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義直盯著白秋菟，見她只低頭便又提醒道：

“你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那看來……你或許并不認(rèn)為自己有錯？”

白秋菟依舊低頭不語。

其他人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袁成義搖搖頭，仙尊凡卑這種觀念早已根植在七族十二宗每一個人的骨子里。

大概，在他們眼中，凡人之命如螻蟻，生殺予奪只在他們一念之間。

袁成義輕搖下頭，抬頭看眼正接近中天的那輪缺月，忽覺得青玄大陸比黃泉部還要寒冷。

黃泉封神陳平道固然可恨，但他手下封神衛(wèi)，乃至習(xí)黃泉法相之人卻是不會做出此種事情。

白秋菟不知該怎么回答，但她能感覺到袁成義話里情緒。

一小會兒后，她覺得自己可以開口了，才小心謹(jǐn)慎地問道：

“袁峰主……您要晚輩付出怎樣的代價？”

聞言，袁成義又低頭看向白秋菟。

此時，袁成義已經(jīng)清楚，白秋菟并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她只是想快些得到一份明確的答案。

想到這點，袁成義淡淡說道：

“那你先跟著我們一起走，至于你要付出的代價，這事咱們慢慢討論。”

“現(xiàn)在，你先從那些人身上把乾坤戒取下來。”

“然后，將其中的海靈珠都拿出來給我?！?

“……??？”

白秋菟身子一抖，下意識地抬起頭又馬上低下，她懇求道：

“能不能不做這事，我……”

袁成義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在白秋菟身前三步處停下：

“不行，你不做我便殺了你！”

“白萬山道友，我這安排你可有意見？”

“袁峰主所安排，我無異意?！?

白萬山面色從容地搖頭回答，又對白秋菟說道：“小秋，按袁峰主所說去做吧?！?

“你是一名修仙者，更是我白家人，做錯事便要補救?！?

“而這袁峰主這安排，便是你補救的第一步。”

“叔爺爺希望你能記住，一不要再同那些草芥人命者來往，二不要再視人命如兒戲！”

白秋菟聞言一愣，不禁抬頭看向白萬山。

這些話，從來沒有哪個長輩對她說過。

她自幼同七族子弟相處，戲殺凡人之事也看他們做過不少。

可從沒哪次，族中長輩告訴她那些事不應(yīng)該做。

她不解地看著白萬山，正要開口詢問，白萬山卻忽厲聲斥責(zé)道：

“你看我干嘛？”

“快按袁峰主說的去做！”

白秋菟嚇得一抖，忙轉(zhuǎn)身挪向那些人的尸體，只是腳步卻極慢。

見此，袁成義轉(zhuǎn)過身走向唐婉青，同時對白萬山說道：

“白萬山道友，還請以傳音玉簡告知白祖此事。”

“并將白家在江東郡種海靈珠者都帶回去。”

“如若不然，我和阿青一同出手，只怕是道友你也沒辦法都救下他們吧？”

白萬山望著白秋菟的背影點頭道：“這事我自會說明，只是還請袁峰主答應(yīng)我……”

“今后不要太為難小秋，不知袁峰主以為如何？”

袁成義停下步子，回頭看眼白秋菟又看向白萬山：

“這個簡單，她看著多少普通人慘死，那就從妖物或惡人手中救下多少人即可。”

說完，袁成義從唐婉青手中接過張家妹妹：

“阿青，你去看著她，她每找完一具尸體，你就燒一具?！?

唐婉青點頭同意，又喚出靈劍紅信，紅色妖火便在她掌心搖曳不止。

袁成義見此提醒道：“不要再想著動手。”

說完這話，袁成義同黃云夏兩人點下頭，示意兩人跟著自己，又輕推著逸生上了馬車。

在馬車邊上，袁成義問了黃云夏兩人近況。

卻只問出黃云夏兩人這半個月在江東郡奔走找尋獵妖軍后部未果后，重新回到茶攤等待這事。

袁成義想了想，并未同兩人說獵妖軍后部已叛出，只是讓兩人同他一道去找馮將。

他覺得這種事，還是由馮將自己說出口比較合適。

說完這些，他讓困乏不堪的兩人上了馬車休息，自己則抱著張家娃娃，又走到了村口前的碎石道上。

見袁成義又走了回來，唐婉青沖他搖搖頭。

在唐婉青身旁，并不只是白秋菟在搜刮尸體，白萬山也在。

兩相比較之下。

白萬山動作老練，面對那些滿是血跡的尸體絲毫不懼，翻尸就像是在菜場挑選豬肉。

而白秋菟……

她不僅在抖，還猶豫不決，以至于有時候手根本碰不到尸體。

就袁成義站著這會兒，白萬山已經(jīng)搜了好幾具尸體，可她卻一具也沒搜完。

袁成義搖頭道：“像你這樣，以后要怎么從妖物爪下救人？”

白秋菟顫抖的手頓了下，她咬牙略過眼前那張熟悉的臉，直接看向尸體手上的乾坤戒。

雙手搖晃著，三兩下取下乾坤戒，又轉(zhuǎn)身抹去乾坤戒上神識印記。

然后她站起身子走向袁成義，低著頭將那枚乾坤戒遞到袁成義手上。

她被嚇得慘白的嘴唇抖了抖，似是要說什么。

但當(dāng)她抬頭望眼袁成義后，卻又慢慢轉(zhuǎn)身走向另一具尸體。

袁成義見此冷笑一聲。

既然白秋菟這么怕，那她在面對普通人時，又怎么能看的下去？

其原因，大概依然是那仙尊凡卑的觀念。

月在中天移動些許。

在白萬山全力幫助下，所有尸體都已經(jīng)搜完。

唐婉青的紅色妖火，正在最后一具尸體上搖曳不止，紅光在四人臉上舞動不定。

白秋菟見此，心有猜測卻不敢問，當(dāng)她扭頭迎上白萬山慈愛的目光時。

白萬山對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白秋菟隨即明白，這事自己可以知道，但絕不能說出去。

當(dāng)最后一絲妖火熄滅，袁成義走向白秋菟，將手中襁褓遞給白秋菟：

“你的第二個任務(wù)，就是一路上照顧她。”

“她會變成孤兒，你也有責(zé)任！”

白秋菟看著襁褓中那張五官擠在一起的小肉臉，眉頭慢慢皺起。

她一直不喜歡小娃娃，甚至都有以后嫁人也不生娃娃的想法，卻沒想到此時就要帶娃。

見白秋菟遲疑，袁成義冷聲問道：“怎么？你不想帶？”

白秋菟嚇得一個機靈，忙將手伸向袁成義遞來的襁褓。

她努力回想一遍族中奶媽們抱娃的姿勢，然后小心地從袁成義手中接過張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