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朗這幾天好像一直很忙碌，他要整理工作上的一些事，還要想著如何堅守住幸福和性命，每天都早出晚歸，也沒有太多時間跟顧曉丹說話聊天。

最重要的是，他想刻意隱瞞著自己的心跡，免得顧曉丹發(fā)現(xiàn)什么，他不想讓她顧曉丹擔心。

就這樣，顧曉丹也度過了極其平靜的幾天。

忙碌了一天的顧曉丹揉了揉頸肩，再看看手表，已經(jīng)快到下班的時間，人一旦忙碌起來，就感覺日子過得也特別得快。

她再看了下電腦，這BJ的稿子總算是讓呂主編和她自己滿意到能夠上傳。

她松了一口氣，端了一杯溫暖的茶水，走到窗邊看看風(fēng)景，緩解下疲勞的眼睛。

樓下馬路上有幾棵樹的葉子已經(jīng)掉落干凈，徒留下光禿禿的枝葉和白花花的樹皮。

還有那么一兩片葉子舍不得掉落，可是都已經(jīng)變得焦黃，只留有一點點綠色的內(nèi)心，一陣風(fēng)吹過來，左右搖晃，顧曉丹好擔心，它們馬上就會跌落下去……

電話響了，她回到座位上。

秦奮？

是那個男孩的姐姐？

“你好，顧曉丹，我是秦奮，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在一起上過培訓(xùn)班。”，秦奮一口氣做完了介紹，生怕顧曉丹記不起來自己。

“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弟弟叫秦淮。”

縱使顧曉丹記性再差，她也不可能忘記那個男孩秦淮。

“對對，秦淮，是我弟弟”，聽到顧曉丹提到了秦淮，秦奮的聲音突然高興起來，然后又低沉的試探，“我有個事情想麻煩你。”

“怎么了？是關(guān)于你弟弟嗎？”

顧曉丹有點擔心，是不是這個男孩又改變了主意，不想回學(xué)校去上學(xué)，“他還沒有回學(xué)校上課是嗎？”

“我們見面聊，方便嗎？”，秦奮不愿意在電話里多說些什么。

“好吧，”，顧曉丹沒有理由拒絕，她也想了解下這個男孩為什么會不去上學(xué)，為什么那天哭的那么傷心，難道真的是因為剛剛丟失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嗎？

~

在去約定的地點。

安君露？

顧曉丹沒想到她也會打電話過來，“你好，安小姐。”

“今天晚上？見面？”，顧曉丹面露難色，她以為最平靜的一周，居然在今天有兩個不常往來的人會給自己打電話。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我現(xiàn)在要去見一個朋友，應(yīng)該沒那么快能趕回來。”

顧曉丹看看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和堵成滿滿一片紅色的汽車尾燈，再看看手表，她確定沒有辦法今天晚上能見兩撥人。

“那明天吧，好的，再見！”，安君露聲音還是很喜悅。

顧曉丹掛了電話，長吁了一口氣，不過聽起來安君露的聲音很高昂，應(yīng)該是一件有什么很開心的事，縱然曾經(jīng)兩人有過一些不愉快的過往，她能開心，顧曉丹也覺得很不錯。

~

顧曉丹的出租車停在了軍醫(yī)大不遠處的路邊，她順著路往北走，終于看到那個小小的茶室，透過茶市的窗戶，顧曉丹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的秦奮。

好像因為懷孕，她看起來憔悴了好多，還有點坐立不安，雙手插在發(fā)間，在不斷地向后撩起散落的流海。

看到顧曉丹進來，秦奮想站起來迎上去，顧曉丹趕緊疾步走過去，“你坐好，我來！”

一杯茶水上端來，顧曉丹用雙手握住起杯子，想用茶水的溫度來暖一暖冰冷的雙手，“你弟弟秦淮，他還好吧？”

“秦淮他……”

