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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狼煙四起時

他左耳進右耳出地聽了半晌,心中想的卻全是此次上門禮寒酸了該如何在丈母娘面前補救等云云。

于惠思,息炾直接無視。

惠思嬌嬌地疊坐在羊毛氈子上哭的蕩氣回腸,禁不住都打了兩個嗝,卻遲遲等不到自家君上回應,加之哭的累了,一時有些泄氣,就這么蹭了幾步靠在了榻邊,肉手嘟嘟欲要抓上息炾的衣角。

被他嫌棄地一甩。

惠思:……抓個空。

雖自家君上一貫這樣冷漠無情,卻也不曾無情至此。

憶起在那哏州城里受得難,加上又君上懶得瞧他一眼,惠思不禁又淚眼婆娑,鼻子一抽吸吸鼻涕,卻怎么也吸不完,和著眼淚一起往下滴地歡暢。

可叫一個泉眼無聲惜細流。

息炾冥思幾場,卻終不大能解。又有惠思哭的他厭棄,當下淡道:

“唔。知道了。你這鼻涕可是要將地都糊滿?”

惠思聽得這不大怎么淡然的聲音,驀地一凜,登時止了眼淚,袖子胡亂抹著臉上涕淚。

息炾面無表情。

惠思兩把抹完了臉,低聲道:

“謝君上,弟子先行告退。”

息炾淡淡:“嗯。”

惠思頃刻爬起來一溜煙地跑了。只留息炾在帳中靜坐。

此時也是全然黑了天。青洲外有那黑影悄悄拂過。

不多時,哏州城將士里里便是一片嘩然。

安陽璟冷冷坐在榻上,面前俱是神色凜然的部下。

暗探所報,眾人自然都知曉了。

安陽璟端坐于上,沉默良久不曾一動。座下的將士,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地一同不動,連私下竊竊然都不曾有。

可見此次事態,著實嚴重。

萬萬想不到,那北地女蠻子如此命大,竟突然就出現了,還毫發無損。

……更想不到的,是那北地蠻子的頭,居然敢如此絲毫掩飾不作的,就入了哏州境地。

而他們一路守在諸個關口的探子,卻無一人稟報她行蹤。

還是……還是他們自行露出的蹤跡。

竟是這般,不把大冀放在眼中。

安陽璟驀地冷笑出聲。

難怪那女蠻子如此猖獗。看來這青洲北地闔族上下,都是一脈相承。

不知禮數,野蠻無理,目中無人……。

座下一眾人聽得上頭突然冷笑,更是瑟縮,良久無人出聲相諫。

常將軍悶著頭,心中憋悶不已。那女蠻子本是在軍火庫口被一方九重塔壓下的,而后卻不知怎地消失了不見。

殿下對此只字不提,也不允許外露。只對外道是魔頭已除。

卻不想那一早上的大戰,青洲那幫蠻子不知從哪里尋得的高人,竟是合力將他們壓下了。

冀軍損失地不少。殿下便也不乘勝追擊,只時不時去套那神棍的話。

思及那小神棍,常將軍又是一怒。

倒還真有兩把刷子,攪得哏州城雞犬不寧。只是神棍終究是神棍,他口中連連道的君上,哪里見得現了身。

終是趁著殿下不在將他逮住好生教訓一頓扔出了城。為此殿下竟是發了怒要罰他。

……到底是黃口小兒。剛剛弱冠。

這鬼神之事,如何能夠盡信?

人各有命,將擔子放在一個毛頭神棍上本就是無稽之談。

也不知是不是別家來的探子裝的。一頓打不過便宜他罷了。

哼。耗子般會竄溜,若不是他到底尊敬鬼神,便將他直接絞了脖子掛在城門示眾。

常將軍面上慍怒不定,卻顧及著安陽璟所在,不敢造次。

現下最要緊的是那個女魔頭連帶著北蠻頭子。

據探子來報,那頭子居然也是個女子。乍一聽他當真是要吐口老血出來。隨后心下也鄙夷不已。

偌大的北地,男人竟是這般無用。有個上陣殺敵的女將軍便罷了,偏一國之主也是個女人。

這一席排頭也半點不作偽裝,張揚地很。約莫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青洲北地男人是個次要,女人才是主子。

此番作想,雖是很貶低青洲男子,卻也不是太過奇怪。畢竟青洲遠離天下人視線久已,九州志上甚至都將他們一筆劃去。

所謂習俗,樣貌等一干尋常消息也俱是一片空白。

像常將軍這般的,自是不懂青洲從前事,連帶著也便只能靠自己猜測。

青洲聽在外人耳中便是不堪教化的蠻荒極寒地,然實則是個較中土開化許多的地方。

男女的位置,雖不能說完全相同,全是大體差不多的。

歸海一族從前出的君主,雖也是男子占了大頭,但如觀衡帝這般執掌大權的女子,卻也出了好幾個。且俱都是赫赫有名的,豐功偉績載入史冊供子民拜讀。

青洲從沒有中土那般野蠻無禮的規矩。甚么未出閣女子不得與外男相見,三從四德,烈女碑,在青洲人看來俱是狗屁。

男有男子智慧,女有女子智慧。二者應是相輔相成,互助而為。

如中土那暗暗里吃人不吐皮地方一般,根本就是講女子當作玩物附庸罷了。

甚至有那男子,若是柔弱了些,都要被賣作勾欄里去當了小倌。

可有所謂人倫可言?

