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溫憶玖寢宮，閆汐化作人形，倚在了溫憶玖身上。
“憶玖，我突然覺得好后悔……”閆汐摸著自己被白布蓋住的眼睛，嘴角微微顫抖著，“這種感覺，太黑暗了，太……”
溫憶玖看著懷里的閆汐，默默答道：“汐兒莫怕，有我在呢……”他親吻了閆汐的眼睛，喃喃著，“汐兒的眼睛很美，美過萬千星辰，就算是不在了，我也可以做你的眼睛啊……”
“可是……”
溫憶玖打斷了閆汐：“什么話都別說，你聽到外面的風聲了嗎？業業竹影，蒼蒼瓊華，你想看到的一切，我都會一一為你描繪出來的……”
閆汐稍微安靜了些，耳旁盡是些許夜音，雖不能見，卻在腦中浮現萬千。
“汐兒……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溫憶玖的這句話，是在閆汐熟睡后，在她額前說的。細碎的青絲搭在了溫憶玖的手間，令他不覺倦意。
閆汐幾乎是枕著溫憶玖的臂彎入眠的，一層錦被蓋在他們二人的身上，使她更加的溫暖。
“你的彼岸，我幫你拿回來了……”他將那柄劍放在了床下的劍匣子里，卻隱沒了劍息。
翌日一早，溫憶玖醒來的時候，發現閆汐不見了。
“汐兒？汐兒！你去哪里了？”他很憂心，因為這天宮偌大，閆汐應該還不習慣用靈力試探，就這樣貿然出去，是會有危險的。
他推開了門，卻見閆汐和閆塵并行，他見沒什么問題，就私自多聽了幾句。
“你是……閆塵上仙嗎？”閆汐雖目不能視，卻聞其息，便也認出來了。
“正是。”閆塵向閆汐作揖，“突然來訪，望姑娘莫怪。”
閆汐笑道：“不知上仙此來所為何事？若有我可助之事，定當親力而為。”隨后，便幻化出了自己的狐火，“上仙請便。”
閆塵看了閆汐一眼，笑笑道：“之前方知小狐貍你的靈性，卻不然你竟然早已化形，還生的這般容顏，若是……清眸依舊，怕是在妖中都是絕色的。”
“上仙謬贊了，區區容顏，不足掛齒，再者，上仙也是如此。”分明是兄妹一場，卻硬生生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溫憶玖總覺得十分違心。
“也許你不知，你同我的一個妹妹長相相似，只可惜她已不在身邊……”聽了閆塵的話，閆汐心里隱隱作痛著，剛想開口，卻又閉了嘴。
“我那個妹妹啊，其實很機靈的，雖然每日看起來云淡風輕的，故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里什么都懂，她也明白我們之前的愚蠢之事吧！”閆塵笑得很勉強，目色里盡然是黯淡無光。
“不知上仙與你妹妹有何種往事？”
“也罷，既已成往事，說出也無妨……”閆塵深深地舒了口氣，緩緩道來。
“那時我們都還年少，于這世間真理都不知幾分，再加上歸兒調皮頑劣，竟然對了妹妹起了貪戮之心——只因汐兒妹妹更懂得釀酒之術，更得爹的喜愛，故而一時興起，將她推下了天界……只是現今，再沒有她的下落了。”
閆汐很認真的聽著，時不時還茫然若失地望向閆塵，雖然不見她的眼神，但想來也知，她一定心懷悵然。
“你到底在……哪里傻站著干什么啊，汐兒……”溫憶玖目視著一切，雙眸緊閉，掩蓋了所有憂心如焚，“如果你不愿面對的話，我帶你走就好了，為什么還要這么折磨自己……”
“我自那時起，便對她心懷愧疚，只此一事，我無法原諒自己……此非年少無知，倒是內心深處再無泛泛之意，身為仙官，又怎能不胸懷大志？而今卻因……唉……”
“上仙不必自責，興許令妹早已釋懷呢？”
閆塵眼里閃過一縷溫絲，慢慢將他的搭在了胸前，緩緩道：“希望如此。”
看到這里，溫憶玖實在是忍不住了，閆汐這個樣子，真的叫他很是心痛。
“二位在這里是有什么事情嗎？”一襲墨衣映入了閆塵的眼簾，他不禁作揖道，“溫兄也在呢。”
溫憶玖走近了閆汐身邊，順手一牽，便叫閆汐跌入了他的懷里。
