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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鮮肉埋殺痛故里 大猛王射帝血雍城(下)

  • 漢宮斗紀
  • 費世正
  • 5388字
  • 2020-03-05 10:19:55

劉邦急忙招陳平來見,陳平一臉疲憊,回道:“臣這些日子根據當時土人提供的線索,一路追尋下去,層層盤問,最后才在陳留縣找到了。土人說當時是有兩個逃難的女人,為亂軍所侮,最后殘殺在那兒,事后當地的土人看她們身后可憐,將她們裹上一場破席子,草草安葬,到現在也沒有墓碑標志,只是胡亂有兩座墳冢,荒草萋萋,滿目荒涼,臣請陛下下詔大修修繕。”劉邦聽到那兩個女人為亂軍所侮,渾身一震,沉吟良久,悲聲低沉地回應:“當時戰亂,到處都是流民,那樣的時期,那些鄉野土人的話僅僅是蛛絲馬跡,能有多少實證啊?朕取天下,禍及家人,此乃是天意也,那樣的墳臺就不必修繕了。”

劉邦說完,讓人去請稷嗣君博士叔孫通過來,交代他主持一場遙祭,依照周禮,設立祭壇。劉邦身著素衣白冠,在沛宮前面朝陳留的西方,遙遙祭祀母親和姐姐。那情景果真是冷風颯颯,天日無光,劉邦念及母子親情和對姐姐的愧疚之意,從一開始的哽咽,到放聲嚎啕,一番真情流露,也看哭了群臣,天下人少有不為人倫親情悲歡的,這也是劉邦少有的真情真意。最后,劉邦讓叔孫通對天宣召:“封母親溫氏王含始為昭靈夫人,姐姐劉宣為昭哀夫人······”祭祀完畢,劉邦揮去老淚,最后決定,還是讓陳留縣令率人去修繕那不管是不是真的疑似墳臺。到底是海內人主,劉邦很快就從悲切的狀態中調節出來,畢竟逝者往矣,而活著的人還是好好生活。

劉邦面對著那一茬又一茬挽留自己的家鄉父兄,當然也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生我養我的鄉愁激動還是有的。劉邦在沛宮對他們拱手辭別道:“我帶來的人太多了,家鄉父老鄉親供給不起,我不能拖累你們,感謝你們了!現在還是大業未定,禍亂沒平,等到漢家大業建成,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看望諸位父老鄉親,諸母親愛。”劉邦第一次沒有用“朕”這個字眼,而是用“我”,他不想和故鄉人拉開距離。這一來,沛縣三老,還有半老徐娘的舊相好武負和王媼跪行上前,真心哭了,鼻涕扯拉面似的,帶頭叫道:“大家都來留皇帝吧,大家都來叩首真心留皇帝吧”說完,沛縣三老群眾雷霆一樣相應一聲,整齊劃一地一起磕頭,“梆梆”聲震動地皮。

幾位白發滿頭的三老出來,拜倒道:“皇帝啊,你說的我帶來的人太多了,家鄉父老鄉親供給不起,我不能拖累你們,這話就見外了,蒙天子洪恩,罷免沛縣的鄉里賦稅傜疫,咱家鄉建設得可好了,和京城長安治下的京畿內史地域沒啥區別,我們供養得起國家健兒。現在我們已經騰空了沛縣西城,都讓老百姓奉獻的羊酒獻禮擺滿了,有樊家的狗肉,還有你愛吃的呂家燒餅等等、等等,皇帝你啊,就安心住下,都到家了喂,住過一年半載沒有問題的。”到底是家鄉的人,忒親,劉邦盛情難卻,就叫道:“既然是家鄉人民濃情厚意,我不忍心辜負,那就再住三天吧。”沛縣百姓聽了頓時歡聲雷動,請皇帝移駕西城去了。

劉邦率眾去了沛縣西城,果然看見沛縣令和百姓們搭了棚子,在長街上逶迤出去一兩里地,盡數擺上貢獻的食物禮品。劉邦大喜,于是留下來和百姓同飲,歌舞狂歡,就這樣一晃三天就過去了。劉邦決定要離開故鄉了,在主席上高摯酒樽告辭道:“我劉邦為鄉情留止,張沛三日,然則朕是四海之主,為九州擔當,以天下為家,是不能淹留一處自己小小桑梓鄉里的。今大業未建,黥布之亂未平,所以朕要離開去完成建國大業,就此告辭!”沛縣父老齊刷刷拜倒頓首道:“陛下四海為家,是海內人主,九州天子,肯定不能僅僅意在沛豐一隅。今天,我們鄉人齊送陛下出征,祈福陛下為我神州百姓造福,早日建業。但是,我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劉邦一怔,笑問道:“哦,你們還有什么要求,只管說吧,朕能答應的都會答應你們。”

