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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斬草除根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5944字
  • 2019-11-25 22:00:00

這日,子午、余下、普安、武連走在汴河邊,但見垂柳蕩漾,蘆葦飄搖,漁舟穿梭,鳥雀鳴叫。

“中秋佳節就要到了,不知李綱大人目下如何?”武連看向遠方。余下神情肅穆:“聽說,有名無實,吃了好幾次敗仗!”“李邦彥一派胡言,說李綱大人‘專主戰議,喪師廢財’!”子午義憤填膺。普安冷笑:“如若我是李綱我就不干了,實屬李邦彥等人戲弄于他,他何必如此任人擺布。可惜一個文武雙全之人,被玩弄于亂臣賊子的股掌之間,如之奈何?”“我看李綱大人兇多吉少。”武連看向遠處,只見蘆葦搖曳。余下驚道:“何出此言?”“莫非李綱會成為種師中老將軍,會慘遭毒手不成?”普安魂不附體。子午破涕一笑:“我看你們是被完顏宗翰嚇破了膽。”“完顏宗翰有什么了不起,如若不是我們又饑又渴,體力不支,焉能慘敗。”武連冷笑。余下心有余悸:“也是姚古與張灝,這兩個人糊涂。”“他們居然聽信謠言,按兵不動。”普安義憤填膺。子午仰天長嘆:“我們自然就坐以待斃了。”

“我們如若坐以待斃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可我們哪里坐以待斃了,我們是殊死搏斗,大勢已去。”武連不以為然。

余下氣道:“如何在我大宋地面與女真人打仗,我們還一敗涂地,說出去都感覺丟人現眼,難以啟齒。”“這有什么可丟人現眼,難以啟齒的。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普安氣喘吁吁。子午瞥了一眼普安:“我最討厭這句話了,別拿這個自我安慰。”“可不是!”武連也瞥了一眼子午。余下樂道:“子午,你是不是想哭了?”“哭什么?哭的日子還少么?種師中將軍慘遭毒手,李虞侯一命嗚呼,你們難道覺得要興高采烈么?”子午悶悶不樂。普安低下頭:“不錯,要哭,可哭不出來。”“哭不出來,就笑。”武連仰天長嘆。余下搖了搖頭:“笑不出來。”“只能哭笑不得了。”子午苦笑。普安安慰子午:“師兄,別這樣。我們都一樣傷心難過。”“李綱將軍恐怕也是束手無策,自身難保。”武連擔驚受怕。余下擲地有聲:“可不是,女真人前腳一走,皇上就被李邦彥和白時中拉過去了,看看皇上最近,聽說歌舞升平,好似太平的不得了。”

“李邦彥,這個浪人!可惡之極。”子午恨恨的道。“何出此言?”普安納悶。

子午哭笑不得:“聽說李邦彥這個太監,會唱歌。”“莫非會唱歌的男人都討人喜歡?”武連冷嘲熱諷起來。余下氣道:“可她是個太監出身,算什么男人。”“畢竟是男人!童貫、李邦彥、梁師成,三個大太監太上皇如何弄了這么多太監在身邊。”普安撓了撓后腦勺,想不通。

子午分析開來:“可能太上皇當年認為,太監不會造反吧。咱太上皇喜歡舞文弄墨,世人皆知,做事歷來是感情用事,喜歡蹴鞠,有高俅;喜歡唱歌,有李邦彥;喜歡石頭,有朱勔;喜歡書法,有蔡京;喜歡溜須拍馬,有朱勔、王黼、童貫。最奇怪的是童貫,他居然不像個太監,還帶兵打仗,連明浩都崇拜,真是可怕!如若后世皆以童貫為英雄人物,就貽笑大方了。”“你們看,那不是趙香云與明紅么?”武連轉過臉,指了指,眾人看到趙香云悶悶不樂之際,低頭與明紅走在一起。“你們怎么了,看上去很為難?”眾人走上前去。

