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從眾
- 今天哪吒還完女媧娘娘的錢了嗎
- 頭禿但能吃
- 3482字
- 2019-11-07 19:38:09
在和紂王在朝堂上志趣相投地愉悅玩耍三個月后,我憑借多次在多位正派朝臣義正言辭的勸諫中插科打諢,并且聽政時目無王法,嘩眾取寵,班門弄斧,時時刻刻與紂王上演父女情深來襯托君臣無情
——成功榮登商容的黑榜單,與費仲和尤渾并列第一。
同時我也得到了攝政權和一部分朝歌的軍權。
可能連妲己都沒想到,“牝雞司晨”這個傳說中為她誕生的詞語,最先是用來形容她的第一個敵人,德行貞靜,本分安生的姜皇后的嫡出小女兒。
說實在,我自己都沒想到。
但我不驕傲。
真的不驕傲。
“今個兒費仲小人來時,跟奴婢提起昨天在御花園陪陛下賞花時有幸目睹殿下真顏,以一喻比作殿下說與奴婢聽。”
“哦?”我開心道,“讓我猜猜,把我比作什么?”
我假裝深思了一會兒,其實心中早有答案,畢竟按照穿越劇情的常規套路——
“是鳳凰么?你與費仲私下說說便是,我哪能搶了母后的……”
“費仲小人言殿下如同斗勝的公雞。”
我沉默了。
看了看一開始沒有注意到的姜縈的詭異臉色。
“你在笑。”我下了定論。
“奴婢不敢。”
“你就是在笑我,”此時宮殿內皆是我的親信,我沒有顧慮地大聲BB道,“你都沒停過!”
“回殿下,奴婢受過專業訓練,無論多好笑,奴婢都不會笑。”姜縈飛快地調整了表情,正色道。
我半躺在軟榻上狐疑地看著她。
果然姜縈還有下一句。
“除非忍不住。”說著,她大大方方地沖我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宮殿內的“噗嗤”聲也不絕于耳。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她們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忍俊不禁轉換到了嚴肅刻板,姜縈也趕緊收住了笑,磕著頭跟我告罪。
我讓她起來,畢竟我還有話要問。
如今我榮寵加身,以費仲的性子不會光明正大地得罪我。
雖然他并不知道他與姜縈的交易筆筆都記在了我的賬上,但他當著在他心里明面上還是我死忠的姜縈的面如此詆毀我,打壓我的自信心,可見我真的是得罪他得罪得不輕。
細想這三個月來,我頂著一張女媧娘娘的低配臉在紂王的默許下踩著一眾忠臣良士的痛腳愉快地撒歡兒,大大取悅了紂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龍心才得了些權力,但并不與費仲尤渾產生明顯的利益沖突。
聽政席有簾子遮擋,昨日的御花園一遇是費仲見我的第一面。
“你來說說,我怎么在見了第一面就得罪中諫大夫?”我問道。
“殿下年少不記事,”姜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提了一嘴,“昨日殿下刁難虞公公,不是借著要剝了虞公公虞屠沽的臉皮敲打了費仲么?”
這倒提醒了我。
我剛穿來時勢單力薄,只有公主的名號,雖然被虞屠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害了一把,但也不過只能處置幾個無足輕重的宮娥少監罷了。
我剛剛穩住新得的勢力,本是尋思再發展些許才去敲打一下這個大內總管,可沒想到昨日在御花園里陪紂王開宴會時見虞屠沽佝僂著身子跟在紂王身后亦步亦趨,不知說了什么惹得紂王大怒,我本來已經改變計劃,想借此機會輕輕打虞屠沽一巴掌再給他個甜棗吃,但話到了嘴邊竟然就成了:
“兒臣望父皇念虞公公多年盡心侍候,只剝了他臉皮就放他回宮外罷。”
對于本要敲打別人的一巴掌讓我恨不得呼到自己臉上這種事,我一向是選擇永遠遺忘的,可沒想到身邊的可人兒竟然如此不懂我,偏偏要提起這茬兒。
“殿下容貌昳麗,那時負手而立,衣袂迎風翻飛,殿下說完冷冷地撇了費仲和尤渾一眼,那兩人便如秋風蕭瑟中的樹葉,”姜縈繪聲繪色道,“虞屠沽跪下涕泗橫流地拼命磕頭,費仲發著抖上前俯伏求陛下和殿下開恩,畢竟虞屠沽不過是報錯了舞女的數量,實在罪不至此……”
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睛發光看我。
若是平常還好,只是當時那句話的脫口而出卻并非我本心,這詭異的被崇拜感著實讓我心肝發顫。
我只好干巴巴道:“你少看些話本子。”
姜縈:“……”
我當時去看費仲其實是示意他去救場。
畢竟自從費仲發現我頗得紂王寵愛后,便一直致力于和我成為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多次通過姜縈來找我辦事,有時像開始一樣使陰招,有時也擺在明面上說,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與我擁有三個人的小秘密。
雖說我也不過挑了幾件無足輕重的事情隨手幫他辦了,但他卻一直努力尋找機會還我人情。
來來往往,是為交往。
他尋找的機會包括但不限于這次我腦子抽筋說錯話。
最終,對“剝臉皮”一事興致十足的紂王在費仲的勸說下滿臉遺憾地駁回了我的意見,虞屠沽嚇了個半死不活,至宴會結束也沒敢站起來,在我與他隔著幾十米的坐臺上起身時,他竟直接倒地昏厥了過去。
