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衍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這座隱蔽的地宮。反正天底下只剩一個太陽了，一切都終歸會好。

而他要做的，就是用他后半生念誦的無數經卷，來贖一贖他親手掐/死那其中一個男孩的罪過。至于扶保君王一類的事……

現在的姜和并不需要他這樣的鐵血強臣了。

正如那名姓葉的女子所說，時間已經亂套了，程序要崩潰了。等著穿越者們自相殘殺便好了，又何苦非要出兵，建立個什么反穿越者聯盟。怪哉！

還要西蜀自愿向南楚出讓已打下的江山，這不是笑話嗎？別說是姜和了，換了他也是不能同意的。

通衍拉動地宮石門的機關，轉身最后向姜和合什一拜：“臣與陛下，就此別過。您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脫下這件袈裟。也許您會看不起我……果為因生，這是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過的。這面鏡子贈予陛下。陛下可帶著它去找青竹先生……”

這算是他……最后一次幫這人的忙了吧。可惜這人狐朋狗友一群，將來可未必想得起他來。

“他本是至情至性的人，可惜了?！苯烷L嘆一聲。可惜又怎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先時那位葉姑娘拿槍指著通衍的光頭時，倒真是把大家嚇了一跳。也不曉得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后來一問才知道，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通衍是要成為歷史上有名的暴君——西蜀風策的妖相的。那簡直可以用惡貫滿盈來形容。因為最后爭得天下的是北齊，他們這一班人的下場都很慘……

自己當初拿的明明是主角劇本，現在好了，一下子又變成了卑微的配角，下場還這么慘……

給了誰也不能答應呀。

幸而姜和也算是個武林高手了，來了一出空手奪白槍，這才制住了對方。

卻不想這姑娘也是個厲害人物，槍雖沒了，可話語間仍是夾槍帶棒的：“姜和，這是時間實驗室給你的通知單。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話，那我們就只好從科學道義上……”

“在你們把整個世界都當成小白鼠時，你們又可曾想過道義？”對此，姜和給出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說得葉曉一時語塞。

科技是把雙刃劍呀……

關于這葉姑娘的來意，姜和是真的不解：“對了。既然這件事，是因為你們導師家親戚私自穿越時空引起的。你們為什么不穿越到熊孩子穿越的那天，讓他別來這個時間不就成了么？”

就像科幻電影《蝴蝶效應》里頭那樣。

“我們倒是想。可是他的穿越已經影響到了現代社會。你們姜家的誕生，就是燕鵬穿越的結果?？脊殴ぷ髡邆冊谌蚍秶鷥?，發現了很多古代彈/藥、槍/支的遺跡。這樣一個事/故，已經上升到了哲學層面上了?！?

“這簡直要成了人類智慧的又一個春天了。關于是否要將這穿越史上的第一步從歷史上抹去，國際時間委員會還在進行商討?！?

天哪。他沒看到這人類智慧的又一春，還真是可惜了……

姜和干笑兩聲，道：“也許歷史的發展本來就是這樣的，只是你們沒有發現罷了。不能因為你們的無知，就否認客觀事實吧?！?

“如果歷史真的是這樣發展的？那就等于我們的命運是天注定的。那我們人生中的所有努力豈不都成了笑話了？”

葉曉不相信。她當年憑著自己的勤奮與天分，走進了大城市，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這些高深的東西想得多了，人難免就會瘋掉。

姜和隱隱約約想起武林外傳里，秀才罵死姬無命這一段來。什么人生啊、宇宙啊、時空時長河啊，統統全來了。

不過這些東西，是擾亂不了堅信科學的物理學女博士的心的。

葉曉自然是冷笑連連：“你少拿這些話來誆騙我。你所說的這些東西，我在中學的時候就已經思考過了。幸而我當時沒有被它們擾亂了人生目標。人的成功是奮斗出來的！”

“好！好！好！”姜和拍著手大笑道，“你自己都說了，人的成功是奮斗出來的。那你憑什么不讓別人去奮斗呢？”

他姜和又不是研究哲學的，對什么白馬非馬之類的東西也沒什么興趣。

他說這些，其實是想探一探這時間實驗室的底。按理說，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是不應該有這些東西的。霍金的理論還沒有得到完全證實呢。研究出時光機器，應該是在很久很久的將來了吧。

況且這所謂的“通知書”……也太高科技了。高科技到像是另一個文明的產物。

書中世界的未來，就是比現實世界的要多姿多彩呀。

心念及此，姜和頓時便放下了心。他笑了笑，接著問道：“那……你們還打算回你們自己的時間嗎？”

“怕是回不去了。”

葉曉一下子便泄了氣。想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居然還要在古代重新白手起家。真是……

“那個葉博士。你要是實在想建立個什么反穿越者聯盟，你就去那個南楚。不過先說好，人家楚皇陛下是個文人，禁不起你這么個俠女的折騰。什么古詩、古詞之類的東西，多溫習溫習。行了，李公公，代朕送葉姑娘?！?

還反穿越者聯盟？他要是能穿回去，肯定在書中給這個世界立一規矩。有穿越者膽敢曝露自己身份的，一道天雷先給他劈得外焦里嫩。管他玄幻不玄幻，管用就行。

李總管背著手從殿里剛一出去，那幾個跟皇帝一起宮變的幾個小黃門便圍了上來。

“陛……陛下……您剛才說的東西，奴才們怎么都聽不懂呢？”

朕說什么，還需要讓你們聽懂嗎？笑話呀。瞧這皇帝當得，兩個字“窩囊”。

姜和嘴角一抽，微笑道：“此乃仙人也。朕幼時曾游東海，幸遇仙師，承其所授，故通仙語矣?！?

嘿嘿，他也是整了一幫難纏的小鬼在身邊。靠著小人當皇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行，他必須得采取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