“皇上要召你們入宮,不知所謂何事。”趙香云默然不語,明紅代替她喃喃道。“云兒,你如何啞巴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但說無妨,我替你報仇雪恨!”武連看向趙香云。“什么報仇雪恨,一派胡言。”趙香云撲哧一笑。子午問明紅:“到底什么事?”明紅對子午耳語:“皇上召見你們,我們自然不知道什么事,你們還是看看去,我問帝姬殿下她偏偏不說,就是悶悶不樂。你們還是看看去!畢竟皇命難為!”“皇上要唯美進宮,不知所謂何事,且看看再說。”子午召集武連、余下、普安近前對他們耳語片刻。“明浩與月兒還好么?”子午問明紅。明紅微微一笑:“他們玩的不錯,只是明浩夜里念念不忘哥哥明哲,總是嘴里胡說八道。”“有什么不可以對我說的?”武連問趙香云。趙香云對武連耳語:“皇上哥哥好像有什么密謀,我倒是偷聽到了幾句說什么一網打盡,什么亂臣賊子,要替天行道,要讓黎民百姓歡欣鼓舞。我就不知道說的什么意思了。恐怕沒什么好事!”“事不宜遲,我們即刻進宮!”子午昂首挺胸,大手一揮。四人且走且談,漸行漸遠。

“但愿皇上召他們,別有什么危險的事要他們做!”明紅嘆道。趙香云急道:“跟著老將軍去了太原府,回來搞的遍體鱗傷,真是令人擔驚受怕!”明紅與趙香云對視一怔,看著他們離去,不由擔驚受怕,提心吊膽。

子午四人被公公引到御花園,只見潺潺流水,假山矗立,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宋欽宗正在逗著一只八哥,喜笑顏開,樂個不住。“皇上,四位少俠到了,奴才告退!”公公進報而去。

宋欽宗轉過臉,喜樂無比,微微一笑:“四位兄弟來了,快過來,朕得到江南進貢的鳥,很好玩,你們過來玩一玩。”四人走了過來,馬上齊聲拜道:“子午、余下、普安、武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看你們,不要一見面就又跪又拜,我們是哥們弟兄,你們不必拘束。”宋欽宗一怔,大手一揮,笑出聲來。“不知皇上召見,我們來晚了,還望見諒。”四人齊聲道。

宋欽宗心里不覺說不上的不是滋味,沒想到他們與朕隔閡開來,還記得御花園第一次見面,說說笑笑,無拘無束,如今卻這般陌生,真是難以置信,一瞬間,神情恍惚,馬上熱淚盈眶:“你們怎么了?朕做太子時,你們說說笑笑;如今朕做皇上了,你應該說說笑笑。難道你們不高興?何必拘束起來,朕莫非做了什么錯事,讓你們敢怒不敢言,你們但說無妨,朕絕不加罪。畢竟我們認識一場,算是哥們弟兄!”

“弟子不敢與皇上稱兄道弟。”子午誠惶誠恐帶頭,余下、普安。武連三人緊隨其后。“弟子不敢與皇上開玩笑。”“弟子不敢與皇上面前沒大沒小,沒輕沒重。“弟子,不敢覺得皇上又過錯。”

宋欽宗頓時一怔,眨了眨眼睛,目光呆滯一時語塞。“皇上,怎么了?”普安見狀,馬上安慰。宋欽宗緩過神來,微微一笑:“沒什么,你們坐下說話。”說著走到小亭,坐了下來。小亭里有一桌,四周有座。桌上擺著許多水果和香茶,還有果子,點心,還有香爐,一股幽香飄飄蕩蕩。