左右我的目的已經達成,只是若真如姜縈所說的那樣,我讓費仲和尤渾也一同受了驚嚇,雖然我自己沒有注意到,也著實是我的不是。
但我更愿意相信是姜縈話本子看多了自動進行了藝術加工。
何況費仲如此大奸大滑之人,犯不著因為被我嚇唬了一下就大發牢騷。
我道:“不是此事,你再想想。”
姜縈磕頭不再說話。
我皺眉,擺擺手讓她下去。
事已至此,我以為今天不會再有什么讓我糟心。
可命運這個小賤人在半夜扇了我一巴掌,扯著嗓子嘲笑我還是太年輕了。
我裹著紂王命人特制的蠶絲被,默默地看著半夜突然出現我寢宮而且還拿著根拂塵懸浮在我床前的男人。
我差點兒以為自己又穿了。
還他娘的是個驚悚懸疑片。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么他能進入我戒備森嚴僅次于龍德殿的長樂宮,我甚至被迫眼睜睜地看著守夜的十幾個宮娥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起碼比半夜被戳噠醒的我香甜。
男人一甩拂塵,立掌于前:“娘娘,貧道稽首了。”
我:“……”
“娘娘?”他彎著腰,偏頭看我,“貧道太乙,娘娘轉世至此,應是不記得噻……”
“我記得,”我平靜地打斷了他,挑眉看著他驚訝地直起腰,似乎想要再說什么,但我又打斷了他。
“來人,”我嚎了一嗓子,巡邏禁軍和站崗的侍衛趕緊跑了過來,本來是不能進來的,但他們應該看到了本該守夜的宮女太監卻倒了一地,連忙呼呼啦啦地擠進了寢宮,一臉“wtf”地看著懸浮的那位和坐在床上的我。
我相信此處他們應該有和我一樣的疑惑以及職業道德被挑釁的憤怒。
只是在他們兢兢業業地保衛皇宮安全時卻有個大活人進了安保級別僅次于帝王龍德殿的長樂宮這件事過于玄幻,于是一時間他們沒有行動,反而是站在我寢宮口,仿佛是來看熱鬧的。
雖然我理解,但不代表我不會氣不打一處來。
“愣著作什么?”我又是嗷一嗓子,“我管你們是車裂炮烙,弄他!”
然后他們依然沒有動。
“貧道施了定身術,”太乙說,“娘娘,你轉世投胎,雖然不記得前世嘍,可性子還是沒怎么變。”
我沉默了。
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他口中的女媧娘娘我可能轉了兩世,而且對作為標準意義上的前世的現代記憶刻骨銘心。
對,雖然前面未曾明說,但我的確一邊攛輟著紂王弄死費仲尤渾,一邊懷念著空調西瓜WIFI,聯盟吃雞解刨書,還有我那加厚更軟款的席夢思。
我剛穿過來那會兒紂王還一直問我為什么總是扶著腰。
別問,問就是渴望社會進步改革開放。
可能是被我悲痛欲絕的表情感染,太乙機智地換了一個話題:
“連貧道都沒想到是個人先找到的娘娘,娘娘你啷個感動?”
我:不敢動不敢動。
“我也沒想到,”作為一個擁有完整童年的現代人,我幽幽道:“本宮還以為會是申公豹,最起碼也是上了蘇妲己身的九尾狐妖。”
按照常規套路,像我這樣轉世的神祗明明應該一問三不知,但我卻說出如此話來,的確有些驚駭世俗,太乙的表情開始變得和剛被吵醒時的我一樣懵逼。
就地表演了一個什么叫做“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可見他妄為修道之人,承受力竟然比不得我一個只擁有兩世凡塵記憶的現任凡人。
我用了短短四個月從穿越宮斗文跳到穿越政斗文,又在一夜之內被他硬拉去仙俠文……
我前期的順利不多見,如今在穿越大環境下的各類型小說中反復橫跳的坎坷也實屬難遇。
連我自己都要為自己的現在還沒有崩壞的堅強心境啪啪鼓掌。
沒等我鼓幾下,太乙就很快反應過來:“娘娘你……”
“略微記得罷了,”我淡淡道,抬頭看著太乙,露出了一個極為虛偽的假笑。
太乙在我虛偽的假笑下,渾身的肥肉抖了抖。
他顫顫巍巍道:“娘娘,您……能不能不要這樣笑,貧道被您嚇得……”他有些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嚇得話都說不利索嘍。”
我:“……”
白天剛剛被姜縈告知用一個眼神嚇到了佞臣師祖費仲,夜里又被一個活了不知幾百年的修仙人控訴被我的微笑驚嚇到。
一天之內遭受如此打擊,我不由得發出了捍衛尊嚴的質問——
“我長得這么嚇人嗎?”
這個問題太嚴肅了,我收起了笑,抿緊了嘴角,等待命運的審判。
太乙抖得更厲害了。
我開始擔心他會掉下來。
太乙哐的一聲摔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雙腳著地后大地母親給了太乙無窮的勇氣:“娘娘雖轉世為人但依然風華絕代明麗艷美嬌貴精致宛如人間富貴花……”
我仿佛看到了小學時作文考試中明明什么都寫不下去卻偏偏被逼著要憋出點兒啥的我。
頓時心生同命相憐之情。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揚起最有親和力的微笑,溫和道:“說得不錯。”
太乙立刻跟著露出一個笑容。
他牙齒還沒露全,我便接著說了下一句話:“既然相談甚歡,那就別急著干其他事兒了,委實太過掃興。來,不如接著扯,到我滿意為止。”
太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