“你……”閆汐剛想說話，就被溫憶玖變回了狐貍模樣，他只笑笑，“這里化形可不好，下次別這樣了，不然會被牽走的。”
閆汐氣呼呼的扭頭，尾巴低了下去。
“對了，你的彼岸，我放在你床頭的匣子里了……”閆汐意識到，溫憶玖似乎是刻意這么說的，畢竟彼岸，是蘇阮兒的貼身佩劍，這事，閆塵一定是知曉的。
所以，溫憶玖是想要她和閆塵……相認！！
“不，你瞎說什么呢……”閆汐亂了方寸，她從來都沒再想過要回到這里，因為她是妖，才不是仙。
自從她化為了妖，她就不再對回到這里抱有任何希望。
天界，豈能容下一只妖呢？
“彼岸……”閆塵似乎沒有聽到閆汐的話，只是覺得這劍的名字，很熟悉，就像是蘇阮兒，也就是他娘親的劍……
“溫兄！你剛才可曾提到過‘彼岸’二字？又或是我聽錯……”
溫憶玖閉上了眼睛，坦然說道：“自然，這劍，可是這只小狐貍的……佩劍。”
閆汐在空中揮舞著爪子，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分明都已經知道了，又何須掩蓋呢？無論是閆兄，還是你，汐兒……都一樣。”
什么！原來是互相知曉身份的！？
閆汐怔住了，她還以為閆塵從一開始就沒認出來自己，其實不然，閆塵自第一次見她，就全都知道了。
溫憶玖又讓閆汐恢復了人形：“明明近在咫尺，為何在你們面前，卻又是遠在天邊呢？”
閆汐咬唇，沖著溫憶玖喊了一句，那聲音里滿是委屈：“你這家伙為什么要自說自話，這件事說不破的話，就什么都……好了啊……”
一抹晶瑩滑落臉龐，打濕了她眸前的白布。
她揮手，想要拼盡全力去攻擊溫憶玖，可是拳頭落在他身上時，閆汐又心軟了，雙手搭在了溫憶玖身上，久久移不開。
“汐兒……對不起。”
“大哥……你不必向我道歉，畢竟都這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就當這是你們的少時無知，全當一場夢罷了……如今夢醒，一切皆不復從前……自我成妖后，就再無返還之路了……”
閆塵聽罷，將雙手輕搭在閆汐的雙目前，眼里少不了疼惜之意：“可你回來了，無所謂是以什么身份，總之，你回來了就好了……沒能保護好你，我也……”
閆汐下意識地躲開了閆塵的手：“真的……很抱歉……”說著，她又化為了狐貍模樣，輕搖著尾巴說道，“雖為血親，可畢竟族類不同……仙妖勾結，此乃重罪……”
“汐兒……”
“啪嗒”一聲，什么東西摔在了地上，閆塵轉頭一看，正是閆歸。
閆歸臉上滿是詫異，他目睹了一切，自然也知道了閆汐，也就是那只小狐貍的事情。
“汐兒妹妹！”他想要上前去拉住閆汐，卻半道被閆塵攔住了，閆塵搖搖頭，示意不要去追。可是閆汐絲毫不在意，直接追了上去，把閆汐提了起來。
“松開！”閆汐踢踏著雙腿，“就算是哥哥，也不能這樣提著我！”
“我不！你先說清楚到底什么情況！”
看著這對活寶，溫憶玖不禁上前抱住了閆汐，推開了情緒激動的閆歸。
“汐兒勿念，你哥哥不過是激動了些，別掛在心上。”說著，他雙手撫上了閆汐的額頭，摩挲著，“眼下還是忍住的好。”
另一邊的閆歸也被閆塵拉住了。
“歸兒，都說了汐兒妹妹本不愿這樣的，兒時的事情，她也早就釋懷了……”閆塵苦口勸著閆歸，送離了閆汐和溫憶玖二人。
“此經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呢？”
溫憶玖突然停下了腳步，笑著回頭道：“或許我們會回來，或許……以后都不會了……閆兄若是有緣，那便在凡間期遇……”臨行前，他將彼岸也帶上了，這一次，他是堅定決心要走的，帶上汐兒一起，遠離這個地方，就算是放棄仙官一職也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走得很匆忙，連師尊的囑托都已不掛在心上了。
“也罷，就當是贖罪吧……”
那聲音漸漸隱去，揮手自茲間，二人已下到了凡間。
