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昨天傍晚在根津神社那邊出現了模仿裂口女的犯人！”
“啊，那不是離我們學校很近！好可怕……”
“這種瘋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什么，具體是什么時間，我們這里有人看到嗎？”
“難怪神社那邊封了一段路……”
“我說，這純粹是造謠吧！”
桂宮無伊實搖搖頭想要無視耳邊嘰嘰喳喳的混亂流言，但越是在意，那些話語反而越是像要鉆進她耳朵里一般。為了平復心情，她翻出一本書努力想要看進去，暗暗卻是捏緊了右拳。
“諸位，我這里保存了一段視頻！”前排一個平時不怎么顯眼的男生忽然舉起手大聲嚷嚷起來，他的課桌邊聚著幾個人，這么一喊后又有幾個好事之徒向他圍去。
無伊實聽得心里一緊。她最怕的是有誰錄到了自己，雖然一直想要在班里有一些人氣，可是這種人氣想想都不會帶來什么友情。“完全不想在這種事上被問東問西啊。”
“發視頻的那個推文上說，那個裂口女連子彈都不怕！”
“真的？我看看……這個視頻完全看不清啊。”
“除了警察什么都看不到，連那個裂口女都看不清。”
“不過裂口女本來就是真實存在的吧，二十年前可是有上千人目擊過，只是被政府掩蓋了而已！”
“好可怕，我可不想碰上那種東西，好像至少要被剪刀剪開臉頰吧？那不就破相了，而且感染怎么辦？”
“所以說，小~紀，害怕的話我們就一起轉學吧……”
氣氛漸漸向著恐慌的方向發展，流言像一圈密不透風的黑色圍墻，壓抑得無伊實透不過氣來。
你們沒有面對過那個女人。
你們根本不明白——
但是右手的灼熱及時驚醒了她，少女將右手藏在桌面下，小心翼翼張開手掌，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暈隨之浮現出來，托起一片散發寒光的金屬碎片。這是無伊實第二次用自己的眼睛確認碎片的存在，她能夠感覺到碎片和自己的聯系似乎變得更為親近，不禁勾動手指，試圖觸摩它。
十分順利的，無伊實捏住了它。
碎片輕盈如羽，在空氣中滑動時流暢若無物，但少女稍一沉腕，將它在桌斗上劃過時，鐵質的桌斗卻迎刃而開，輕松得仿佛裁紙刀劃開書頁。
“啊……”
心中的恐懼漸行漸遠，無伊實此刻卻陷入了另一種迷茫中，心中的激動是那么劇烈，讓她忍不住伸手探探自己有沒有發燒。
真的有神？
她又回想起早晨在神社的經歷，拜祭后的自己心中朦朦朧朧的，只覺得那盛開的杜鵑花很美，花瓣散落在地上，仿佛為神明鋪就的長毯那般。而奶奶則是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對她說：
“無伊實，現在你不要慌張，也不要著急，總有些事是超乎我們的預料之外的；”
“你只需要前進就好了，慢慢的一切都會變得清晰。奶奶相信，你會走上的是一條我還有你的父母都無法想象的道路……”離開神社時她見到了打工的前輩，本想打聲招呼，對方卻低下頭沒有回應，總覺得態度很奇怪。
于是，無伊實就真的這么普通的來上學了。
自己本應該表現得更震驚的吧？
少女做賊心虛地左顧右盼，不過身邊并沒有人注意到她在桌斗里藏了什么，自然更不會有“無伊實你的臉怎么這么紅”的友情橋段。曾經她也許會因此感傷一陣，但現在的無伊實表示完全無壓力。稍一動念，碎片便又融入手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自己所看到的，就是所謂的“世界的真相”嗎？神明與妖魔仍行走于世界的暗面，精神與靈性塑造著與尋常世界截然不同的規則，曾經在無伊實眼中略有些乏味和空虛的物質世界，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繁盛、精彩起來，隱隱延伸到她的想象力邊界之外。想到這里，她不禁心潮澎湃，甚至想要立刻起立高呼——
“安靜，安靜！”帶一副黑框眼鏡五十來歲的教師板著一張臉走進教室，“上課了！”
……
總之，自己也算是個擁有秘密的人了吧，就像漫畫上的那樣。想到這里，無伊實忽然又多了一個想法：
“之前聽到的神音里提到了‘神樂’，意思應該是要我當巫女吧。”可是自己的長相也并不是十分出挑……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少女自然不可能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神”，此刻是什么樣的一種狀態。
高天原。
大殿之內摩里亞娜無所事事的呆立著，腦海中則是默默對各類信息進行分析、整理，序列五的記憶力已經遠超凡人。這些天略為單調枯燥的生活對她并不構成麻煩，摩里亞娜在自己的博識方面并沒有吹噓，她甚至有在圖書館連續研讀數十年的經歷，這樣的孤獨還不至于讓她心頭有些許漣漪。
不過據她所知齊臨夢在之前只是一個凡人，這樣看來他對自己心態的調節能力還是難能可貴的。改變世界的計劃人人都會想，但是在推進計劃過程中需要的定力卻是一種寶貴的品質，自然，摩里亞娜并不知道之前備戰考研的齊臨夢本就長期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不過現在——
“齊臨夢，你怎么了？”
完成了“神跡”的蒼白之主一反常態地不言不語，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和思考時的樣子不同，現在他就仿佛一尊雕像。
“齊臨夢？”
魔鬼小姐心中一滯，現在他們性命相連，而且是單向的關聯……她可不想齊臨夢出什么事。屈辱的活著，也好過痛快的死去，這是任何一位“魔鬼”都不難做出的抉擇。
“摩里亞娜……”
微弱的聲音。
“我現在，好羞恥啊……”
根津神社的所謂神跡，除去杜鵑花盛開是他使用繁盛之力輕松完成外，眾人感受到的“神明降臨”實際上是通過一種類似心靈感應的神術將部分信息傳遞入人們的腦海里，因此必須齊臨夢親力親為。
按理說這只是計劃中的普通一環，不過他越是回憶就越覺得拘束。
“原來是這件事。”摩里亞娜并不意外地點點頭，“初出茅廬的超凡者有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了，能力必然帶來地位的提高，反映在處世上就是他人態度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又必然會影響你對‘自我’的定位，人類的自我實則是相當脆弱的。”
“所以當你接觸高位階的超凡者時，就會發現他們的性格傾向于兩個極端：一部分個性極度鮮明不會因為任何外在條件改變，另一部分則是表現得相當刻板，就如同凡人想象中那種生殺予奪的強者模板套出來一般。”
“從序列一到序列九，生命層次的差距何止天壤，能夠有身處一個族群的認同，無非是因為我們有著共通的脆弱內心啊。”
“我說完了。感覺如何？”
“受益匪淺。”起身隨意走了走，齊臨夢覺得放松了不少。“不過，要做的事還有那么多……”
“接下來，找個機會去下面磨礪一下吧。”
“真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