秦奮紅腫的眼睛和抖動的雙唇，突然讓顧曉丹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的的不安。

……

骨肉瘤！

顧曉丹緊抱著的杯水從雙手間滑落，晃蕩了幾下又平穩(wěn)地站立在桌面上，不過溢出來的茶水卻順著桌角緩緩地流下，滴落在地上……

怎么會這樣，秦淮都從來沒給自己講過這件事情，在顧曉丹的眼睛里，那個男孩就那么一直淡淡地笑著，從他的身上能看出來的只有淡然恬靜和美好的氣息。

秦奮的眼睛望著窗外寒冷的夜，跟顧曉丹講了關(guān)于弟弟生病這件事情。

“開學(xué)剛不多久他打電話跟我說，打籃球的時候扭傷了右腿，疼了有好一陣子了，我叫他有空就去學(xué)校附近的醫(yī)院看看，他當時是答應(yīng)了，可是后來沒在意。”

秦奮苦澀澀地搖了一下頭，“也怪我當時也沒想到那么多，以為男孩子運動多，受點傷什么的也很正常吧。上個月回家腿的疼痛還沒有消除，我讓媽媽趕緊陪他去檢查，醫(yī)生一看就趕著他，叫他趕緊去大城市的醫(yī)院再確診下，結(jié)果結(jié)果一出來……骨肉瘤，而且……已經(jīng)肺部轉(zhuǎn)移。”

這個姐姐終于沒有支撐得住，伏在桌子上傷心地哭起來。

周圍的目光看過來，稀奇又不稀奇，坐在這里的，很多都是軍醫(yī)院里病人的家屬，太多行色匆匆的過客，來了又去，都是為了家人和自己的健康才周旋在這附近。

顧曉丹聽過這種病，知道它的可怕性，記得大學(xué)里曾經(jīng)有個外系同學(xué)，還沒等到學(xué)校的捐款送到醫(yī)院里，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他……還有多少時間？”

顧曉丹知道，此刻問這個問題對于秦奮來說真的很殘忍……但是她必須知道，這世界留給這個男孩，到底還有多少的時間。

“如果這樣發(fā)展下去，恐怕……他已經(jīng)不太能長時間地站立了。”秦奮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淚。

顧曉丹不能想象，那個男孩居然忍著那么大的疼痛陪著還曾經(jīng)陪著自己走過不少的路。

“曉丹，我不想放棄，他還那么小，醫(yī)生說有一種生物免疫治療可能有用，我想給他試試！”

這個絕望的姐姐，在努力地為弟弟尋找最后一線生機。

“帶我去看看他吧。”

……

病房的門被秦奮輕輕地推開了一條縫，顧曉丹透過門縫，看到了三人間很擁擠。

另外兩張床的病人和躺椅上休息的家屬已經(jīng)發(fā)出輕微的安睡聲。

顧曉丹輕輕地走進靠門的這張病床……

房間里很黑，大概是靠窗那病人家屬怕光，拉緊了窗簾，顧曉丹看不清秦淮的臉。

幾天沒見，這個年輕活力的生命突然就變得有氣無力，可憐地躺在那里。

她走到秦淮的床頭，慢慢地蹲下去，湊近，想再一次看清楚他的臉。

秦淮已經(jīng)睡著了，顧曉丹聽著他的呼吸，好像睡得很安心……

顧曉丹推開門回到走廊里，“明天，我會把錢給你們送過來。”

秦奮和身后的樸實母親點點頭，抹去眼角的淚水。

而此刻，病床里的那個男孩，咬緊了嘴唇，抖動著喉結(jié)，緊閉著雙眼再也沒忍住兩行滾燙的淚……

……

顧曉丹蜷縮在出租車后排座的角落里，頭倚靠著玻璃窗，她沒有心思看著外面霓虹燈發(fā)出的紅紅綠綠的光，她就一直那樣呆滯著目光。

雖然秦奮沒有開口提過錢，但是她能為秦淮做的唯一事情，好像也只有這一件而已。

她在想，這世界，對男孩秦淮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