢程度,太守孫先很開心。
太守府里站著七八個人,他們衣著鮮艷,非富即貴。
一個大肚便便的中年人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曉得最開心,因為李未初賣出的糧食一萬石,他一個人就吞了四千石,是所有人里賺得最大的。
饒是戚繼光往貴了猜糧價,可實際上那是全國均價,在北方四戰之地的朔州,糧價要翻一個番,關鍵還不用他們運輸,又是新米,就更是賺得盆滿缽滿。
“孫大人真是狠心啊,竟然放他去了元牟縣。”大肚男覺得孫先不厚道。
孫先反倒有些生氣的說道:“我讓那白面小子花一百單買個吉源縣令他不干,非得去邊塞之地,我能有何辦法?不是看在他們換糧的份上,元牟縣我可是一分沒要!”
“送死去的,你哪能還去伸手要錢?”另一個中年人打著哈哈,融洽了氛圍。
孫先忍不住輕笑一聲,說道:“倒也不全是,我看那白面小子威武不凡,一看就是個軍伍出身,想必是哪里的后輩吧。元牟縣那不服管的八百老兵我也給他了,還順便送了他三張蓋了我大印的任命狀,能不能撐過明年,就看他們的造化。若是能活,我倒不介意為他們請些軍功。”
“說得也是,飛雁關年久失修已不能守,若無元牟縣擋在前,延城年年兵禍也不是事。”大肚男轉念一想,問道:“孫大人對他們有信心?”
孫先只是稍稍一想便說道:“就算有些本事,可終究沒人,又能有多大作用,只不過是多牽制些時日罷了。總不能讓我延城的將士去守元牟縣吧?豈不是本末倒置?”
“那也是極好,過些日子看看情勢,若是可行,我倒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大肚腩說得很肯定,看樣子是做了決定。
“你杜家富庶,當做人事。”孫先臭罵一句,看樣子兩人關系極好。
杜胖子哈哈一笑,拍著肚子說道:“我家小子正巧無事,讓他去元牟縣打探一番。”
“順道把我家那小子也帶上。”說話的是王家人。
“行了,別瞎湊熱鬧。”孫先說著從案幾上拿起一份書簡,掃視一眼眾人后說道:“這是我一好友的書信,他言南方最近暗云涌動,似要有變。”
“可是那些鬼教神徒之流?”王家人不屑的問道。
孫先凝重的點了點頭,顯然他很在意。
“大人不必擔憂,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成不了氣候,您那位密友是操心過頭嘍。”王家人還是沒放在心上。
“連年旱災,流民激增,若非我邊塞重地有朝廷接濟,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孫先貪,可他明白,有時候貪不得。所以朝廷用來賑災的糧食他非但沒有私吞瓜分,還籌糧賑災,頗得鄉民好感。
只是境外流民,他實在是有心無力,所以想盡辦法想要趕走,省的留下生事。
“我這好友,可是江州、通州、津州宣尉使同知闕紅。”孫先略帶崇拜的說道。
眾人一聽,皆是一愣,沒想到孫先竟然認識闕紅,這可是位屢立戰功的主,中圣元年以來,剿滅叛亂十余次,有他出馬,就代表著成功。
“朝廷怎么說?”當下就有人好奇,畢竟闕紅意識到問題嚴重,應該會向朝廷反應,爭取旨意遏制叛亂。
孫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闕大人呈書十五日音訊全無。”說完,他捏起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閹黨誤國呀!”
堂下之人紛紛戚然,不敢附聲,畢竟,閹黨再怎么誤國,他們也招惹不起。
前往元牟縣的路上,本著無聊也是閑著的想法,李未初開始撩妹了。
“主公真是風趣,那小兔子乖乖最后有沒有和烏龜頭頭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呀?”翠翠畢竟歲小,心智再如何成熟,聽到李未初講故事也是好奇心十足。娛樂手段極度缺乏的古代,聽故事就和后世的看電影、熱播劇和熱播綜藝一樣,是多數人的消遣手段。
“那是當然了,不但快樂,而且頭頭每天都會跟乖乖一起做開心的事呢。”李未初一邊說,一邊吃著靈靈喂他的葡萄,這可是難得的水果,非大戶人家買不起。
李未初一說完,翠翠就好奇的問道:“他們做些什么開心的事啊?”
