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

慕容熙總算是沒有下定南征的決心，南陽太后也得已一心一意地鞏固自己的權勢。她封了通衍為大御師，卻把丞相之位給了自家兄長。

她制定了幾套方案。什么人可以信任，什么人雄心勃勃，她全都摸清楚了。

不想只是小皇帝的一句話，讓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

史籍有載：后主少聰慧，先主在時，常嘉許之，以為天才。

這小皇帝的乖覺之名，在歷史上可是數一數二的。眾目之下，他給了南陽太后以重重一擊。

“母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兩班列齊，小皇帝轉臉看了南陽太后一眼，“兒臣已經想好了，若是冊后，當讓屈氏女正位中宮。”

屈家是南陽太后的母家，這妥協不可不謂之大。

南陽太后淡淡地一笑：“皇帝肯這樣想，那是再好不過了。選后封妃的人選，母后都已經幫你想好了。屈氏女才德兼備，又得陛下圣心……”

“只是太后。”小皇帝話鋒一轉，“人君當以勤政為要。朕已在先帝面前起誓。北齊不滅，朕不設后宮。”

“陛下……陛下尚未加冠，按理應由太后監國……”

“那就勞煩母后了。”小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北伐滅齊？這小皇帝莫不是瘋了？即使是西蜀死士全體出動，也無半分勝算。北齊不滅，不設后宮。怕是百年之后，這江山便要易姓了。

南陽太后強壓下火氣，道：“陛下，咱們西蜀……”

“先帝現在人在北齊。你們知道嗎？”小皇帝頑皮地眨了眨眼，“先帝尚在，朕便南面稱尊，有違我朝仁孝治國之義……”

“你胡說！先帝早已駕崩，屈丞相，諸御醫，都可以為哀家作證！”南陽蹭得一下站了起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庭下群臣只怕早被碎尸萬段了。

“太后娘娘此言，便不怕祖宗怪罪嗎？”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胖子大步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臉疲憊的通衍。

胖子，真名王偉，人稱“王胖子”。

在離開自己的搭檔玩家之后，胖子知道他不能在無所事事了。他和通衍一樣，都知道南陽太后的能力，也知道她最終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他可不能讓這女人奪了他兄弟的江山。

“太后娘娘說的這幾個人，除屈丞相外，依我朝舊例，早已封入先帝皇陵。”通衍雙手合什，沖寶座上的南陽躬了三躬，“貧僧與王大人，自然是有人證物證的。”

說罷，他伏在殿前將軍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什么。對方立刻出去帶了一個小黃門進來。

南陽太后面沉如水，冷笑道：“一個閹人，憑什么來指證哀家。”

王胖子絲毫不理會南陽，自顧自地指著那小黃門道：“你不用看人臉色，如實說便是。先帝是不是太后娘娘送給慕容氏的獻禮？”

“殿前武士何在？”南陽厲聲喝道，“此二人大逆不道，還不給哀家拿下！”

話音未落，便有四名白衣死士飄然而入。

通衍猶自不服：“太后可敢開棺驗尸？若是他日先帝歸來，太后又當如何？”

“把他們給哀家押入宮獄！”

王胖子、通衍離開大殿許久，聽得身后南陽太后絕望的吼聲，不由得會心一笑。

尤其是通衍。這么一鬧，南陽便是有心稱帝，也無力回天了。

算起來，這批死士的訓練，他也曾參與。倒是他，給南陽太后留下了最后的籌碼。

也許在所謂“宮獄”中會有許多嚴刑拷打，但是這樣的江山，終歸是不會長久的。年輕的皇帝還是有機會反戈一擊的。

不過胖子的心可沒有他那么寬。南陽太后可像極了現實世界中的武皇，進了宮獄，那不就相當于進了活死人墓了。

胖子暗暗冷笑。這女人，真當他身邊沒人了嗎？他雖體胖，可心卻并沒有那么寬。

白衣武士押著二人行過長街。百姓們無不側目，卻無一人竊竊私語，頃刻間便走得一個也不剩了，就像見鬼了一樣。

這些死士固然是訓練有素，可他們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劫囚的也許不一定是人類……

“啊！”中箭的死士發出一聲短促的呼叫，立即斷了氣。

“什么人！”

話音未落，死士們便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鬼魅擰斷了脖子。

通衍似乎很是驚訝。他細細地打量這幾個像鐵柱一樣矗立著的“人”，嘆息道：“王大人也是巫族人？”

胖子拍了拍手，那幾個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笑笑，拉著通衍走進一道小巷，在小巷的盡頭拽開了一扇破舊的木門。

“大師，您還記得巫神谷嗎？”

通衍瞪大了眼睛。巫神谷？這地方雖是萬巫之源，可是在少帝大清洗之后，太傅巫桓倒臺，巫神谷不是也跟著銷聲匿跡了么……

“大清洗之后，巫族的仙樂朝少帝離開了，但咱們的朋友又回來了。”胖子一面帶路，一面侃侃而談，“依托陛下發小這一個名頭，我結交了這些巫師。我告訴他們，大逆不道的僅僅是巫桓一人。”

“所以，巫神谷的人都聽命于你嗎？”通衍急了，一把掐住胖子的手臂。

胖子聳聳肩，算是表示默認了吧。

通衍仰天長嘆：“你真是要把西蜀的基業毀了。和僵尸打交道，無異于與虎謀皮。”

也許是吧。但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在女皇的瘋狂統治下保全自己的性命。胖子看了通衍一眼，目光復雜，其中有憐憫，亦有敬佩。

“秘巫之術。還是永遠成為秘密的好。”通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似乎覺察到了自己的無力回天，他終于道：“你們那個世界，了解僵尸王國嗎？是人的貪念和欲念毀了自己。”

“你自己慢慢玩吧。”通衍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我已經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否則，太后又要大發雷霆了。我用我的命，做了我該做的事。此生已然無憾。”

通衍轉身，腳步平靜而又堅實：“放心，不會供出你來的。”

胖子目送通衍出了暗門，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