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停在了六樓。

張經理接到梁文珊通知，在門口等顧曉丹，再領著她走進李晴朗辦公室。

“顧小姐，您先在這休息會。李總和梁助理會在講座結束后，就立即趕回來。”

“好的，謝謝！”顧曉丹點頭致謝。

“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的辦公室在樓道另一邊”，張經理又轉身對著一個女孩，“Linh，麻煩給這位顧小姐送杯茶水。”

~

李晴朗辦公室。

明亮，寬敞，簡約。

一面落地的玻璃窗，通透明亮，可以看得到樓下馬路車水馬龍繁華熱鬧和對面公園安靜的郁郁蔥蔥。

辦公室中間是一套會客沙發，東側是李晴朗的辦公桌，西側，有扇門，應該是個私密的私人會客間。

顧曉丹轉身坐在沙發上，一抬頭看見墻上掛著一幅筆墨橫幅，裝裱得精致，但是與辦公室現代簡約的風格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起身，走上前，目光再逐字掃過，心里默念道“上善若水”。

心頭悸動，當年在海棠齋得的這幅字，李晴朗至今還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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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爺爺的海棠齋。

質樸低調

一張大書桌占據整個房間，靠墻的書架上堆滿了各類書籍和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古樸花瓶，插著一把拂塵。

今天還有三個孩子圍在顧海塘身邊。

韓天琪嘟嘟囔囔，請求顧曉丹的爺爺再賜字一幅，說將來要賣了字畫娶媳婦。

“韓天琪，你瘋了吧，你爸那么有錢，你將來還指望靠賣我爺爺的字畫賺錢娶媳婦！？”

顧曉丹朝著韓天琪抗議。

“咳咳，現在女孩多現實嘛。不賣也行，除非.....”

韓天琪有點興奮，一屁股跳坐到桌上，瞅著顧曉丹可愛的臉，故意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顧曉丹果然跳進他挖的坑。

“除非……”，韓天琪看了一眼站在顧海塘身邊的李晴朗，決定沒有顧忌地說下去，“將來你嫁給我，我就不會把字畫給賣了！”

“你！好你個韓天琪！我在你眼里就是這一副字畫的錢！”顧曉丹氣急敗壞，想伸手去拍打他。

“非也，非也！”，韓天琪從書桌一躍而下趕緊逃離顧曉丹即將到達的魔爪。

“你要是嫁給我，我還能缺這些字畫啦！全都是我的，包括……”韓天琪遇到李晴朗的眼神，這回倒沒有繼續說下去。

“能滾多遠滾多遠！”顧曉丹紅著臉，馬尾飛舞，追得韓天淇圍繞著書桌轉圈圈……

啪！

一支飽含墨汁的毛筆砸向韓天琪這個倒霉鬼。

韓天琪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又抬起頭，滿臉委屈。

墨汁從臉上一直到身上，濺地斑斑駁駁，現在的他，活像一條斑點狗。

“我媽新給我買的名牌啊，這回去還不得打死我啊！不行，顧爺爺，今天你得多給我幅字，必須慰籍我這顆受傷的心！”

顧曉丹望向爺爺，剛想說什么，目光和他身邊的李晴朗相遇，話又咽了回去。

兩個孩子安靜下來，顧海塘拿起紙鎮，撫平四尺生宣，蘸墨刮墨，舉筆凝神，片刻思索，繼而筆墨扭轉，手腕回旋，行云流水一般。

“上～善～若～水”，韓天琪趴在桌子對面，嘴里默念。

落款顧海塘，一氣呵成，落筆。

顧曉丹隨即取出錦繡盒里的一枚青田石章，輕輕壓在朱磦印泥上，遞給爺爺，左下角落款處有了篆書海棠齋，右上角再來一枚天然石形狀的引首章，完成。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顧幾于道。”

顧海塘看著李晴朗，“這幅字，我贈予你，李晴朗！”

“那我的呢？”韓天琪在一旁干著急。

“天高云淡海闊天空”，顧爺爺指著身后這幅已經寫好的宣墨。

“顧爺爺，這不公平，這是我爸要的那幅啊。”

韓天琪滿臉喪氣追到顧海塘跟前，“不行，顧爺爺，我還要一幅。”