子午尋思,不知所謂何事,且問一問,隨即問道:“皇上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宋欽宗招呼四人近前,耳語道:“你們對蔡京、童貫、梁師成、王黼、朱勔,恨之入骨還是佩服有佳,但說無妨。朕只說一句話,朕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你們不必低估朕的決心與信心,朕這回為了大宋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天不怕,地不怕!太上皇那邊朕也探了口風,除了道家事,他一概不管,朕就放開手腳,意欲大干一場。可思前想后,沒什么得力助手,就覺得你們四人嫉惡如仇,行俠仗義,一定不錯。你們不必有后顧之憂,也不必顧慮重重。朕御賜你們四人,令牌,可隨意出入皇宮大殿,作為朕的密差,為國為民,替天行道。此番,朕想建功立業,你們也想行俠仗義,名揚天下。如此一拍即合,還猶豫不決,瞻前顧后,豈不可笑?”

四人一聽,大驚失色。他們素知這東京有八人為非作歹,令世人唾罵,便是:蔡京、童貫、高俅、楊戩、梁師成、朱勔、王黼、李邦彥,如今,楊戩早死,高俅病亡,就剩下幾個大賊了。世人稱之為“六賊”!如今天下大亂,內憂外患。方臘宋江事后,亂臣賊子,弄權誤國就越發不可勝數。如今人心惶惶,民心浮動。看來皇上也夠聰明,意欲斬殺亂臣賊子,博得民心。這與太上皇的《罪己詔》似曾相識,如出一轍。只是太上皇舍不得殺人放火,而皇上年輕氣盛,就不得不鋌而走險,意欲以此謝罪,懲治亂臣賊子了。一則,可震懾朝廷官員,二則,可籠絡人心。可見皇上想力挽狂瀾!可這于國于民其實沒什么大用,這些人,皇上不用劍可以了,用不著斬盡殺絕。當務之急是枕戈待旦,抵御金人。而皇上卻好殺人,雖說可大快人心,不過不可株連他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想到這里,四人面面相覷,心知肚明,又驚又喜,又高興又擔憂。普安拜道:“不知皇上意欲何為?”說這話時也是謹小慎微,不敢怠慢。

宋欽宗招呼四人近前:“此事機密,只天知,地知,你們知,朕知!朕早有安排!你們只須予以配合即可。目下,先從蔡京下手,他年齡大了,也該頤養天年了,可惜東京百姓容不得他,如此一來,一篇大文章,就做得容易許多。陳東雖說走了,可據朕所知,你們四個也在現場目睹了朱拱之的一命嗚呼,是也不是?故而再來一次,未為不可。”宋欽宗詭秘一笑,知道了許多,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并不責怪子午四人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睛罷了。如若找他們的麻煩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只是宋欽宗裝聾作啞,置若罔聞。“皇上,原來,您知道了。”子午四人尷尬一笑,誠惶誠恐。

宋欽宗哈哈大笑:“如若什么都不知道,還做什么皇上!這東京城的一舉一動,朕都清清楚楚,陳東平安脫身,也是朕的恩典,如若不然,他就該一命嗚呼了。還有你們,如若不是朕網開一面,你們也難脫干系。”說著拉著四人的胳膊,推心置腹開來。“多謝皇上恩典。”子午四人趕忙跪拜。

宋欽宗一一扶起:“怎么又跪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嘛!何必如此,咱們都是好兄弟,不必如此客客氣氣,沒人時,就自由自在好了。”說著摟著子午四人的脖子。普安道:“皇上想再來一次‘太學生風潮’?”