為首的一位白頭三老道:“蒙陛下天恩,我們沛縣得以罷免賦稅勞役,百姓和樂,但是,你的出生地豐邑卻沒有罷免賦稅傜役,請陛下哀憐豐邑的百姓,也同樣罷免賦稅傜役,一視同仁吧。”劉邦聽到這兒,猛地一愣,沉吟很久,回答道:“豐邑是我生我長的地方,我能忘記她嗎?只是我這故鄉對我太不好了。當初我首義沛縣,當了沛公,一個地方的人,我滿以為他們都真心幫我,可他們和雍齒一起,趁我出兵不在的時候,反叛了我,竟然歸附周市、魏咎的魏國,將我拒之門外,害得我有家難回,又有追兵堵截,幾乎陷入了絕境。這還不算,從小時候起,都嘲笑我娘龍與生我,一個個看我不順眼,罵我是無賴······”話說到這兒,那三老叩拜再次請求:“陛下啊,請你多想想老家人的好處吧。”

劉邦聽到這兒,心中猶疑,僵在那兒了,這一來,本來一直是和和美美的溫馨局面,到了收尾的節點上就盡顯尷尬了,這一場高祖還鄉眼見的就要功虧一簣了。大家跪著不起來,等待皇帝答應,可劉邦就是不答應。一邊的陳平趕緊上前,低聲道:“陛下,父老都在等你發話,你倒是說話啊,其實啊,世上的人情——人于故鄉,都是遠香近臭,這是人之常情。就好比臣在故鄉陽武,鄉人們都罵我盜嫂惡名,而在外鄉我的美譽不少吧,”劉邦還不服氣,低聲回答:“朕豈能不明白天子以一己鑒,善我者為善,惡我者為惡,何來公正的大道理,但是這一口氣,這一輩子時間也實在是難平。”

這些話迎風吹了過去,底下的人聽得倍兒清,那為首的三老叫起來:“陛下啊,你可知道,你這三天這兒貢獻的酒食,不是沛縣的,而是你的出生地豐邑百姓奉獻給你的。他們并沒有要求陛下原諒他們,罷免他們的賦稅傜役,只祈盼你平安就好。這使我們鄰縣沛縣的父老過意不去,這才來懇求陛下。”劉邦聽到這兒,頓時心里震動,便沖口而出道:“那,好吧,朕現在下詔,頒布豐邑也等同沛縣一樣待遇,罷免賦稅勞役。”劉邦話音一落,底下歡聲雷動,一群豐邑三老出來高叫:“既然一如沛縣,天子就應該回豐邑去看看,我們都把城邑道路灑掃好了,請天子回家看看。”劉邦再也不愿耽擱了,連想也沒想一下,拒絕道:“實在是國事軍情不能耽誤,朕為四海之主,必要大公小私,下次有機會再說吧。”豐邑父老一聽,好不傷心,抹淚道:“陛下,你這不是親一個,疏一個,不認豐邑為故鄉嗎?老夫今天掙不來,我們會吩咐兒孫,一千年也要和沛縣爭一爭,哪個地方才是天子的故鄉?”

劉邦讓人撫慰豐邑三老,聽叔孫通來說出征的吉時已到,便最后高高摯起酒樽祝酒告辭,突然,怪事陡然出現了,劉邦手中的酒樽,沒由來地一分為二破損了。劉邦暗暗心驚,為了不影響左右士氣,他飛快地暗暗收了起來,不讓別人發現,收藏在懷中。底下看到的人還以為劉邦戀家才這么作,這細節挺能感動人的,大家目送劉邦上馬,率軍出了沛縣。劉邦到了銅山鄉,下令宿營,讓夏侯嬰急招來叔孫通,屏退眾人,從懷中拿出那件酒樽,憂心忡忡的問道:“朕今日在沛縣出師,臨行的時候,奉這個酒樽祝酒,沒想到沒由來的從中一分為二破了,也不知兇吉如何?你就卜卦問之鬼神,看是兇是吉?有沒有一個能制的法子?”