忽然刮得一陣大風，頓時塵煙四起，黃沙漫天，吹得閆汐微微有些難受，溫憶玖見狀，連忙用法術護住了閆汐。
“咳咳咳……憶玖你這又是把我帶到哪里了？”閆汐道，慢慢地緩了過來，用靈力試探著周圍，方圓百里內，早已沒了生機。
“汐兒莫怪，可能走得急了，還沒來得及想好地點，就到了這里了……不過我曾來過這里，這片戈壁灘，怕是臨安和花靨的邊界了……”
聽著溫憶玖細細道來，閆汐也松了口氣可是靈力的突然波動又驚擾了她：“憶玖，這邊突然有了許多氣息……幾十個……不，幾百……幾千個！”
閆汐連忙收了靈力，焦急地挽住了溫憶玖的手臂，似乎都忘記了自己會法力這件事。
“的確，好在這氣息并非妖人之息……不對！”溫憶玖的眉頭一皺，又道，“這氣息似是公主殿下的……”
“公主……鳳奕歡嗎？”閆汐的手松開了些，眸前的一抹白布也無法掩蓋她的驚愕，良久，她才開口道，“殿下不是被送去臨安了嗎，怎么會來這邊疆之地……莫不是……她從未想過全心全意嫁過去，而是想要逃出那座城？”
溫憶玖長息，瞳孔縮小了不少：“不錯，那時我與皇上商討幾日，也弄清了他們的意思。與其說是和親，倒不如說以公主殿下一人之命，換取花靨城中百姓的安寧生活。自古和親無善事，怕是公主出逃，這才引來了大批臨安軍……”
“既如此，那為何……”
“因為她之前一直在忍耐，或許是某個契機才讓她做出此番決定，這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畢竟看著她長大至今，我對她的想法自是十分清楚的。”
閆汐聽罷，忽覺公主的遭遇也是坎坷，作為一國之寵，卻為了自己的國家，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成了籠中雀，再無自由之日。
她又想到自己的遭遇，雖然日日在外，似是自由，卻和公主一般有所禁錮，為了一個自己撿回來的，從閻王面前拉走的小紅狐，她甚至不惜代價傷了自己……
只可惜命運弄人，閆汐甘愿失去一切去挽回的人，最終都會失去。
她也想著，若是溫憶玖不在她身邊的話……
若是真的沒有人去支撐著她，成為她的后背的話，或許她早已命喪黃泉了吧……
“玖兒哥哥……”
“嗯？”
閆汐咬緊雙唇，肩膀微微聳動著，抽泣著道：“謝謝你的陪伴……我……以后都不會害怕了，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溫憶玖看見這樣閆汐，眉頭一緊，心里酸酸的，仿佛很久未到的暖流，全都回到了他的心里。
“……黃沙要呼嘯起來了……”
他低頭心疼的看了一眼閆汐，有望向黃沙四起的邊疆天際，朦朧之中，一個人的身影閃過他的視線，一剎那的功夫，便又消失了。
“不好，是公主殿下！”
閆汐立馬又整理了情緒，一愣一愣的望著溫憶玖，焦急道：“那速速去營救啊，以免臨安軍追上來！”
“那汐兒在此靜候，我馬上就回來。”說罷，溫憶玖的身影便移步到了鳳奕歡倒地的地方，望著風塵掩面的鳳奕歡，再想起她從前的模樣，他心存一絲不忍。
一點胭脂，萬嬌容顏，又若翩躚萬千，似那月下酌人的悲憫。
鳳奕歡作為公主，雖看似不務正業，確實為心系萬家百姓的公主啊！
現如今，胭脂散，離人愁，早已千瘡百孔。
“殿下，臣……來遲了，還望公主殿下恕罪……”說罷，他將鳳奕歡抱起，朝著閆汐的方向疾去。
“咻……”一支箭朝溫憶玖射來，沒有絲毫的氣息。況且他無心動用法術，現在最重要的是守著公主的安全，將她送回花靨，盡管這意味著兩地的交戰。
“小心！！”閆汐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溫憶玖面前，準確地砍斷了那支箭，手持彼岸，“你先帶公主走，我殿后！”
溫憶玖突然停下了腳步。
“走啊！！彼岸是把靈劍，它能助我一臂之力，而且我的靈力全開，還有何所畏懼？”話落，閆汐推了把溫憶玖，在一瞬間用盡全力將他們送回了花靨城前。
