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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宵來客

  • 花花世界花天師
  • 閑庭夜雨
  • 3247字
  • 2019-10-31 11:05:00

雨,漸漸停了下來。

但藍夢還所說的故事還在繼續(xù),他滔滔不絕的為花照月接著講了下去:“后來那一眾天神為了制服白將軍,只得先將他的身體送到度朔山中,又將其封入地底,以免他失去肉身以后,靈體無依,與那些怨靈遁入九幽之地;然后又合眾仙之力,以‘九天十地滅魔大法’,足足耗費了千年之功,才能那些怨靈之氣化去?!?

花照月喟然道:“度朔山號稱鬼山,白將軍的戾氣再重,到了那種地方,被其中所蘊含的極陰之氣掩住,只怕再也做不了怪了?!?

藍夢還頷首道:“那度朔山中,也不知有多少古往今來的陰靈所居,自然是掩得住白將軍的戾氣的。只可惜在這千年之內(nèi),天神們雖將白將軍元神之內(nèi)的怨氣化掉,可是在這千年之中,他的尸身由于日夜吸收度朔山的極陰之氣,竟化作了亙古未見的一種尸魔。后來的修道之人,把這種尸魔喚做‘天尸’,意謂死而未盡,天生魔尸之意?!?

花照月靜靜地聽著,她知道一個有趣的故事,往往都會有峰回路轉(zhuǎn),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

藍夢還長長出了口氣,說出了故事的結(jié)局:“后來白將軍潛伏于度朔山的地底,唯恐被天神們發(fā)現(xiàn),一直暗中修煉。直到又一次三界大亂,他才趁機逃了出來?!?

花照月聽得入了神,渾然未覺得藍夢還的故事已講完。她此時的神魂,仿佛已飄到了遠在海外的度朔山,看到了潛伏在地底的白將軍……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照月總算回過了神。在這期間,藍夢還一直在看著她。

她的眼睛一動,藍夢還立時移開了目光,口中問道:“你覺得這個故事好聽嗎?”

花照月拍了拍手掌,微笑道:“我一向認為,只要沒有聽過的故事,都是好故事。”

故事就是故事,故事只分為兩種——一種是有趣的故事,一種是無趣的故事。

一個故事想要有趣,首先要新鮮,倘若故事被聽了千百遍,那還有什么意思?

但有些故事,縱然是過了千萬年,聽過了千百遍,還是有人覺得聽不厭的。

白將軍的故事,也許就是這其中的一個。

因為直到現(xiàn)在,還有很多玄門中的修士,對這個故事充滿了神往之情。

他們既羨慕那些法力高強的天神,可以在那個年代中,隨意來到人間,憑借自己高強的法力,在世上留下一段段精彩的傳說;也在暗中偷偷感嘆蚩尤那一眾敢和天意抗衡,與天神爭斗的邪道“英雄”。

“這故事我到現(xiàn)在為止,至少已聽了三百遍了?!?

藍夢還的意思好像是在說:雖然我聽了三百遍,但我還是沒有聽夠這個故事。

可是花照月卻想到了另外一點:那個白將軍到了人間之后,以他身上那種恨不得毀天滅地的戾氣,后來都做了些什么呢?

她迫不及待的對藍夢還提出了這個問題,藍夢還微微一怔,反問道:“難道你連這件半年前,轟動玄門的大事都沒有聽說過?”

花照月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我的見聞雖然廣博,但有時也難免會忘掉一兩件事的?!?

其實她的見聞,非但一點也不廣博,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孤陋寡聞。她懂得的所有事,全都是從師門典籍,或是從師傅口中聽來的。那些近年來玄門中所發(fā)生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對著別人的時候,年輕人總是要充一充場面的。尤其是對著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人,更不能顯得自己沒有見識。

藍夢還在心里笑了笑,臉上不動神色,說道:“半年之前,茅山派的崇真道長,于云游之際,偶然在衡山之巔遇到了白將軍。崇真道長一時不慎,被他傷了左臂,染上了千年尸毒,他僥幸逃得性命,但返回‘三圣宮’時,已然毒侵內(nèi)腑,最終傷重不治……”

花照月道:“接下來呢?!?

藍夢還道:“各大門派聽聞此事,當即齊聚一方,準備聯(lián)手對付白將軍。由于他行動飄忽,蹤跡難尋,各派的弟子們便分散尋找,打探他的消息。一旦獲知他的行蹤,大家會一起趕來,合力將他鏟除?!?

花照月道:“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到這個鎮(zhèn)子?”

藍夢還頷首道:“有人在三十里外,見一個怪模怪樣的人于山嶺間往來縱躍。依照那人所言,很有可能是白將軍!”

饒是花照月膽子極壯,平日里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此時聽聞這蓋世兇魔就在附近,也不由得心頭一顫,露出了凝重之色。

她喃喃道:“莫非這萬古難得一見的‘天尸’,當真是在此間?倘若明天真的遇上了,不知道我斗不斗得過它?”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想起‘天尸’同‘天師’兩字其音相通,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了六王爺拿在手中的那塊“天師令”。

“哎,縱然我是張?zhí)鞄熮D(zhuǎn)世,恐怕也很難對付得了它?!?