宋欽宗點了點頭:“你們就到宮門外集會,朕會安排李邦彥、白時中請蔡京到頤和園賞月,蔡京路過,你們就鬧起來,至于如何折騰,你們四個謀劃便好,記住,不可過頭,點到為止。朕要的是結果,這來龍去脈,就不必給朕娓娓道來。”子午四人領命而去,宋欽宗樂個不住。

黃昏時分,天色還早,宮門外,果然聚集許多太學生。一個大轎停在宮門外,蔡京走了出來,侍衛攙扶著,喜樂無比,心想,沒想到,皇上還記得老臣。中秋佳節賞月,想必太上皇想起老臣,皇上執拗不過,自然邀請,眼前許多太學生也來迎接老夫,真是受寵若驚,真是感慨萬千,想到這里,喜樂無比,捋了捋白色胡須,笑容滿面。

“太師慢走!蔡京!你為何進宮?”子午四人見過蔡京,就怕他誤會,故而四人全部易容,變得蔡京認不得,馬上叫道。“老夫奉皇上旨意,進宮面圣,干你們何事?安敢在此喧嘩,禁衛軍何在,還不讓他們散去!”蔡京轉過頭,一怔,哪里來的毛頭小子,胡言亂語,頓時一臉不悅,大手一揮,示意禁衛軍前來。禁衛軍居然不動聲色,原來是宋欽宗的旨意,讓他們遇到蔡京,置若罔聞。

“禁衛軍如何不聽老夫的話,難道要造反不成?”蔡京一看,有些心有余悸,宋徽宗時,蔡京路過,這幾個禁衛軍都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如今卻置若罔聞,自然蹊蹺不已。

“老太師,皇上有旨,禁衛軍不得擅離職守,不得聽任何人的指揮,只有皇上旨意,我們才可聽從,還望老太師見諒!”禁衛軍馬上告訴蔡京,顯然沒有素日的畢恭畢敬,只是遵旨行事。蔡京神情恍惚,恍然大悟,心中胡思亂想開來:“莫非今晚是‘鴻門宴’?不可能,有太上皇在,皇上小兒不敢胡作非為。可禁衛軍都敢頂撞老夫,如之奈何?”想到這里,不由后背發涼,心有余悸。

“老太師,你可知罪!”子午擲地有聲道。普安驚道:“老太師居然擅闖皇宮,不知意欲何為?”“蔡京膽大包天,意欲闖宮!”武連添油加醋。余下叫道:“蔡京闖宮了,要犯上作亂!”說出口,自己也覺得好笑,蔡京都八十歲了,如若犯上作亂,早反了,何須等到今日。眾人起哄,喋喋不休。

“哪里來的毛頭小子,一派胡言,我蔡京一生光明磊落,跟隨太上皇治國有方,才有這太平盛世,你們居然胡說八道,意欲誹謗朝廷老臣,居心叵測,意欲何為?老臣馬上進宮,稟明太上皇和皇上,把你們這些受人蠱惑之徒一網打盡。免得你們胡說八道,擾亂江山社稷!一個陳東就搞的東京雞犬不寧,難道你們想做第二個陳東!你們狗膽包天,意欲何為?”蔡京這下才明白過來,這是蓄謀已久,有人想借題發揮,置老夫于死地,想到這里,不由戰戰兢兢,不過多少大風大浪都見過,量幾個小毛賊也翻不起什么浪,隨即故作鎮定,哈哈大笑。

沒想到,蔡京如此能言善辯。子午、普安也是不可小覷。武連與余下對視一笑,靈機一動,轉過頭對自然使個眼色。“打了桶,破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太學生齊聲罵道,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你們,你們!”蔡京氣喘吁吁,恨得咬牙切齒,不覺昏厥過去。“你們太學生居然一派胡言!膽大妄為!明日老夫啟奏皇上,讓你們一個個人頭落地,不得好死!”童貫突然趕來,帶許多人救回蔡京。太學生一看,無法收場,子午四人大手一揮,全部一哄而散,子午四人早已溜之大吉。

