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當時是怎么說怎么想的呢？”張嶼司換了個更嚴謹的坐姿，用就像在詢問什么重要的大事的語氣問道。

“那我當然說不知道了……”夏浮川回得很理所當然，“難道我該知道嗎？”

張嶼司看著面前這個一臉傻得可愛的人，或者說是男孩，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才好了。

看來有時候過度的保護根本就不是件好事。

夏浮川在出道以前，準確應該說是從小，就被他媽媽，也就是我們的前知名女演員夏莞寧女士管著，不讓干這個不許做那個的，總之就是這樣長大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張嶼司本人對于他現在這副說白了就是自我意識過剩心氣高，頗有點沒嘗過什么人間疾苦世間冷暖的味道，從小就在被保護得好好的溫室里長大的模樣其實很是理解，并且他很愿意好好地去繼續保護這棵如今已經長得茁壯的大樹。

幾年前夏浮川出道以后，就由屬于夏莞寧那一派的他來接手原屬于她的這份工作繼續干了，甚至完全可以說是難度大大升級地繼續干。要能扛得住夏浮川的脾氣，要時刻監督他的工作和私生活，往細了說和誰幾點打了什么游戲他都得搞清楚。當然還有一個成年男性逃不開的永恒（也有例外啦）的在所有問題里排在第一位的，最重要的話題——談戀愛。

談戀愛要管他當然理解，也知道夏莞寧本人對此也很有一套看法意見。但是吧，由于她本人有過關于感情的復雜問題，導致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從少年時期起就被看得很嚴，還被灌輸了他媽的（這不是罵人注意）一系列有關思想。此外，雖然平常的智商是正常的，但是大家也看出來了，夏浮川的有關戀愛的智商簡直有夠低，不但一場戀愛都沒談過，而且基本上好像暗戳戳的暗戀都沒有過，感情經歷就是一張比白紙還干凈的白紙。

“反正就是，臺灣腔大胡子讓我想象追到喜歡的人的感覺，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覺……后面演戲的時候，我就隨便想象了一下那個出道夜念到我名字的時候，那種感覺……”夏浮川用雙手枕著后腦勺，望著其實并不遙遠但總讓人有種離得很遠的天花板發著呆，一邊用好像在說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咧”之類的閑話語氣說道。

張嶼司的心都跟著顫抖了一下，“撲通”的聲音大到都被他本人聽到了。

他也說不清是因為什么而心驚，也許是因為說到了“喜歡的人”這個讓他害怕的詞句，也許是提到了“出道夜”讓他感慨的回憶，也許是兩者皆有吧。

“……所以是什么感覺啊，靈魂導師章魚哥?！币獜娬{一下，還是個唐僧念經式的導師。

張嶼司那叫一個穩如老狗啊，面上一派淡定毫無異常，就跟考場上拿到考卷一看，一時間小小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沒事人一樣開始奮筆疾書起來的學生一樣，為什么這么鎮定自若，還不是因為人畢竟是學霸，題目又太過簡單，讓人沒有底氣都難啊。

“這個嘛……”學霸扶了扶眼鏡，研究著說話這門藝術，“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吧？”

“廢話，我不傻！”

通常傻子都不會說自己傻的，好了，讓我們切回正題。

“那相同的，追到喜歡的人，那自然是很高興的事了，興奮激動狂喜，之類的……”雖然題目很簡單，但是還是要耐心答題。

夏浮川長長地“噢”了一聲，搞得張嶼司都以為他的“啟蒙”很成功了，可是緊接著對方發出的驚天疑問又狠狠地給了他當頭一棒。

“可是，為什么要追呢，別人要是喜歡你早就喜歡了，還用追啊，追到了……也就勉強湊合吧。”

被打得都快眼冒金星的張嶼司強撐著才沒有原地昏倒。

夏浮川的腦回路真的是不太正常的樣子，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不管怎么樣，這個“青春期少年”的啟蒙導師他是當定了，誰攔著都不管用。

“小川，話不是這么說的。你看啊……可能對方還不認識這個人，或者雖然認識，但可能對方對他并不熟，并不是很了解……”

“有點道理啊……可是我更相信一見鐘情?！?

你是幼稚的懷春少女嗎，還一見鐘情了，我還二見傾心咧。

張嶼司的眼鏡都差點被他嚇掉了，真是不談不知道一談嚇一跳啊。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這么多浪漫的，只憑借第一眼就決定了一切的愛情。”于是張嶼司很沉穩地，帶著點所謂成年人特有的憂郁，這樣緩緩說道。

“說得我不是成年人一樣，我都二十三……喔今年是二十四了?！?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一眨眼間，那個傻乎乎的十八歲的青澀少年已經永遠地留在了那段被大多數世人塵封的記憶中了。

時間的紙飛機好像也乘著此時突然掀起的陣陣夜風，搖搖晃晃地一直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夏天。

還是那個熟悉的頒獎典禮，夏浮川他們三個人摸了摸最佳新人組合獎的獎杯，然后又在舞臺上表演了一下新ep的主打歌。那時正是一曲終了，三個人氣喘吁吁地擺完很裝逼的ending pose之后，朝臺下鞠躬致謝的時候。鞠躬歸鞠躬，夏浮川的眼睛倒是沒閑著，于是他很隨意地掃了一圈臺下。

他還記得并不遙遠的幾分鐘前，自己站在臺上很傻兮兮地背著提前準備好的套話時，看到臺下的座位是一片明亮之后，還心生了一點厭煩和尷尬，但在并不遙遠的幾分鐘之后，他又不得不感激起了臺下沒有關燈的小bug。

也正是因為臺下亮堂堂的，才讓他看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人群中的那個人。

之前或許是因為低著頭或是側著頭的緣故，總之自己沒有注意到那個人，但正當此時終于有機會可以明目張膽地瞄兩眼臺下的時候，他的目光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