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宣曾經說過，秦睢是天生的壞人，她永遠知道該如何折磨一個人，讓他們生不如死。

以前，盧薇是不認同這一點的，如果非要說誰是天生的壞人，她提名羅維希——雖然她是羅維希的下屬，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羅維希擁有了一切壞人應該具備的特質。

現在，她就深刻認識到了其中一項——翻臉無情。

“不……你想多了。”盧薇咬牙道，“羅維希當年就能放棄你，現在他已經成了帝國的皇子，又怎么可能低頭向你賠罪？”

“你別做夢了！”

秦睢不說話，就那樣笑吟吟地看著她，仿佛在問：“自欺欺人的滋味如何？”

盧薇呼吸一窒，在遇到秦睢之后，她那般驚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也隱隱猜出了羅維希派他們來霍爾星的目的。

世上沒有這么巧合的事情，羅維希手下的近衛，他掌握的軍隊之中，多得是強者，熟悉混亂星域的人也不在少數，為何偏偏是他們被派了過來？

他早就知道了秦睢還活著，知道她會來霍爾星，也一定會遇到他們。

秦睢說得不錯，羅維希就是在拿他們的命來向秦睢賠罪，這種事情他完全做得出來。

意識到自己早就被人放棄了，盧薇卻反而從無邊的怨恨與恐懼之中冷靜下來，她根本不再看安斯艾爾一眼，就好像他的哀嚎已經完全無法引起她的半分心痛。

盧薇深深看著秦睢，“你恨他嗎？”

你和羅維希，曾經是多么親密的伙伴，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喜歡你的，你對他也未必沒有好感，可真到了生死關頭，他也還是能那么輕易地放棄你……

你難道就不恨他嗎？

秦睢平靜道：“有什么好恨的？”

“你不恨他？”盧薇不相信，“你因為我們算計了楊烈，就對我們如此狠辣；可羅維希是真正放棄了你，無論是逃生計劃，還是逃生飛船，都是你出力最大，結果他卻帶著我們離開，讓你留在魂蛭等死……”

“你如此睚眥必報，怎么可能不恨他？”

“問這個有意義嗎？”秦睢的神色沒有半分波瀾，“不管如何，你和安斯艾爾是一定要死的。”

盧薇卻已經不在乎了：“我知道，但是我想要一個答案，你恨他嗎？”

她的執著落入秦睢眼中，她沉默片刻，還是給出了回答。

“愛也好，恨也好，都是沒有必要的。盧薇，你真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才有心情玩這些風花雪月——像我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愛上誰？”

“我從不覺得羅維希愛我，他在我眼中也只是一個有能力的合作對象，我們曾經親密，只是因為有著共同的利益；我們后來分裂，也是因為目標并不相同。”

“他放棄我，我不恨他，因為我們本來就對彼此沒有任何承諾與責任，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如果當日我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殺掉他還有你們，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的。”

羅維希能乘坐逃生飛船離開，無非是因為她既沒辦法說服他，也沒辦法打服他。

這個回答讓盧薇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所以，一切真的只是她以己度人，太戀愛腦，自動把羅維希、秦睢和楊烈三人的關系定性為三角戀，才會……

盧薇感到無比可笑，當日她和安斯艾爾會算計楊烈，既是為了報復他，也是因為……他們自以為看出了羅維希討厭楊烈與秦睢關系好，想著離開魂蛭之后要更好地抱大腿，所以才擅自行動。

結果卻是如此……

“我太可笑了。”盧薇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是的，我錯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你們三個才是魔王最好的學生……”

秦睢不喜歡聽她的廢話，她其實也不怎么恨盧薇和安斯艾爾，但是人都送到眼前了，不殺他們那就是對不起自己。

夜色之中忽然升起蒙蒙霧靄，盧薇已經跌回在地上，她爬到安斯艾爾身邊，拉著他的手，冷冷看向秦睢，“我祝福你們，這輩子都要這樣冷靜、理智、殘酷，永遠不要有我們這些凡人的情感——一直到死。”

秦睢平靜回望，什么也沒說。

霧靄將盧薇與安斯艾爾籠罩，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細碎聲音響起，當霧氣散去，原地只剩下一灘血水。

“這個異能確實挺好用的……”

秦睢對自己制造的慘案沒有任何感覺，她就是這么個莫得感情的人，到了這個時候關心的也只是她剛剛用的異能還挺順手。

夜色愈發深沉，時間已經接近一點，她打了個呵欠，看向黑暗中的某處，“戲還沒看夠嗎？看夠了，就滾出來！”

“沙沙……”

一串腳步聲響起，黑暗之中走出一道纖瘦的身影，他在秦睢不遠處站定，低聲道：“小睢，好久不見，你還是那么美……”

他發出幾道壓抑不住的笑聲，“黑暗的美，殘酷的美，讓我心折的美……”

一陣清風吹過，他已經來到秦睢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俯身便要吻下去。

一道冰冷的殺意落在他身上，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秦睢，最后還是放下了她的手，乖乖退后幾步站好，配上那張稚嫩的娃娃臉，看起來像是做錯了事等著被罰的中學生。

“穆宣，你是什么人我們都清楚，就不要裝瘋賣傻了。”

秦睢從口袋里掏出一瓶噴霧，對著剛剛被穆宣拉過的手噴了噴，然后才道：“那些中二的話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二次，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秦睢的威脅落在盧薇和安斯艾爾耳中，可以讓他們瑟瑟發抖；然而穆宣的心理素質非常好，聞言臉上的笑容都沒變一分。

“這不是多年不見，我太激動了嗎？”穆宣老實承認錯誤，“小睢不喜歡，我下次一定改。”

對付正常人，秦睢的手段多得是；但是對付一個重度中二病，就有些棘手了。

秦睢懶得和他爭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問道：“你請我來霍爾星，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