皆是作了一堆大道理裝作面子,里子里什么壞事都做盡,還偏要向外人弄出一番德高望重的模樣。

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俱是披著人皮的畜生罷了。

可謂是惺惺作態的一大典范。

時間就這么著一次次流逝。眾人只是默著,不發一言。

良久,安陽璟抬了眼,眸色冷冽瞧著眾人,冷聲道:

“這兩日將士們休憩地夠了,是勤加操練的時候。不日恐有一戰,勞煩諸位提起精神,一齊應戰。

哏州,若在失了。陛下震怒,我等難以擔待。

散了吧。”

一番話,雖冷冽了些,確實實實在在地點出了要在。

眾人被提點,俱都面皮一緊。

當朝鎮武底陛下雖明德,往早了些的老臣卻俱都是知道他性子的。

年輕的陛下,性情暴戾恣睢,最恨拘束,殺人誅心,揮霍無度。

早在當年龍子奪嫡時,朝中九成的官員都是從未在他身上下過注的。

這樣性情的人當了一國之君,大冀百年基業可是要就此毀在他手上?!

卻未想,他竟私下豢養一眾死士。手段雷霆,連斬五位兄弟手足,成功登上王位。

而后更是連連鎮壓宗室藩王,不服的,俱是連同九族一齊砍了。

這般殘暴肆虐,卻有用地很。朝中一時人人自危,都不敢與他作對。

本以為大冀真要在這位帝王手上沒了,卻沒料想他是個頗有才學之人。

論文武,竟都不輸當朝文武兩位狀元。更后眾人才發現,這位陰狠暴戾的君主,居然是個實打實的天縱英才。

未及弱冠便御駕親征,大殺四方,震地周圍一片暗地里做盡陰私事的俱是破了膽。

收了失地,搶遍糧草金銀,埋了俘虜,惡名昭彰于天下。

當真是個比土匪還土匪的君主。

雖如今斂了脾性,可若瘋起來,便是見誰咬誰,不撕下一塊肉來是絕不肯放手的。

那精光依舊的眼只需那么懶懶一瞥,便直教人駭目驚心,兩股戰戰。

而這位國君,又是個極其護犢子的。

至今膝下只三位皇子,后宮幾個嬪妃守著偌大宮室。

這位端坐在高處雋美無匹活像國軍五分的三殿下,安陽璟,更是人盡皆知地受他寵愛。生母是他青梅竹馬,早早生了孩子去了,于是安陽璟自幼便由他親自帶大,手把手地教識文斷字,騎射武藝。

賜下居住的宮室是從前太子所居的東宮,只大大地修繕了一番,摘了“東宮”二字的牌匾換作“越陽宮”,奇珍異寶無數,連司庫都要充了半數給他。

可當真稱得上是寵溺。

旁的兩位皇子,竟是都做了陪襯。

這明晃晃毫不遮掩的模樣,可不是昭示天下,三皇子安陽璟是未來儲君?

即便不曾下旨冊封,卻只是缺個名頭而已。

雖則寵溺無度,卻并非盲目溺愛。這位三殿下,無論武藝謀略,為人處世,委實都是頂尖的。

承得他父親的天賦異稟,安陽璟學什么,都快的驚人。

無可厚非的是公認的大冀下位君主。

這般的文韜武略,實在令人折服。

然陛下年紀畢竟大了,常常莫名憂思不已,身子骨著實不大好了。

三殿下已長成,剛至弱冠,才學容貌名滿天下,陛下終是放了手,讓他來歷練一番。

皇子與他們這等臣子可能一樣?

況且安陽璟,還是皇帝陛下的眼珠子。

若哏州出了事,難免波及到三殿下。若是波及到三殿下,難免得承接陛下的怒火……

一怒千里火燒盡,他們這闔家的項上人頭,遠不夠他砍的。

當下思慮透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眾人皆是更警醒三分。

于是俱都真心實意地道了聲“是”,遂著急慌忙的退下了。

一個個回去都部署起來。

那北地女蠻子回來了,如何能不加緊操練。

四面八方的壓力此時全都壓了上來,無論將士還是兵衛,俱都哀聲哉道,卻又無甚辦法。

既是上了戰場,便不是來享福的。

你死我亡,再正常不過。

他們身后的是家國,如何能夠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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