回到府邸的蔡京,與前來安慰的童貫、朱勔、王黼,一個個也是咬牙切齒。“老夫糊涂,讓幾個毛頭小子激怒了,真是氣煞我也。”蔡京神情恍惚。童貫擲地有聲:“太師切莫動怒,明早找太上皇,要他們好看!”“一定有人指使,不然哪里的狗膽包天。”王黼氣急敗壞。朱勔捋了捋胡須,瞇眼道:“難道是皇上的主意,這小子恐怕懷恨在心,意欲斬盡殺絕。太上皇恐怕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睛。你們難道沒聽太上皇退位時早交代了,除了道家事,一概不予過問。”“看來我們要在道家事務上做文章!不然皇上不會善罷甘休,太上皇也只會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們畢竟是父子。”蔡京咳嗽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童貫點了點頭:“老太師所言極是,皇上尊崇佛家,與林靈素還斗過法,這茬我如何忘記了,真是糊涂。”“李邦彥目下成了皇上跟前紅人,高高在上,大權在握。”朱勔仰天長嘆。

“那不要臉的東西,早就不理咱們了,當年和女子一般,唱歌,獻媚,巴結我們,走到太上皇跟前,翻臉就不認人。”王黼一臉不悅。童貫氣道:“李邦彥這個浪蕩子,如今見風轉舵,跟了皇上,梁師成這老狐貍也與我們愛答不理,看來他們都是皇上的人了,我們四個只能依靠太上皇。楊戩是個短命鬼,高俅最近又病入膏肓。想想看,這些年來,八個人,走了兩個,留下六個,兩個與我們分道揚鑣。我們四個老東西,恐怕兇多吉少。”

“梁師成這老東西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你們瞧著好了。”蔡京不以為然。

王黼冷笑:“李邦彥,也是狗屁不通,有什么好結果就奇怪了。”“如今,我們還要小心侍候太上皇,皇上跟前也要小心翼翼。”朱勔冷冷的道。“沒想到,皇上居然玩這手,不簡單。”蔡京仰天長嘆。“老太師,下一步又當如何?不可坐以待斃。還要想想辦法才好。”童貫擔驚受怕。“我們就以靜制動,見機行事。在道家身上做文章!看看東京城有沒有什么道士,可以裝神弄鬼,迷惑太上皇。最好迷惑皇上!”蔡京瞇眼一笑。朱勔追問:“老太師不是說,皇上信奉佛家么?”“老太師有何妙策,讓皇上信奉道家。”王黼也納悶。“辦法就在張明遠、費無極身上,他們不是與太上皇和皇上都認識么。我感覺今日那四個臭小子,聲音與張明遠、費無極的徒弟有些相似。看來皇上找他們想加害我們,我們何不將計就計,找些會法術的人對付他們。太上皇最喜歡什么,你們肯定心知肚明,這幻術里頭,林靈素算厲害,可他走了,張繼先厲害,可這人為人正直不肯來,我們何不找個半仙,任我們擺布的那種,你們以為如何?”蔡京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馬上召集三人近前耳語起來。

“老太師果然技高一籌,有個叫做郭京的,李綱保衛東京城時,聽說這人很有本事,何不把他拉過來,為我們所用,我們就讓他成為‘大法師’!。”童貫猛然想起一個人,驚道。“郭京在李綱手下當過兵,李綱走了,這小子還在,來的路上居然碰到了,他去玩女人去了。”朱勔樂道。王黼擲地有聲:“事不宜遲就這樣辦!我們就把郭京拉攏過來,為我們所用,自然事半功倍。”“這個事,要不要李邦彥、梁師成幫忙?他們畢竟在皇上跟前也說得上話。”童貫看向蔡京。

蔡京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他們雖說攀了高枝,可他們身上也不干不凈,如若抖露出去,他們難辭其咎。我們就威逼利誘,自然水到渠成。太上皇跟前,我們引薦郭京,皇上跟前李邦彥、梁師成再添油加醋。只要太上皇與皇上信了郭京,我們就不會有麻煩。這天照樣屬于咱們的,是也不是?”蔡京、童貫、朱勔、王黼,面面相覷,樂此不彼。

次日,童貫親自請郭京到蔡京府上稱之為“座上賓”。郭京第一次進太師府,跟在童貫后面東張西望,只見,假山矗立,流水潺潺,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翠竹幽靜,小橋飛架,波光粼粼,垂柳蕩漾。

