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澤懷。這是我偷偷為她畫的第一幅畫，我從沒這么認真的畫過一幅畫，我要把這幅畫畫好了，以后留給孩子們看，然后告訴他們，他們的娘，雖然長得不是世上最美，但是，卻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鎮里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顏料。

是的，我要找一種最合適的顏料，為她添上臉上那一筆，讓她看到她在我畫中的樣子。

這種也不行，看來這次也是挑不到合適的顏料了。想著我就回鎮子里去了。

這不是真的，

誰來……

告訴我……

這不是真的。

宅子的花圃全部被毀了，她就躺在她最愛的桃樹下一動不動，滿臉傷痕，身上衣衫不整，發帶散掉，鞋都丟了一只。

我手里提的鮮花餅摔在地上，全部都碎了。

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吧。

是三日，還是十日，不知道。我抱著她的尸體，一起坐在樹邊，目光游離。她的臉脹的沒有樣子了，隱隱只能看見那塊黑斑。我突然明白了，我不能坐在這里，我要報仇，我要他們十倍奉還。

我把她埋在了桃樹下。

樹上的蟬，一直鳴叫。

這幾年，我一直在追查當年的事情。途中竟然給我找到了那個顏料。

一種黑紅色的巖石，磨成粉狀入料。

顏色就叫墨赭。

老板娘還叮囑我，這種顏料非同尋常，切勿食用，下手要淺，不然后果不堪設想。這種黑如墨汁的顏色，混著閃爍的紅光，當時就我知道，是它了，這就是她臉上的那抹黑，還有我眼上仇恨的紅。

我回到柳眉鎮，在以前住過的地方安定了下來。看望了她的爹娘，繼續以畫為生。

沒了她的照顧，那株桃樹居然也還活著。

平時我就在桃樹下作畫，好幾次，都覺得，是她陪在我的身邊。

后來我發現了。

那個顏料里的秘密，還有那群女人的秘密。

我開始以作畫之名，讓那些女人登門拜訪，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直接把未調開的墨赭撒到她們的面前。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們有的像是瘋癲，有的像是很快樂。

我不知道她們看到了什么，但我希望她們看到和我一樣的。

她的臉。

都是這些漂亮皮囊里裝著丑惡心靈的女人害死她的。

都是因為她們，因為口舌生非，惹得混混來找我們麻煩。

如果可以，我寧愿她們嘗嘗她嘗過的苦。

我的時日不多了，手臂內側的血管里，生出了長長的青紋，每天食用墨赭的分量越來越大。只有這樣我才能再勉強活著，只有這樣我才能再看到她。

漸漸地，鎮上有了我被女鬼纏身的傳聞。他們不明白，沒關系，我不需要任何人明白。

今晚是最后一個，這個女人也死了，我就放下心頭大石了。

最后一次替桃樹修好了枯枝，幾個陌生人打擾了我。我無心理會他們，專心執行著我的計劃。

我終于來到了桃樹下，對著月光舉起了我的畫。

喝下我剩下的全部的墨赭粉。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畫里的人，這次終于伸出手與我相擁。

我牽著她，一起坐到了桃樹下。笑著看著她，指了指那幅畫

“你看，我終于畫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