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家小小的咖啡館內，王婕和方玉潔面對面坐著。從李紅鶯的葬禮之后，兩人時不時地聯絡著，關系也變得越來越親近。王婕沒有告訴方玉潔自己這次約她出來的真正目的，只是故作輕松地和她閑聊著。

“你最近怎么樣？”

方玉潔原本厚重齊肩的學生式短發打薄了一些，發尾修剪出了飄逸的層次感，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成熟利落了，她也熱情地和王婕寒暄著：“還好，一切都慢慢地好起來了，秀秀也找到了新工作?！?

“那她從你那兒搬出去了？”

方玉潔搖了搖頭，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心上，“沒有，秀秀想等工作徹底穩定下來后再找新房子，而且我也不介意這個，她想住多久都可以。”

這得是多么堅固的友誼啊，王婕不禁發出了一聲羨慕的感嘆：“你倆感情可真好?！?

方玉潔臉上也是充斥著幸福感，微微笑著回答：“我們都是從外地來這兒打工的，也算是在陌生的城市里彼此有個依靠吧?！?

“你沒有想過找個男朋友嗎？”

方玉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這種事想也沒用?！?

“說的也是……對了，你們酒店招到新人了嗎？”王婕不經意間地悄悄轉變了話題。

“嗯，新來了一個總經理，長得挺帥的，還有傳言說他是老板的兒子呢。”

“傳言？你不確定嗎？”王婕疑惑地問，難道她不知道單連舟的身世嗎？

方玉潔的眼神非常單純，“是啊，雖然說他們的姓都是很少見的‘單’，但他和老板長得也太不像了?！?

“就因為這個？”

“是啊，但是大家都在猜他就是老板的兒子，畢竟這么年輕就直接空降到總經理的位置，但我們也沒人敢直接問他。”

王婕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他就是你們老板的兒子?！?

“啊？你怎么知道？”方玉潔滿臉驚訝地問。

王婕只能隨便搪塞道：“記者嘛，總能查到一些什么?！彼肓讼?，還是沒有把單連舟是李紅鶯前男友的事告訴方玉潔，只是裝作隨口問道：“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y道你在懷疑……？”然而方玉潔卻自己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眼又捂住了嘴，驚嚇地看著她。王婕一直在追關于李紅鶯被害的新聞，這個時候突然關心起了華安酒店里的另一個人，原因可想而知。

王婕連忙擺手，頭搖得像撥浪鼓似得，努力打消她的顧慮，“不是不是，我就是看他挺帥的，想問問看?！?

在一切還沒被證實之前，不能再把其他人拉入旋渦之中了，王婕只能謹慎地隱瞞自己心中的猜測。即使被誤會自己對單連舟有什么意思，也總比被誤會其他的什么，要好擺脫的多了。

方玉潔聽到后，松了一大口氣，心有余悸地說：“哦，是這樣啊，嚇死我了呢，我還以為你查到單經理和紅鶯的事有什么聯系呢?！彼畔滦暮蠡卮鹬骸皢谓浝硎且粋€很紳士、很有禮貌的人，但是他好像已經結婚了。”

“這個我也知道?！蓖蹑济摽诙龊螅行┖蠡?，自己應該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的。

“那你……”方玉潔說到一半，低下頭回避了王婕期待的目光，用吸管抿了好幾口杯里的檸檬茶后，才輕聲說：“還是不要這樣吧，秀秀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王婕思考著該用什么借口再繼續套話，沒有開口接話。

方玉潔卻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單經理不是什么好男人，我經?？吹剿诠ぷ髦泻鸵恍╅L得好看的女客人眉來眼去?！?

“呃。”方玉潔說得這么直接，讓王婕有些意外。

似乎是看到王婕有了退縮之意，方玉潔繼續添油加醋地說：“好像還有人看到他從一個女客人的房間里出來呢！”

“……”王婕想起了在碼頭代表海王星集團官方表態時的波繁星，單連舟有個這么強勢的妻子，還敢在外面亂來，膽子實在也是大。

方玉潔看到王婕臉上的嫌棄神色，以為自己成功阻止了一個差點就誤入歧途的朋友，臉上浮現了滿意的表情。

和方玉潔道別后，王婕撥通了廖俊卓的電話：“我總覺得單連舟這人有些不對勁?！?

“嗯，我們查過他了，但是李紅鶯被害的那個晚上，他有不在場證明，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廖俊卓在確認過那張簽收單的字跡是單連舟本人的之后，也沒有放下心，和陳澈一起再次去碼頭訊問了在9月3日那天晚上值班的一些碼頭工人，那些人都異口同聲地表明確實目睹了單連舟一直在場。

王婕馬上追問：“誰？在哪里？”

“有些事……我不能再跟你說了?！绷慰∽坑玫统恋穆曇艟従彽卣f著。

沒預料到廖俊卓會不告訴自己具體情況，王婕握著手機站在原地愣住了，她回憶起了廖俊卓這些日子來一直閃躲的態度，剛開始她還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現在頓時明白了。

“其實你早就在查他了是嗎？”

電話那頭的廖俊卓久久沒有回答，王婕干脆掛斷了電話，她已經明白了這無聲的寂靜背后的回答是默認。

大多數情況下，媒體和警方的關系就像是魚和水，警方利用媒體的渠道發布一些消息，有時候也會通過媒體搜集線索；媒體從警方處獲得一手事件的相關資料，填充自己的新聞內容。然而有時候，索取和給予之間的關系，并不總是能達到平衡的程度，想要的太多，給的卻太少。

王婕和廖俊卓的關系，早在不知不覺中超過了這個尺度。

王婕覺得有一股濃重的郁結堵在心口，先是失落，有些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再是難過，與廖俊卓的關系總是時冷時熱，這次應該是冷到冰窖了；最后是不甘，她不想就這么放棄了李紅鶯的這個案子。

最后，王婕下定了決心，有些氣憤地咬了咬牙，不說就不說，我自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