“小人郭京,拜見老太師,老太師萬福!”郭京見了蔡京,趕忙下拜。蔡京馬上示意童貫扶起,微微一笑:“郭京,李綱你可認識?”“太師,小的認識他,就是他不認得小的了。他可是大人物,我一個市井小人,不過做了個小士卒,如何與他相提并論。”郭京一怔,不知所謂何事,蔡京居然找我,且見機行事,隨即笑道。“就不與你兜圈子了,你是聰明人,聰明人我們最喜歡。直言相告,我們要你做東京‘大法師’!你只要做了,就比李綱還風光,還闊氣。你想不想成為大人物?”童貫開門見山。“小的不個奢望。”郭京一臉茫然。朱勔瞇眼一笑:“只要你乖乖聽話,李綱有的,我們讓你十倍于他,不知你想不想要?”“你只要使出渾身解數,讓太上皇和皇上信以為真,你就會大富大貴。當然你自然見不到他們,只有聽我們的話,我們自然會抬舉你,把你引薦到太上皇與皇上跟前,你意下如何?”王黼認真道。

“老太師、童大人、朱大人、王大人!你們實在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你們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你們如此抬舉,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你們要小的怎樣,小的就怎樣,絕無二話。全憑差遣。”郭京這才恍然大悟,頓時尋思開來,這四個老東西,原來是想掌控我,利用我掌控太上皇與皇上。他們在大街小巷早已臭名昭著,如若我郭京與他們同流合污將遺臭萬年,如若我不與他們同流合污,我郭京就埋沒于后世。我郭京大半輩子,雖說靠著嘴皮子混吃混喝,做過李綱手下的禁衛軍,可活得窩窩囊囊,真是委屈過甚。如今蒼天有眼,蔡京都找上門來了,如若我拒絕榮華富貴,豈不大大的稀里糊涂。方今天下大亂,女真人遲早會到東京城燒殺搶掠,我何必規規矩矩做順民,何不乘機撈一把。常言道,撈一把,賺一把。不撈白不撈,撈了也白撈。想到這里,欣喜若狂,馬上點了點頭,跪拜再三。

“好,果然是聰明過人,大法師,快快請起。”蔡京哈哈大笑。“此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也頗為兇險,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也是掉腦袋的大事,你可千萬不可大意,凡事要與我們通風報信,不可自作主張,你可明白?”童貫對郭京叮囑。蔡京對郭京耳語:“太上皇最喜歡牛鬼蛇神,你就玄而又玄,肆意發揮好了。”朱勔對郭京耳語:“太上皇信了,皇上不得不信。”“太上皇信道家,你自然知道。皇上信奉佛家,想必你也明白。這從中如何周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可記住了?”王黼叮囑郭京。“記下了,明白了,小的,多謝四位大人抬舉。”郭京跪地再拜,瞇眼一笑。

童貫仰天長嘆:“當年蘇東坡引薦高俅給小王都太尉,小王都太尉又引薦高俅到端王那,后來端王做皇上,皇上做了如今的太上皇,高俅一步登天,靠蹴鞠,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可謂平步青云,一躍九重天,成為人上人。”“可惜,高太尉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不然今日也會前來對你郭京講他的發跡史了,是也不是?”蔡京神情恍惚。“不錯,高太尉的故事,小的熟知許多,目下就是我郭京做第二個‘高俅’之時,小的對四位大人的再造之恩,沒齒難忘。”郭京神情肅穆,也想起高俅,不由感慨萬千。