“汐兒！！！”溫憶玖的余音在閆汐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她不禁握緊了劍柄，喃喃道，“彼岸，娘親，希望你們可以保佑汐兒吧。”
黃沙漸散，不遠處逐漸冒出了黑壓壓的一片，車騎，士兵，將軍，全都往這里趕來了，令閆汐松了口氣的是，他們都不過是凡人，較之于妖人可要好對付太多了。
馬爾嘶叫的聲音愈發清晰，在閆汐耳旁穿梭著，駭人至極。
閆汐將手中的彼岸化為了一根竹杖，為了不被認出，她故作只是個迷途的無目之人。
“吁……”首當其沖的，便是一個臨安的九王爺，也便是鳳奕歡的名義上的夫君，他身披鎧甲，不屑地望著眼前這位弱得不像話的瞎子，沖著她吼了句：“哪里來的瞎子，別擋著本王的路，否則本王現在就叫你命喪于此，淪為禿鷹的盤中食！”
頓時，號角聲四起，似是為了九王爺的威風凜凜鼓氣。
閆汐靜靜聽著，用靈力大范圍探查了周圍，五千人，兩千為騎兵，兩千為陸兵，五百弓箭手，五百盾兵，她約莫估計，打起來還是會有些費勁。
那九王爺見這個不知好歹的瞎子裝作沒聽見，便將長槍貼在了閆汐的頸旁，離致命處僅一寸的地方，閆汐依舊不領情，只是用竹杖緩緩移開了那長槍，這才緩緩道：“小女子不過是迷途之人，閣下不必這般警惕……”
“原來不是個啞巴……”九王爺輕蔑地嘖嘖嘴，“本王為何謹慎，只是你這瞎子，需要擔心自己的命才是……本王再說一遍，別擋本王的路！”
說著，他用長槍依在了閆汐的肩上，殺氣很重。
“走，還是死，你來選……”
閆汐抬頭，依舊道：“小女子看不見，若是閣下……”
“大膽刁民，見到王爺本應下跪，而你卻如此無禮，還無故出現在這戈壁灘上，你當真以為王爺會信一個瞎子會走到這里嗎？真是可笑！”
又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將軍，足見臨安的軍隊的可笑無知！
“小女子多有冒犯，不知您竟是王爺……”說著，閆汐自然的下跪，雖然很違心，但只有這樣才能在出其不意間，殺了臨安九王爺。
“還算識相，既如此，那便滾吧……”
閆汐不動，只是頷首一笑：“王爺何不問問小女子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嗎？”她在引誘九王爺，中她的計。
“哦？難不成你看見了以為落荒于此的賤婢？”
賤婢，他竟敢稱鳳奕歡這個公主殿下為賤婢，沒想到公主殿下嫁過去這么久了，卻更像是一個仆人……所謂的九王爺，你的命，我要定了！
“賤婢倒沒有，小女子卻找到了這跌落凡塵的仙子……”
九王爺聽到了仙子這個詞，即刻猖狂的大笑起來，隨之，后邊的士兵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這個瞎子，竟然稱那女人仙子，真是個瞎子！只有瞎子才能說出這種話！哈哈哈哈哈哈哈……”
閆汐隱忍著，將竹杖慢慢放到了身后，又變成了彼岸的原樣，甚至在上面灑了一滴自己的血，這便是她自己獨創的：酌華，彼岸劍法第一式。
和預想中的一樣，彼岸很快就有了反應，隱隱閃爍著華光。
而死到臨頭的臨安九王爺，依舊未能察覺，或許在他眼里，閆汐就是個平平無奇，愚蠢的瞎子吧。
“王爺，有件事情，小女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此言一出，他們便停了下來，看著閆汐。
“哦？小瞎子還有什么笑話要說的嗎？”他看閆汐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畜生一樣，閆汐暗自慶幸自己看不見，不然可就真的忍不住直接動手了。
“王爺，你可曾聽過‘酌華’一詞？”“這……到還真未曾耳聞。”