花照月轉(zhuǎn)念又一想:“不過現(xiàn)下所有的正道之士都在找它,想來它也很難再活下去了。我又何必自尋煩惱,如是真的碰上了它……到時候再說吧。”

她本來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剛才聽說白將軍身在此地,乍聽之下心中郁郁,可轉(zhuǎn)眼間卻又輕松釋然。這一切看在藍夢還的眼中,不禁露出的羨慕的神色。

“故事聽完了,也該睡了。”

花照月說睡就睡,向后面的草堆上一躺,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已然打起了輕鼾。

雨后的荒郊,在夜晚十分熱鬧。飛鳥、青蛙、山雞、野貓……不斷發(fā)出清亮的叫聲,這些聲音匯集在一處,原本聽著很是悅耳。

但是當一道怪風吹來,緊接著一陣長嘯之聲響起之際,所有的動物全都停下了叫聲,紛紛向陰暗的角落逃去。

藍夢還睜開了眼睛,多年的子時靜坐生涯,使得他在神游太虛的時候,對周遭環(huán)境的感覺格外敏銳。

“喂!”

他輕輕碰了碰花照月的腳,悄聲道:“你睡著了沒有?”

花照月緩緩睜開眼睛,埋怨道:“你這么吵,就算別人睡著了,也會被你吵醒的。”

藍夢還沉聲道:“我感應到有怪東西朝我們這里來了?!?

花照月微笑道:“你以為只有你才有這種本領嗎?我在躺下的時候已感覺到了,只不過不想驚動你而已?!?

她口中說的輕松,一張俏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沉重了。

因為她感到那“怪東西”的動作很快,眨眼間從對面的小溪,到了寺廟的門前。

藍夢還悄聲道:“你能不能感應的出,它是什么東西?”

花照月這時心中想著的,全都是“白將軍”這三個字,藍夢還出口一問,她本能的應道:“難道是白將軍?”

“吱呀”一聲,門開了,昏暗的月色中,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他進了廟中,一下子坐到了藍夢還的對面,從懷中取出一瓶酒,仰天喝下一大口,贊道:“好酒,真他媽的是好酒!”

藍夢還一面暗自摸向腰間的軟劍,一面以目示警,提醒著花照月千萬不可小心大意。

那人又喝了兩口,對藍夢還道:“喂,你沒看到我嗎?”

藍夢還早就在仔細看著他,此人身形健壯,滿面虬髯,一身破衣爛衫,腳下隨意穿著一雙草鞋,如是在白天見到,活生生是個兇神惡漢的模樣。

可是此時此境,無論誰都看的出,他絕不是個普通的惡漢。

花照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已很明顯的感到,那“怪東西”正緩緩的向遠處走去,那種無形的壓迫之感,隨著它退去的距離,漸漸從她心中消散無影了。

那大漢道:“小姑娘,你笑什么?”

花照月饒有興致的在他臉上看了看,眨著眼睛道:“我在笑你的鞋子。”

那大漢抬起腳,在自己的鞋子上看了看,大聲笑了起來:“這鞋子隨我走南闖北多年,如今成了這般破爛樣子,可算得勞苦功高的很哪?!?

他脫下兩只鞋子,將它們正正擺在面前,舉起酒瓶,在上面淋起了酒。

“鞋兄啊,鞋兄!多累你經(jīng)年為我墊腳出力,我也無他物可敬,權(quán)將美酒三口,以酬前情。”

花照月這次不笑了,那大漢的行止雖然可笑,但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好笑。

有些人連親生的父母,平生也未曾敬過一盞茶——一個人若是連對腳下的鞋子都如此赤誠,那么他無論對什么人,都不會太差的,是不是?

花照月不笑,藍夢還還是笑了。只不過他笑的并不是那大漢,而是地上的那雙鞋子。

那雙看上去破爛臟污的草鞋,在酒水的沖洗下,漸漸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當酒水將鞋子上最后一粒沙塵沖到地上的那一刻,那雙鞋子似是隱隱發(fā)出了一陣毫光。那毫光雖是一閃即逝,藍夢還卻還是瞧的清清楚楚,光幕的正中央,顯現(xiàn)著大大的兩個字——無憂。

當此之時,藍夢還霍然起身,來到那大漢的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說道:“弟子藍夢還,見過師叔!”

這下子花照月可被他的舉動給驚呆了,她向那大漢的臉上一瞧,只見那大漢笑吟吟的擺了擺手,在藍夢還的腦袋上拍了拍,然后又喝了一口酒,嘖嘖有聲的點起了頭。

“原來你是我昆侖子弟,怪不得能認出我這雙鞋子?!?

藍夢還恭聲道:“我在山中修行時,常聽長輩們說,師叔自從二十年前下山,云游天下,手持‘渾天斧’,腳踏‘無憂履’,滅魔斬妖無數(shù),弟子和一眾師兄弟雖未見親過師叔真容,但對師叔的風神體態(tài),卻聽聞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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