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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是誰

  • 虛神
  • 王可十六
  • 3470字
  • 2019-10-27 18:00:00

“媽,我前幾天路過天使福利院,媽之前不就是從那里出來的嗎?”

“對......怎么?”金屹清給他盛了一碗海鮮湯。

半餉,兒子像是對海鮮湯一點興趣也沒有,沒有動,只是一個勁兒地吃油悶茄子。

“兒子,你怎么不愛吃這道菜了?”金屹清問道。

“我對海鮮過敏。”

“胡說,你小時候最愛吃海鮮了。”

“我吃魚就會頭疼。”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啊,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你不知道我吃魚會頭疼嗎?我喜歡吃油悶茄子。你不是很清楚嘛,以前我們還一起吃。”

金屹清已經60多歲了,最小的兒子現在已經25歲,是個軟件工程師。其他兩個孩子一個去了美國,一個在英國定居。她13歲那年被領養(yǎng)家庭接走,此后的每一年,她都再也沒有回去過。

丈夫問她為什么沒有回去看看,她給出的答案是,那場大火中,帶走了她最喜愛的朋友,以至于她沒有勇氣再去面對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曾經的小女孩也變成別人的妻子和母親,她的背也有些佝僂,小兒子望著她的臉,陷入沉思。

金屹清開始回憶,她有沒有和兒子一起吃過油悶茄子,答案是否定的,他就算家里只剩下茄子,他也不會吃一口。

“人長大了,口味都變了。”金屹清端著碗走進廚房。

她的兒子在她轉身離去時,露出森然的白牙,夾起一顆西蘭花放進嘴里。他看到廚房里的廚具用的是電磁爐,而不是燃氣灶。她沒辦法面對明火。為什么?害怕再次陷入火海。她聽到福利院這三個字的時候,身體明顯地萎縮了一下。兒子心里想著,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刺激她呢。

“你依然睡覺的時候啃手指嗎?”

“哎喲,這是聽誰說的,老媽......”她突然愣住了,臉色蒼白。這個習慣應該沒人知道才對。這是她打小在福利院里,因為害怕而形成的。

“晚上打雷下雨的時候,依然如此害怕嗎?”

手里的湯勺掉落在灶臺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金屹清從廚房走出來:“你說什么......”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盡力克制什么。她覺得兒子有些陌生,她走上前,撫摸著他的額頭。從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他眼睛里的光好像消失了。瞳孔是灰色的,像是死去的世界,沒有色彩。

“我還想吃點其他的。能幫我盛一些嗎?”

她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化為焦土。那語氣,那眼神,還有拿筷子的方式,像電影般飛快閃過。她怎么會忘記那個人的眼睛呢?五十年來,她再也沒有面對那場火海,就連夢里,都沒有見到過那個人。起初她以為,自己沒有資格被原諒。那個人連她的夢都不想來。也許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往事就該像在墓地挖洞,身體和那個秘密一同埋進去,永遠消失在記憶中。

無人知曉。

金屹清的聲音有點發(fā)顫,她控制不住,突然間,她不在顧忌了,帶著明顯的壓抑著的抽泣,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身體癱軟著跌在后面的椅子上,沒有坐穩(wěn),又摔在地上,十分狼狽。那些習慣,早就在她小時候就改掉了,她努力地練習不再啃手指頭,也適應了在雷雨天氣獨處。

她沒想到,過去五十年的秘密,會以這樣的方式跨越時空再次重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回來了,是亡靈,是鬼魂,是她沒錯。她花了五十年的時間,才從地獄里爬出來,找到自己最心愛的東西,并且占有了他。

“請你把他還給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求你。”她哭泣著跪倒在地,兒子站起來,冷漠地看著她。

“媽媽,你在說什么?我不過想吃點什么而已。”

“我無時不刻都在后悔,你知道我的......”她掩面,淚水從指縫中流出來。

兒子蹲下來,拉開她的手,逼著她直視自己。兩張毫無聯(lián)系的臉,在這一刻,重合在金屹清的視線里。

“我是您的兒子。為什么要這么驚慌?”

明亮的夜市街頭,來往著享受美食的人群。大排檔里此起彼伏的劃拳聲,還有酒杯的碰撞聲,以及上菜的吆喝聲。這是人世間最平常的聲音。幾乎每一個夜晚都會響起。他們偷走夜晚的時間,無限延長那和朋友一飲而盡的時光。隨庭安撓著頭,站在燒烤攤前,盯著放上蒜蓉的烤生蠔。

啊,好餓。她咽著口水,對上老板娘熱情的眼神。她很快避開了,有些尷尬地搓了搓鼻子,雙手插在口袋里,一搖一擺地走回書店。她喜歡聞著食物的煙火氣回到那里,像是自己也享受過那些可望不可及地東西一樣。

昏黃的燈光從毛邊玻璃里透出來,是她的店。

巷子的交叉路口走出一個熟悉的人。張季秋。這么晚了,他來做什么。他從樓梯口走出來,迎面遇上隨庭安,但與她擦肩而過。

他是來找于巾然的吧,真是情比金堅。人生何等有幸遇上這樣的朋友呢。但要是讓他知道,朋友其實就離他根本沒有幾步路的距離,就這樣被他錯過了這樣關心他人的機會,大概率會很后悔吧。

隨庭安推開玻璃門,里面?zhèn)鱽砗托〕越稚弦荒R粯拥南阄丁?