“那就不能說了,不然會被禁的。”李未初果斷的搖了搖頭。
馬車陡然停住,靈靈一個沒拿穩,葡萄直接塞到李未初的鼻孔里。
“怎么回事?”李未初話一出口,就聽到趕馬車的仆人在外面哆哆嗦嗦的喊道:“主人,打劫的!”
“我靠,慘了!”李未初也是嚇得一哆嗦,趕緊顧不得一切往外爬,剛到外面,就見不遠處一群人,不下百數。
要是戚繼光在這里倒也罷了,只是他為了安排搬遷,留在了延城,也就是說,除了府上剛來不到兩天的仆人,李未初連個保鏢都沒有!
“我不想死啊···”李未初嚇得有些哆嗦,還好翠翠一把扶住,才沒讓他掉下去。
隊伍的最前方是一些挑著擔子的流民臨時充當的力夫,碰到這架式,直接撂下就往后跑。
看到前面的人往后跑,后面的有樣學樣,頓時作鳥獸散。
靈靈則是眉頭緊皺,翠翠沒有李未初那般不堪,可一樣嚇壞了。
見到這模樣,知道留不得的她,立即跳下馬車搖了搖李未初。“主公快隨我走!翠翠扶主公下來!快!”
李未初還在發懵,新世紀好青年連個黑澀會都沒見過,陡然見到這架式,著實嚇呆了。
畢竟跑不過有騎馬的劫匪,很快就傳來了嘶喊聲,那凄慘的叫聲直接透入李未初的心臟,如同利刃在攪。
“這就是現實嗎?”李未初喃喃說道,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血肉模糊,尸橫遍野的大路。
“主公莫慌,戚大人肯定在來的路上了。”靈靈找了找附近的藏身之所,發現這幾近戈壁的荒漠之上,根本沒法藏身!可是身后追兵愈發逼近,徒步走,只有死路一條。
接著,靈靈只感覺地面震動非常,立馬臉露笑容,如時候逃生。“主公,是騎兵!如此大的動靜,想必是官軍!”
正如靈靈所料,一支旗幟上紋著獅虎相搏的騎兵疾馳而來,連招呼都沒打,徑直撲向劫匪。
“獅虎營!”為首大漢額寬臉大,身寬體胖,卻在馬背上極其靈活,這一聲吼的連李未初都聽見了。
騎兵們立即騰出手來抽出佩劍大喝回應。“有死無生!”
劫匪自然也是聽到,嚇得四處亂竄,手中的財物扔掉不止,連兵刃盔甲也是丟了一地,就想快點逃命。
李未初被這陣勢吸引,定睛望去,看著獅虎軍如割韭菜一般,一個沖鋒就將劫匪砍倒一大片,戰場上頓時肅清許多。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李未初眼中只有力夫和騎兵,劫匪一個不剩。
只見大漢身邊的一個騎兵縱馬來到中間的馬車旁掀開簾子喊道:“都尉,這里面沒人。”
接著又看了其他兩架馬車,均是無人。
“估計是跑掉了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兄弟們受累找下配有縣令印鑒的尸體。”大漢一把斷定縣令死了,讓手下開始下馬翻尸體。
李未初又不聾,當然聽到了這對話,只是他害怕,哪怕知道這些人是官軍,可他還是不敢答話。
一炷香后,另一支騎兵從身后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戚繼光,兩百騎兵,個個衣甲锃亮,手握長槍,腰別彎刀,這氣場絲毫不輸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