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車去風陵市的路上，阮盡南和卿歡在手機上搜索了所有關于這次新青年畫家大賽的新聞。這次比賽因為黎曼的畫作《光與暗》榮獲最佳藝術獎，又廣受好評，加上被質疑抄襲他人作品，被眾多網友所關注。
同時被關注的，還有她的一世界畫廊，客流量與日俱增，甚至是爆滿。
但網友對她涉嫌抄襲這件事卻是持一邊倒的堅定信任態度，反而認為涂城是蹭熱度，關于他的全是罵聲一片。
阮盡南找到了一個采訪黎曼的視頻，是采訪她創作關于《光與暗》這幅畫的初心。
視頻里黎曼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化著精致的妝，微微帶笑，顯得溫婉動人。
下面的網友評論說：“這么人畜無害，溫柔美麗的女生怎么會抄襲，蹭熱度的滾一邊兒玩去。”
她在采訪里提到自己曾經是一名抑郁癥患者，所以這幅畫就是想帶給更多的人關注關心抑郁癥患者。
視頻里記者提問：“黎小姐，你創作這幅畫的靈感來自于哪里呢？”
黎曼面對著鏡頭，輕聲道：“靈感來自于我自己。我曾經是一名抑郁癥患者，曾經在病痛里掙扎過，所以知道這有多艱難。”
“原來是這樣。那現在您的病情怎么樣了呢？對日常生活會有所影響嗎？”
“不會，完全不會。”黎曼擺擺手，“我現在已經完全痊愈了，現在在經營一家畫廊，也歡迎大家隨時來光顧。”
“好的。那黎小姐想對抑郁癥患者或者大家說些什么呢？”
黎曼歪著頭，莞爾一笑：“我想對抑郁癥患者說，要努力生活，樂觀積極一點，沒有什么事情過不去的，想開一點，世界和生活還是非常美好的。我還想對大家說，要對抑郁癥患者多包容多關心哦。”
接下來的八分鐘視頻全是宣傳她的一世界畫廊，希望企業家投資，民眾支持。
毫不意外，評論里也全是夸贊和心疼她的大批網友。
網友可樂紫說道：“好心疼我們美麗的小姐姐，一定很辛苦吧與疾病抗爭，但還好一切都過來了，真是太堅強了。我一定會去畫廊支持的！！！”
網友白練說：“支持姐姐！讓詆毀我們姐姐抄襲的人去死！”
網友噠噠噠說：“說人家抄襲的人有事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年輕漂亮有才華！”
網友無名氏說：“說抄襲的人，要點臉吧您！咱們憑本事說話，有本事你也隨便拿一個獎啊，真是太惡心了這種人！”
……
阮盡南看完了所有評論，氣得把手機往座椅上一砸，嚇得前面的司機師傅頻繁回頭看他。
“什么抑郁癥患者？瞎編也不去查查資料，恐怕沒有哪個得過抑郁癥的人敢說自己完全痊愈永遠不會復發。還有什么叫樂觀積極，想開一點，這種話和讓沒有腳的人走路有什么區別？”
“所以你覺得她是裝的？”
“嗯。如果真是涂城的畫，他一定更了解創作它的初心。這幅畫關于抑郁癥，黎曼當然會借題發揮，讓自己處于一個高道德的位置，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支持。”
卿歡嘆氣：“根本沒有人關注到底是不是真的涉嫌抄襲了。”
阮盡南看著外面穿梭的街景，冷笑道：“也沒有人真正想關心和了解抑郁癥。”
這場風波，不過是一場名利的置換。
不明真相的眾人只是他們引導輿論風波的一顆棋子。
所謂的真相，是最最無關緊要，微不足道的。
兩人到達南皖路的薔薇別墅，還沒有進門，李建良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阮盡南就先進去了，卿歡在外面接電話。
李建良的語氣也很焦急：“涂城怎么樣了？我聯系不上。”
“沒有什么大事，就是可能心情比較糟糕。你怎么知道的？”她以為像李建良這樣的中年人是不會關注這些小新聞的。
“今早聽見公司幾個新招的實習大學生在議論，我順耳一聽怎么就聽到了涂城的名字，以為是同名同姓，結果一打聽是關于那個……畫畫的，我就想那八成是涂城了。”
卿歡安撫了一下李建良的情緒，掛了電話，站在門口有些猶豫。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對涂城，她無法想象涂城會是什么樣子的。
在她印象里，涂城一直是波瀾不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但是這一次，事情可沒有這么簡單了。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涂城還住在以前的房間里，門是虛掩著的，推門進去，像是墜入了另一個世界的黑夜。
窗簾拉得很緊，也不開燈，一點光亮都不見。卿歡要費力的瞇起眼才能勉強看見阮盡南和常相思在哪里。
“這樣兩天了。不出門，不洗臉不洗澡，不吃不喝，不說話，就蒙在被窩里。”常相思無奈的語氣。
“涂城。”阮盡南拉掉他的被子，他也不動，身體蜷縮著，雙手抱著腦袋，沒有反應。
卿歡也喊了一聲：“涂城。”
他還是不理睬。
然后兩個人就坐在床邊和他說話，涂城也不回應一句。
阮盡南站起來對卿歡說：“算了，讓他自己消化。”他很能明白這種感受。
三個人到外面的客廳里說話。
“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起來這件事情怪我的粗心大意。”常相思難過的撇著嘴，好像隨時要哭出來，“半個月之前黎曼說有個新青年畫家大賽想讓涂城參加，當時我們還聊得非常愉快，黎曼也看好涂城的才華，說他一定有機會得獎。”
“再然后就讓涂城把稿子交給她，由她給涂城報名參賽。但是當時涂城不想麻煩她，想自己報名就拒絕了。黎曼當時也沒有說什么，后來有一天她在微信告訴我她認識大賽的一個評委，可以早一點報名，早進入審核流程，就有很大幾率獲獎，讓我把涂城的畫稿，包括所有原稿都給她。”
“你就沒有懷疑哪里不對嗎？”阮盡南皺著眉頭問。
“我當然覺得不對勁兒了，一般作者自己都是要留原稿的。可是我很信任黎曼，她是我的學姐，又對我們有很多幫助，所以我也沒懷疑，就把原稿給她了，誰知道……會這樣……”
常相思捂著臉哭起來。
卿歡雙手一攤：“所以我們手里根本沒有證據證明那副畫是涂城的？”
常相思點點頭：“沒有原稿就沒有辦法給評選組委會和大賽主辦方發函，而且因為涂城去找她對質，又被她設計了一次，被記者拍到寫了文章發在網上，事情持續發酵，就變成你們看到的這樣了。”
“她借用輿論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如果現在能有證據證明她才是抄襲者會容易還涂城的清白。”
“太難了，黎曼很謹慎。她什么證據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