叔孫通聽命,虔誠的拜禱一番,然后取出問卜的龜甲,可是一番操作下來,他還是噤聲無語,劉邦忍不住追問道:“到底是怎么樣了?”叔孫通凝思片刻。故作輕松的回答道:“陛下,不知怎么回事兒,這卦象如同滿天云翳,混昧不明,不過,依照臣來看,那是碎碎平安,沒有大礙,只要陛下小心謹慎,雖然有些挫折,但絕不能阻擋我們完成大業。”劉邦聽了搖搖頭,道:“朕明白了,不過,沒事兒,你先下去吧。”叔孫通喏喏退下。

入夜,在大營的偏僻一角,有一個人心事重重,徹夜不眠,偷偷的仰望星空,觀察星象,凝神不動,良久良久,暗暗嘆息道:“帝星不明,熒惑守心,都是兇險的兵戎征伐之象,天啊,人主再難還鄉了······”說完,一聲泣血嘆息,這個人就是叔孫通。

自從劉邦在沛縣首義以來,他和黥布實際上從來就沒有正面接戰過,剛開始的時候,黥布追隨項羽,在北線救趙的巨鹿戰場和秦軍鏖戰,而他們從南線的函谷關進關。后來,他讓辨士隋何策反了他,讓這頭猛虎反咬舊主子霸王一口,成就垓下之戰,迫使項羽自刎烏江,也成就了開漢的大業,所以,不管黥布是不是真心臣服自己,反正名義上還算是君臣的關系。而現在,劉邦的眼前就是庸城,就是鐵塔一樣屹立在城樓上的黥布,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正式以敵我關系對壘在一起相遇。如今,黥布就站在城樓上睥睨自己,而自己身率數萬雄師而來,幾乎蔽塞了淮河之濱的川原丘陵,旌旗如林,甲胄耀日,鐵騎戰列,這使得劉邦回首處,自然是志得意滿,一揮鞭,就要驅馬上前,點黥布來見自己。

根本就沒有等到劉邦點名,只聽得一陣震天的鼙鼓響起,庸城城門大開,黥布一馬當先,在獵獵翻飛的大纛之下,手持大鉞,一身重裝的盔甲甲胄,鮮衣怒馬,率身后潮水一樣的淮南軍出來對陣漢軍。劉邦連做夢也沒想到,面對自己的千軍萬馬,黥布的所率的淮南軍竟然會大開城門,從容淡定地出城布陣,用戰列陣勢平等地面對自己。一時間,黥布的淮南軍中,令旗指令,號令聲此起彼伏,騎、車、步、弓弩、投石諸兵種有條不紊地調度著。看得漢軍上自皇帝,下到軍卒那是眼花繚亂,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在劉邦的眼前就出現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情景。眼前的軍陣,是他一輩子錐心泣血的痛,這就是項羽軍陣的翻版,霸氣側漏,殺氣騰騰,他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實力,相反地想盡一切辦法,在展示自己獅子和老虎一樣的王者捕獵角色氣場,眼前的這一幕,讓劉邦既敬畏,同時又充滿了滿腔的厭惡。

說實在話,劉邦不想再有兵戎相見,他想起了當初自己派出辨士隋何對敵手的成功招撫,那是最成功最經典的不戰而屈之。于是,他開始盡量放平自己的姿態,調整自己的心態,用一種最柔和的聲音道:“淮南王,朕裂土封你為千乘之國的諸侯王,你何苦要造反呢?”黥布一聲呵呵之后,嘲弄地問道:“這件事兒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劉季,我來問你,我何苦不反呢?你要是心里沒數,我是不是該當眾給你說說啊?淮陰侯韓信,功能蓋天下,戰能取寰宇;梁王彭越,能陷項羽于不得脫身,他們都沒有起兵反漢,皇上,他們落得個什么下場啊?不但自己身死,還被夷滅三族,你以為天下人盡是愚人嗎?”