片刻,蔡京、童貫、朱勔、王黼與郭京共坐一桌,舉杯痛飲,杯盤狼藉,歡顏笑語,好不快活。離開蔡京府后,郭京倍感風光闊氣,走在大街小巷也是邁著八字步,威風凜凜。

次日,子午四人進宮,猛然發覺,宋欽宗、李邦彥、白時中,三人身邊多了一人。這人與眾不同,如神仙下凡。

“皇上,這是何許人也?”武連認得此人,不知此人為何進宮來了,故而裝作不認識,馬上問道。“大法師!”宋欽宗彬彬有禮,畢恭畢敬。“什么?”普安也失笑。“我們見過他!”子午指著這人。“你不是叫做什么來著,忘記了。”余下撓了撓后腦勺。“本法師,與你們有一面之緣,并不奇怪。”這人微微一笑。

宋欽宗介紹道:“此乃郭法師!”“郭京!你在李綱手下當過兵!想起來了。”武連驚道。“”郭京一副道貌岸然之狀,只見他全身上下,仿若天外飛仙。

“不錯,上回李綱東京保衛戰,本法師的確參與其中。那是我受玉皇大帝的諭旨到昆侖山走一遭,路過陳橋驛,半空中發覺妖魔鬼怪來蕃大宋龍庭,故而心慈手軟,下界到李綱軍營助戰。如若不是本法師施法,移山倒海、撒豆成兵、隱形藏身,略施六甲法術,金人如何會不戰自退。你們也親眼目睹過本法師的手段,隨手一抓,勝花片片,是也不是?正所謂‘神兵為用,所向無敵。’”郭京捋了捋胡須,昂首挺胸,威風凜凜。

“那日,我們都感覺,半空中有祥云落入文德殿。”李邦彥也添油加醋。白時中更是神乎其神:“如若不是大法師抵御女真人,李綱根本不是對手。”“你們可知道,大法師威力無比,法力無邊,是佛道兩家,皆有通暢。還不快快拜見,更待何時?”宋欽宗再拜,對子午四人道。“陛下,不必如此。他們也是我道子弟,自是一家人,不必生分。張明遠、費無極的師父叫做王世貞,王世貞目下做了元始天尊,也是小仙家師太乙真人的師父,這般說來,本法師與四位算是平輩了。你們四位也是神仙下凡,四大護法。張明遠、費無極也是二位仙友。”郭京心知肚明,這四個小子是張明遠、費無極的手下,自然不相信自己這套,故而放下身段,微微一笑。沒想到,郭京如此胡說八道,子午四人心里暗笑。

郭京一看,自己目下雖說得到太上皇與皇上的信任,可天下百姓依然不相信,如何顯出自己的法力無邊,他靈機一動,擲地有聲:“子午、普安、武連、余下,皇上拜托你們的事,看來你們沒做好,也不怪你們,只是妖魔鬼怪為非作歹。他們目下結成四個魔頭,有本法師在,你們不必擔心,皇上也不必擔心。降妖除魔,實乃本法師的看家本領。蔡京、童貫、王黼、朱勔,這四個魔頭,如若不除,女真人這些魔鬼就會繼續作祟。蔡京等人與女真人里應外合,意欲造反。如此說來,皇上要做出決斷,斬盡殺絕才好。太上皇早已被本法師說服,太上皇說了,只要可以安撫天下人心,降妖除魔,讓女真妖魔不再滋擾,皇上做什么都不用請示太上皇。”

“即日起,蔡京貶黜東京,即刻前往嶺南,不得有誤。子午即刻前往蔡京府邸,宣旨,并押送蔡京一路南下!”聽了這話,宋欽宗馬上頒布旨意。“微臣領旨!”子午一聽,喜樂無比,馬上領旨。

“王黼貪贓枉法,胡作非為,即刻抄家,交開封府查辦!普安前去王黼府邸宣旨!”宋欽宗馬上又下一旨。“微臣領旨!”普安拜道。

“童貫目無王法,敗壞軍紀。私自擅離職守,離開太原府,致使女真人圍攻,長驅直入,冒犯龍庭,其心可誅。即日起,貶為左衛上將軍!以觀后效,如若不然,先斬后奏!武連前去童貫府邸宣旨!”“皇上英明神武,皇上洪福齊天!”武連拜道。