什么?他們居然拿著她的錢,買了那些東西吃嗎?無名之火在她的大腦熊熊燃燒,她不可置信地走進餐廳,看到陸傳祺、姜路云正笑著喝可樂,那個女人于巾然正和冷茴香吃著牛肉串,只有那位剛剛被她找回來的武士坐在一旁,可腳邊已經放了幾個玻璃酒瓶。

姜路云率先發(fā)現了店長,他向店長招招手:“快來,店長大人,我們給你留了好多好多吃的,快來啊。”他手腳麻利地將桌子上的雞翅殘骸收拾到垃圾桶里,從旁邊的柜子上拿出一次性塑料杯,地上那瓶沒開過的冰鎮(zhèn)可樂最終完成了它的使命,嘶的一聲,眾人拍手叫好。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坐吧。”于巾然指了指凳子。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隨庭安嫌棄地癟癟嘴,把凳子往右移了一些,一屁股坐在上面。

“這是于小姐請我們吃的,沒有花咱們的錢。”姜路云在旁邊說道。

看著她兩個手下對其熱烈的眼神,就知道這些人早已被這頓鴻門宴收買了。她才出去了多久,幾個小時吧,在外面累死累活,居然回到家里見到這一副歡天喜地的景象,著實讓她有些氣惱。

“你們才認識多久,就這么放心接受別人的好意,不覺得羞恥嗎?”

“你說實話,是不是嫉妒。”于巾然喝下一口酒。

隨庭安像是聽到笑話般,眼前的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道:“你是在說我嗎?是說我?你是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

“是神。”

這句話要我來說才對,你個小兔崽子。

“很窩火吧,覺得要自己說才更加帥氣。”

隨庭安感覺心口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很是郁悶,但又發(fā)泄不出來。

“你總是讓我忘記什么,又去窺探我的記憶,我也很窩火,咱們打平了。”

于巾然給隨庭安倒了一杯冰可樂,完后說道:“聽說你不喝酒,這種小學生口味更加適合你。”

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全部都安靜下來。就連正吃得歡暢的姜路云一口牛肉遲遲沒有吞下去。

于巾然像是觸到了時間的暫停鍵。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意思是,店長你永遠保持著年輕向上的心,你也知道對吧,自己都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歲的老神仙了,還是一副童顏的模樣。”

“店長,他說錯了,是因為您擁有至高無上的神力,任何時間都沒能在您身上停留,臉上的膠原蛋白豐富,也不需要其他護膚品來保持光彩,無論何時,您都是我心目中最奪目的那個人。”

“隨小姐,她不懂事,你不要怪罪她。有很多事情都是要通過磨合才能認識到本質。一句話,并不能代表任何立場,她只是在說你很在乎身體健康,戒煙戒酒身體好。”

“尊敬的神,我不理解她說的話,但我能用性命擔保,她絕不是在侮辱您的威嚴。”

于巾然爆笑出聲,聲音的洪亮程度與隨庭安不相上下。這些人為什么說起贊美的話,表情這么嚴肅。而且,這些話好像在用羽毛輕撓腳底板一樣令人難以忍受。

眾人心里嘆息一聲,完了。

“你為什么笑?”

“因為大家在開玩笑,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你真的會生氣一樣。”

“為什么你會覺得在開玩笑呢?”

火焰在隨庭安的手掌中出現。

“因為你.....”她停住了話語,看到跳動的火苗,繼續(xù)道,“手指上冒火這件事情,不是你在表演魔術,而是真的冒火了,對吧。”

隨庭安露出瘆人的微笑:“看來你小學畢業(yè)了,腦子還沒有笨到把所有的知識都忘掉。”

于巾然靜坐沉思了片刻。接著她做了一個令陸傳祺詫異,讓姜路云驚嚇,甚至令她自己都意外的舉動。于巾然伸出手,握住那根燃燒著火焰的手指,像是小時候掐滅燭心。火光熄滅了。隨庭安立刻甩開她的手,仿佛被火焰燙傷的是她一樣。

這不可能。

“怎么了?”于巾然問。她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什么都沒有。”隨庭安沉聲說。神火是不能被人類所消滅的,碰到前,肉體就會被燙得焦黑。一旦沾上,就永遠無法擺脫。

你做了一件根本不能做到的事情。

隨庭安坐下來,她的身體比往常都要緊繃。這人從何而來,想做什么,為什么這么做。隨庭安手里出現一把匕首,在燈下泛著白光。戰(zhàn)斗開始的瞬間,她就會結束這場戰(zhàn)斗。她是隱藏在人間的其他種族嗎?不對,任何種族在穿過那道門之前,就會掛在門上的鎮(zhèn)魂鈴被發(fā)現。有對神火免疫的鮫人,生活在水域里,很少上岸。

是神?

也不可能。她身上沒有任何靈力的痕跡。

解開封印這種事情,還能夠稍微承受。這有可能說明她靈力變得越來越弱,再加之很久沒有去加固封印,被人類解開也可以看作是偶然事件。

事情開始往對她不利的方向發(fā)展了。

隨庭安凝望著她的側臉。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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