劉邦聽了,坦然的一笑道:“你說得太好了,此事不平,天下人盡知,但都是呂后女主弄權,朕統兵在外平判經年,不知情也沒辦法干預,現在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其實可以很好地解決了。只要你來歸附,朕將罷黜呂后的皇后之位,你還是做你的淮南王,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盟誓,你看如何?”黥布聽完仰天長笑,大聲道:“現在已然是戰列布陣,猶如弦上之箭,一旦射出,你看到開弓有回頭箭嗎?你不是問我何苦要造反嗎?那好,我現在就在正點上回答你,其實很明白,就是要和你一樣做賊,你我都去盜取天下,想做皇帝啊,你說我不造反還有其他的什么辦法?要不你讓位給我也成。”劉邦聽到這兒,終于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黥布你這忤逆叛賊,竟敢如此對朕,三軍聽令,拿下淮南,誅殺黥布逆賊!”

于是,一場大會戰終于爆發,黥布立刻就將腳下的戰場變成了巨鹿大戰的翻版,他的部將肥洙、梁父侯沛嘉、莊不識按照他的指揮,時合時分,縱橫辟闔,將漢軍從一塊鐵板撕開殘破的缺口。淮南軍軍陣多兵種協調,高低遠近戰合理搭配,成小建制沖鋒,大建制清理,每一建制的沖鋒隊后面,都是滿弓的速射弓弩兵,可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抗敵軍的,而是虎視眈眈的瞄準自己人,他們是瞬間決定自己將士生死的督戰隊,只要一個將士不肯力戰,稍一回頭,即刻就被自己的督戰隊鎖喉窩心地殺掉,絕無任何生存的機會。這是典型的西楚霸王力戰風格,只有破釜沉舟,才能夠以一當十。

立刻,深諳項羽勇戰精髓的黥布和他統領的淮南軍能量核能一樣爆發了,一連串的核聚變爆發出人類的無限潛能。由于劉邦親征以來,一開始就取得一系列的勝利,他被黥布麻痹,分散兵力四面出擊,同時又被這種戰術帶來收復大片疆域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形成了一系列的惡性循環。大將曹參率領的齊國大軍不在身邊;驃騎鐵軍灌嬰的鐵騎不在身邊;傅寬、靳歙的精銳步軍不在身邊,而他身邊的漢軍恰好就是歷經富陵慘敗,自己的主公荊王劉賈,被黥布當眾攔腰斬斷兩截的劉賈舊部,他們對黥布懷有深深地恐懼,說他們是驚弓之鳥也毫不為過。

現在在他們面前出現了這樣一幅恐怖的圖畫,黥布雙眼極限瞪大,亞賽銅鈴,惡煞一樣炯炯發出凜冽的兇光,就像要來吃人一樣。胯下烈馬嘶吼西風,手中沉重的大斧鉞揮出一片斷崖重影。他在身先士卒,在漢軍的人潮血肉中,劈波斬浪,勢不可擋地殺來,直奔主題,目標就是皇帝劉邦,頓時,吶喊聲震天動地,箭矢和驟雨一樣投出去的亂石穿空,遮蔽得天日無光,一場大會戰就這樣爆發了。

在這樣的戰場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施用謀略的余地,只有一條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樣一來,項羽風格的勇戰優勢盡顯,而訓練有素的漢軍立刻就支撐不住了,如同搖搖欲墜的大廈將傾。這時候,大將軍樊噲和周勃被瘋狂奪命的淮南軍切割開來,死死屏蔽住,立刻,劉邦所處的位置成了孤懸海外的死地。慌亂中,漢軍開始崩盤,他驚慌的舉頭四顧,發現自己的身邊還有大將酈商、王吸、薛歐,心中稍稍安定了下來。

可是,接下來的形勢,又如黑云壓城城欲摧一樣驟不及防,在混戰和混亂之中,漢軍陣中竟然有人出現了末日景象,爆發出一聲凄厲而又癲狂的尖叫:“不好了,項羽來了,項王來了······”這無異于爆發了一顆巨型炸彈,恐怖的漣漪迅速擴散,瞬間,鬼魅一樣的回應聲,驚天動地大作,形同雪崩效應,海嘯天象。這對于漢軍的士氣來說,幾乎是摧枯拉朽,光天化日之下,早已死去的天煞戰神項羽來了,這還了得?也不知早就死于烏江自刎的西楚霸王項羽是如何現身在庸城戰場上?是天煞鬼魔再現,還是別的天譴大兇?也不知漢軍和淮南軍如何一決勝負?劉邦遭遇怎樣的兇吉?要知后事如何?敬請閱讀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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