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的幾十名官兵在調查到石橋后，線索就斷了，于是向四處開始排查。他們在橋下、街巷、屋頂、各個地方翻了個遍，一時間也沒有任何結果。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要搜查的人，早已經躺在一處很偏僻的巷子里。

三日后夜里，柳陽頭疼病再次復發，刺痛讓他在深夜中轉醒。好在這次的痛感比上次減輕了不少，不過這次舊痛加新傷，同樣將他折磨的死去活來。深夜兩位老人被驚醒，也忙活了一陣，看到柳陽不一會兒平復下來后，才安然入睡。

又過去兩天。

不太亮的小屋內，柳陽已經能自己在床上坐起來了，只是一使勁就會觸動傷口，惹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盡管這樣，柳陽身體恢復速度可以說是非常快了。

一會兒，許婆婆端著一碗稀粥，顫顫巍巍的走到柳陽身旁，“小伙子，來。”

柳陽望著慈祥的老人，內心一陣感動，輕輕接過，“謝老婆婆。”

許婆婆嗔怪，“什么‘老婆婆’‘老婆婆’的？我呀，都被你叫老啦，若是不介意，喚我一聲許婆婆就好。”

柳陽一怔，老人家年紀雖然大，心卻不老，對自己的生活熱情著呢。

明白過來后，柳陽立即改口喊了一聲，“許婆婆。”

許婆婆這才欣然笑了起來，“好好，小伙子傷還沒好，喝完粥還得好好休息，不許下床。”

柳陽連連應了聲是，眼眶濕潤，心頭卻是暖暖的。

這里不像湘家府邸，時時讓人感覺到嚴肅、不自在，老人家的居室簡陋普通，反而讓他感到溫暖舒適。

在醒來后，對兩位老人感激之余，他感覺到心頭多了一道說不出的情感，這種感覺很柔軟，安撫著他之前受盡冷漠時的傷痛。

一想到這，柳陽忍不住問出口，“青水鎮的百姓們，都很畏懼‘煉氣者’嗎？”

之前受傷時忍痛走完一條小街道，自己可是將那些人的反映看得明白。

許婆婆一眼看出了柳陽的想法，緩緩點頭，“是啊，煉氣者們殺人如麻，誰不畏懼呢。”

修煉者們實力強大，普通人一不小心惹了他們，隨時有可能被殺，可是一點制裁他們的辦法都沒有嗎。

“可他們總不能隨隨便便的殺人吧？”柳陽問。

許婆婆嘆了口氣，“其實許多年前啊，青水鎮中普通人也有不少修煉者，大家都和睦相處。煉出丹氣的人展現出超忽常人的力量，也樂意幫助普通人，他們還擊退城外的妖獸，對煉氣者們，我們是懷著感激和敬畏的。”

“那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樣？”柳陽疑惑。

“聽我慢慢說來。二十年前，青水鎮出現一位煉氣者高手，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與當時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結下仇怨，一夜之間，將整個沈家血洗。”許婆婆感嘆，“那時的沈家一共百余人，上至家主，下至各位仆人，全部身死，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青水鎮。”

“后來呢？”柳陽驚訝，但還是疑惑。二十年前發生的事，已經太久了，不應該到現在還恐懼啊。

“后來，這件事果然引發了青水鎮百姓們的眾怒，大家紛紛指責那名煉氣高手太過殘忍，不該連無辜的人都殺了。這時的青水鎮，還是有許多煉氣強者的，諸多煉氣者聯手，果然不負眾望，將那位高手打成重傷，趕出了青水鎮。”

柳陽點點頭，果然輿論的壓力是巨大的。

“從那件事之后，大家都以為沒事了，就這樣大概又過了一年的時間吧，鎮上突然發現有人失蹤。”許婆婆將目光投向遠方，想了想，“當時發現時，經過調查，才發現早已經有七八人失蹤，這些人無一例外是當初聯手的煉氣者們。”

“難道是那位高手回來報復了？”

許婆婆看到柳陽臉上的疑色，點了點頭道，“鎮上的人們也如此猜測，后來煉氣者們又聚在了一起，好相互照應。可沒想到的是，那位高手見如此多人聚在一起，不敢妄動，轉而向那些煉氣者的家人出手。”

“這個人，好狠毒的心！”柳陽聽得脊背發寒。

“是呀，聽著他們家人逐漸死去的消息，煉氣者們最后不歡而散，一些人抱著僥幸，還留在鎮子里；大多數則選擇了出鎮。當時的松兒也怕連累到我們，也同他們一齊出走，可是二十年了，松兒再沒有回來過，信也沒寄一封。”許婆婆談及松兒這個詞，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

“松兒？”

“嗯，馮青松，我的孩子，當年呀和你一樣，也是一名煉氣者。”許婆婆點頭，本來帶著思索的眼睛一瞇，和藹的臉上綻放出笑容來。

柳陽暗暗記下這個名字，兩位老人苦等二十年，說不定自己以后遇見了，可以幫忙轉告。

“后來留下的一些煉氣者，果然不出意料，也慘遭毒手。余下的要么隱姓埋名，要么投奔了其余三個大家族，就這樣，青水鎮中幾乎不見修行者了。”許婆婆接著說，“二十年來，鎮上的百姓中也時不時出現過煉氣者，但是依然會被殺害，有時還會連及到他們家人。”

“這個才是青水鎮中讓人畏懼的事啊，以至于后來，人人見到煉氣者都要退避，生怕禍及自己啊！”

柳陽恍然大悟，原來那些人不是在畏懼自己，而是怕隱藏在這個鎮子背后的殺人魔！

緊接著柳陽又緊張起來，暗暗想道，“我來這養傷，會不會也給兩位老人帶來麻煩？”

許婆婆一看柳陽的神情，知道他在顧慮什么，“小伙子，不必憂心，你來這的事，只要不到處宣揚，一般不會被盯上。再說了，我和老頭子都活了這么久，許多事早就看開了，不就是死嘛，也不差這一兩年了。”

“您可別這么想。”柳陽連道，心里頓時有些難過，說道，“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你呀，有這份心就好，婆婆也不求你回報什么。”許婆婆笑著說，說完又嘆了口氣，突然感慨一句，“婆婆活了那么多年，也總算明白了，除了生死，其實什么都不是事。生命太脆弱了，一旦閉眼，就是永別。”

“一旦閉眼，就是永別。”柳陽聽完鼻子一酸，常年的病痛讓他在生死間游離，這種體會他是懂得的。

其實人的一生，不過是向天地借來了一段時光，歲月流淌過去，一切都會煙消云散，仇怨不過是放不下的念頭罷了，何不用僅有的時光，去珍惜眼下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