……

陽光透過院子里的石榴樹間隙，穿過窗欞，灑落在少年們帶著滿滿笑意稚嫩的臉頰上，還映射著年長者笑容里的慈善……

~

“你～還好嗎？”

身后傳來一個久別了卻還熟悉的聲音，仿佛將顧曉丹從一場做了很久夢中帶回。

她眼睛濕潤，但是沒有一滴眼淚掉落。

她不敢回頭，怕一場夢會碎掉。

當李晴朗從身后緊緊抱住自己的那一刻，淚珠潸然落下……

“李晴朗，你是這算什么？！”

“曉丹，我很想你！想了很久很久……”

“可是！沒有回來的人是你！”

顧曉丹轉過身，盯著這張曾經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我等過了五年，沒有食言，關于那場分手……”

“我從來沒有宣布過那是分手！”，李晴朗用力捏緊了她的肩。

“天各一方，永不聯絡”，顧曉丹嘲笑一樣的復述，這還都不叫分手？

“這不是分手！”

李晴朗緊盯著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還有，你別忘了，我們可是有約定期限的！”

“五年？”

顧曉丹覺得很可笑，他居然指的是自己曾卑微向他乞求來的那個時間。

“呵～不過，好像你已經遲到了很久……”，她語氣漸輕，仿佛時間已經將一切的等待變得毫無意義，“如果你說的那是一場協議，早已失效了……”

“那，現在續約也不晚”，李晴朗俯身低頭，將臉向顧曉丹逐漸靠去，他想感受一份已經渴望太久的氣息……

“你是嫌我還不夠狼狽嗎？李晴朗！”，顧曉丹推開李晴朗，“還是我看起來很適合做一個插足者？”

~

敲門聲應時響起。

門外傳來了梁秘書的聲音。

“不好意思打擾下。李總，陳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吧！”李晴朗已經走到位置上坐好。

陳碧云推門進來，看到坐在沙發的顧曉丹，禮貌地點了頭，又轉身看了下李晴朗，想要說什么，卻又像在顧忌什么，欲言而止。

梁秘書敲門直接進來。

“李總，安校長那邊有點著急，W大產學研訪問團的已經在那邊等了，五點的晚宴，請您盡快過去！”

她轉身看了兩位女士點頭表示打擾的歉意。

“那么我改天再來吧”，陳碧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那么著急……也不在意再多等一天兩天了。”

“那么，顧小姐”，李晴朗意味深長，“你在意再多等一天嗎？”。

顧曉丹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像等待早已成為她的一種習慣。

“梁助理，新云大酒店，明天十點準時接顧記者來恒遠！”李晴朗看著梁文珊。

“好的，知道。”梁文珊轉身，“顧小姐，很抱歉，要多耽誤您一天時間。”

“沒關系……”

除了等待，這幾年她還習慣對于所有的抱歉都這么淡淡地回一句。

要不然又能怎樣？……

~

新云酒店房間。

“顧曉丹，你真是可以啊！”

癱在床上的賀蘇婷滿是嫉妒的口氣，還帶著明顯的不滿。

“還給你安排這么好的房間！”賀蘇婷盯著顧曉丹，“你和這個這個李晴朗，到底是什么關系？！”

“我們沒有什么關系，只是曾經……有過一個共同認識的朋友。”

找到合適的理由，顧曉丹放松地舒了一口氣。

“怪不得，那你可真是好運氣！”，心焦氣燥的賀蘇婷立刻放下戒心。

“我聯系過好幾次恒遠想做個李晴朗的采訪，一直沒回應。你有這么好的資源，真應該早點告訴我！”賀蘇婷還是明擺著埋怨。

“還好，采訪改在明天，要不然我真的要崩潰！”

……

顧曉丹躺在床上，賀蘇婷的碎碎念再也沒有聽進去，她想著下午的事情。

在心里，有個聲音在一直不斷地提醒著自己～清醒點，顧曉丹！

功成名就企業老板，即使還有殘留了點愛意，也已經不可能是自己這種再也平常不過的女孩，還能高攀的起。

即使能擁有曾經和他談了幾年的戀愛的好時光，那也全然是撿來的好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