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不怒反笑。

原劇中裴綸這一記袖箭可是出其不意干掉了丁泰，從而為他自己爭得了一線生機。

不過胡威可不是丁泰那種莽大哈，即便原身陸文昭，不知道劇情，同樣也不會栽在這種小手段下。

陸千戶縱橫錦衣衛多年，類似的手段見得多了去了。

裴綸眼見偷襲無功，索性也不再裝瘋賣傻，寒光閃閃的繡春刀橫在臉前，成青眼之勢，隱隱鎖定胡威周身上下。

胡威見此也不敢小覷，長刀緩緩舉過頭頂，與之對峙。

兩人一動不動，同時心里卻都明白，這一動勢必有如天雷地火，勝敗生死只在剎那之間。

換成從前，胡威絕不會以身犯險，也會像原劇陸文昭那樣關門放……丁泰、丁翀去夾攻他，不過如今嘛，胡威新領悟的【殺破狼刃】正缺一個磨刀石。

“殺！”

胡威豁然大喝，殺氣狂涌。

裴綸受此一激，下意識大喝出刀，然而下一瞬，他便臉色狂變！

只見胡威在大喝聲中不進反退，一下就讓他這蓄勢一刀落了空，接著胡威旋身一轉，刀光如輪，在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重重掃中他的繡春刀，但聞“叮”的一聲，繡春刀已脫手而飛。

胡威手中長刀穩穩停在裴綸脖子前。

“兵不厭詐……千戶大人好手段！”

裴綸一臉苦笑。

胡威鏗然還刀入鞘，給他理了理衣襟。

“跟我混吧！”

“嗯……什么？”裴綸一臉驚詫，“你不殺我滅口？”

“你能從各種蛛絲馬跡之中抓到這個驚天大案的尾巴，真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一向惜才！”

胡威一臉我欣賞你的表情。

裴綸不同于沈煉，沈煉與陸文昭一起在薩爾滸之戰中險死還生，還有一份救命恩情為羈絆，彼此之間有著天然的信任，很多事情不言自明，故此沈煉發現自己走投無路之后，沒怎么猶豫就上了胡威的賊船。

而裴綸此前與陸文昭并不熟悉，胡威想要招攬裴綸，必先讓他在朝中再無立足之地，而后以絕對的武力將他折服。

“大人惜才的方式真是別出心裁！”

“你不愿意？”

“我有的選嗎？”

“其實你有三個選擇。”

“愿聞其詳。”

“是選我呢？選我呢？還是選我呢？”

“……”

要不是打不過他，裴綸真想一刀劈死他。

片刻之后，裴綸更加一臉生無可戀，原以為乖乖上了陸文昭的賊船，自己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沒想到連陸文昭自己都是秋后的螞蚱，馬上就要亡命海外。

“放心，不會讓你被海風吹成咸魚的，過兩天就先給你加官進爵，讓你看看跟我混的好處！”

裴綸對這話是一個字也不信，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不過，現在有一件事要你去辦，教坊司有一個姑娘……你想法子盡快把她弄出來，明日一早帶她一起出城。”

成功收服了自己送上門的裴綸，胡威心情大好，喚出潛藏在側的丁白纓，兩人趁夜趕到信王府。

“殿下，郭真、北齋遇難，案牘庫失火，一切有可能對殿下不利的因素皆已不存于世……”

胡威睜著眼睛說瞎話，還不打草稿。

“善哉，陸卿辛苦了。”

信王一臉欣然，看向胡威的目光微不可察的閃了閃。

胡威故作未知，有些遲疑道：“不過，被迫火燒案牘庫的北鎮撫司百戶沈煉，以及正在調查郭真一案的南鎮撫司百戶裴綸，似乎都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此二人皆為錦衣衛中少有的精明干練之士，以他們的智慧，不難猜出事情的真相……”

信王聞言，臉上的喜色一點點變成了不滿。

胡威看在眼里，內心輕笑。

如果不找個事情證明他還有存在的價值，恐怕以朱由檢急功近利的性子，最遲明天就會去向魏忠賢借刀殺了他。

當然，這種小手段還稱不上養寇自重，只能說是緩兵之計，最多拖個兩三天，再多就不可能了。

不過胡威只要一天就足夠了。

“殿下放心，臣明日會找借口將沈、裴二人引至城外，殺之以滅口，可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小，避免再生波折。”

“如此最好。”

信王強忍心中的不快，淡淡道。

“臣告退。”

胡威恭恭敬敬地退出去，給守在門外的丁白纓使了個眼色。

兩人并肩走了一段，胡威低聲飛快道：“信王比我想象的還要心急，為防萬一，你再多做一件事……一切小心！”

次日清晨。

信王用罷早膳，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侍衛進來稟報。

“陸千戶和丁師傅已經率人出城。”

信王聞言連忙追問：“丁師傅的弟子全都去了？”

“不光是丁師傅的弟子，還有陸千戶麾下的錦衣衛，整個千戶所幾乎傾巢而出了……”

“什么？”

信王不敢置信。

“陸文昭他瘋了？！！”

信王原地踱了幾步，這個出乎意料的變故，讓他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陸文昭到底想干什么？”

“不好，莫非他想跑？”

信王臉色一變，心道必須盡快與魏忠賢見一面，不能讓陸文昭跑出去亂說，當下對侍衛道：“立即備轎！”

說罷轉身走向后堂，準備更衣出門。

然而剛走了兩步，信王忽覺腹中一陣灼痛，接著咕咕叫個不停，就像肚子里多了一只蛤蟆在上躥下跳。

“我中毒了？！！”

信王驚駭欲絕。

“快傳太醫！”

一個時辰后。

“什么，不是劇毒，而是巴豆？”

信王臉色慘白，臥床不起。

“雖然只是巴豆，殿下誤食的分量也不多，只是殿下平日里養尊處優，四體不勤，身子稍嫌虛弱，今次被巴豆泄了不少元氣，最好臥床靜養三日。”

太醫諄諄告誡道。

其實信王只是短時間頻繁腹瀉導致的一時脫力，情況并不嚴重，但太醫身在官場，一慣謹小慎微，自然是怎么穩妥怎么說。

“陸文昭好大的狗膽！”

太醫走后，信王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話雖如此，為了保存有用之軀中興大明，信王還是打消了今日去見魏忠賢的念頭，不過要他就此放過陸文昭，他實在不甘心。

“陸文昭你等著，本王誓要將你碎尸萬段！”

就在此時，王妃周氏匆匆而來。

“王爺，妾身在梳妝盒里發現丁師傅留給王爺的一封書信，妾身不敢自專……”

信王一把奪過書信，打開一看，認出是陸文昭的筆跡：

殿下恕罪，臣不愿與殿下刀兵相見，不得已出此下策，萬望殿下珍重，切勿為一時之氣而損萬金之軀。

臣知殿下不舍北齋，故未殺之，已命師妹護送伊人遠下江南，擇地隱居，今生永不再與殿下相見。

另，錦衣衛百戶沈煉攜《寶船監造紀要》逃匿在外，臣必追殺到底，將之奪回，面北而焚之，以報殿下知遇之恩。

欺瞞之罪，望乞海涵。

伏惟殿下千秋萬載，江山永固。

今當遠離，臨別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