“那么王爺，從今天開始，您會永遠記住這個詞的……”話音未落，閆汐的彼岸已落，臨安九王爺愣神間，忽覺得眉心一燙，便是眼前一黑，徹底倒了下去，沒有一聲嗚咽。
須臾之間，他的頭上便開始顯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滲了出來，從頭到脖頸，一點點的噴濺出來，染紅了閆汐的白衣。
“都說了，你會永遠記住的，畢竟是你的死期啊……酌華酌華，一酌華酒間，刀刃自已落……”刀鋒上不留一絲血，閆汐的笑容愈加慘淡，“公主殿下被你欺負成了這般落魄模樣，身為他夫君，你，配不上！”
鮮血的甜腥味刺激著閆汐的鼻子，叫她忍不住很想去嘗一口。
正當她失神走到了九王爺尸身面前時，一個人拉住了他，正是溫憶玖。
“汐兒，千萬不要！”這個聲音一下子就把閆汐從深淵里拉出來了，她怔怔地定在那里，“憶玖，你怎么回來了，公主殿下呢，她在哪里啊？”
溫憶玖將閆汐拉近了自己：“汐兒大可放心，我已把她托付給皇上照顧了，皇宮內自有人可以照顧的，只是你……殺人也僅僅是殺人，不能越界……”
閆汐深知這“越界”之意，雖然這是作為九尾狐的本性，可是真的飲血的話，就真的淪為野獸了。
“我自然明白。”閆汐低下了頭。
“接下來的，交給我就可以了。”溫憶玖面對著這幾千兵馬，根本不怕，當然那些士兵也都認識他，花靨的國師聞名天下，又有誰不知呢？
“殺了我們王爺，你們花靨就是我們的敵人了！”
“要你們花靨血債血償！”
“聯姻本促成了和平，為何你們還出爾反爾！”
溫憶玖早已習慣了這種場所，平靜的看待著這一切：“還請諸位將士勿惱，奪九王爺生命本非我等意愿，只是事發突然，大家都未曾料想……溫某想必也是大家所熟知的，也便是上次送公主和親的，花靨的國師。”
單憑這么幾句，那些臨安軍并沒有領情。
溫憶玖也不厭其煩的繼續道：“想必諸位都不愿開戰，要知道，戰事一起，受苦的可就不僅是沙場兵卒，而加上城中百姓了。大家家中各有老小，也定不希望此事發生，所以還請大家……諒解。”
“都說花靨的人不要臉，沒想到卻落到了這種下場，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更小人！”
“對啊……什么狗屁花靨，殺了咱們王爺，就要賠上你們的性命！”
“所以你們想好了嗎？是你們兩個死，還是要整個花靨的人和你們一起，給王爺陪葬……”
溫憶玖目視前方，一雙幽冥般的眸子里，散發出了透骨的冰冷，有如紛亂沙場上，自生為將的猖狂之人的眼神，無情，亦無怖……
“這……”光是看到這眼神，他們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壓，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國師，分明是要治他們于死地的趨勢。
可分秒之間，那眼神又全然褪去，溫憶玖臉上忽的出現了一絲笑容。
他們不禁打了個寒顫。
“溫某剛才是失禮了，還請諸位忘卻剛才所見之容……”說罷，他拱手作揖，極是誠意。“那么現在，九王爺的意外，諸位可還有什么疑慮，亦或是……對我們花靨的人的誠意有所不滿？”
那將士們連連揮手，臉上掛滿了笑容，極奉承般道：“是我等過于敏感，此事必有蹊蹺，王爺的意外身亡，定與你們無關，一定是王爺身上有什么氣息迷了你們的心魄，才會落得這般下場……”
話音未落，他們便齊齊退去了。
風沙繼續刮著，呼嘯而過，半晌過后，那幾千兵馬全都隱在了這大漠之中。
九王爺身上的血，也全流干了，深深地陷進了沙里，這個秘密也永遠都不會被說破了。
“汐兒……”
“嗯？”
“咱們……回家。”溫憶玖輕輕牽起閆汐的手，倏然一笑。
“好……”閆汐也反牽著溫憶玖的手，這一切，終是又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