“果然余下了一人,余下,前去朱勔府邸宣旨,讓他卸甲歸田,回到蘇州,永不得入京,不得有誤!”宋欽宗看向余下,對他詭秘一笑。“皇上放心,微臣照辦!”余下喜樂無比。

“梁師成與李邦彥也是妖魔鬼怪,陛下不可不管。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要把妖魔鬼怪,斬盡殺絕,這般才可以絕后患。”郭京對宋欽宗道。

“李邦彥就貶黜桂州好了,朕會派人好好照顧他,畢竟勞苦功高,朕也喜歡他,幾個小曲唱的不錯!如若郭法師非要滅他,朕感覺可惜,不如貶黜桂州好了,聽說那里山水甲天下!梁師成嘛,年老體衰,我看哪天得空,御賜美酒,他喝下去也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覺,西方極樂,豈不美哉?”宋欽宗一聽,欣喜若狂。

“皇上,四位道友,此番除去妖魔鬼怪,功德無量,想必黎民百姓也會擁戴皇上,這金人的妖魔鬼怪自然不敢犯上作亂了。如若敢來也不用害怕,本法師定會略施法術,讓妖魔鬼怪死無葬身之地。這內鬼一除,外鬼就沒了章法,自然不敢造次,即便前來興風作浪,也勢必勢單力薄。”郭京心知肚明,其實皇上密謀要除,只是礙于太上皇情面,如今太上皇對本法師的妖魔鬼怪之說,深信不疑,故而拿下賊人,易如反掌,如此,黎民百姓也對自己刮目相看,果然蔡京等人的妖魔鬼怪面目就被識破。為民除害,本法師就做的頂天立地了。

子午暗笑:“郭京的一派胡言,聽上去神秘兮兮,無非是暗合此番除去蔡京等人的密謀而已。可見皇上粗心大意,居然給郭京透漏機密。郭京自然借題發揮!”

“真是人心難測,禍福難知。幸虧自己聰明過人,見風使舵。如若繼續跟著蔡京,這性命攸關就麻煩了。莫如反戈一擊,讓蔡京等人死無葬身之地。一則皇上跟前變成功臣,二則讓黎民百姓對自己深信不疑,三則,自己脫離險境。”郭京喜樂無比,心里暗喜。

片刻,宋欽宗與郭京、子午、普安、武連、余下,共坐一桌,舉杯痛飲,意猶未盡,四人辭別,前去奉旨查辦蔡京等人。

子午來到蔡京府邸,只見蔡京依然歌舞升平,捋了捋胡須,哈哈大笑。

“你們安敢擅闖太師府,狗膽包天!”突然,走了進來一對禁衛軍,蔡京大驚失色。“老太師,昨晚,皇上讓你進宮,你為何沒來,便是欺君之罪!”子午樂道。“這,這!”蔡京瞠目結舌,結結巴巴。“蔡京,年事已高連中秋佳節賞月都來不了,可見身體欠佳。朕,念你勞苦功高,倍加體恤。即日起,前往嶺南頤養天年,不得有誤。郭法師說,他掐指一算,嶺南最適合頤養天年!”子午馬上宣旨。“謝陛下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蔡京尋思,皇上突然這般,不知是何緣故,可知道也晚矣,又當如何。郭京果然出賣自己,也怪自己,一時糊涂,沒想到郭京小人得志,上屋抽梯,如之奈何?馬上魂不附體兩手哆嗦之際,接過圣旨,顫顫巍巍被人扶起,頓時老淚縱橫。“老太師,皇上派我侍候左右,送老太師抵達嶺南。”子午道。“多謝,多謝!”蔡京以為半路上皇上要這小崽子動殺機,頓時魂不附體,馬上點了點頭。

“王大人,好自在!”王黼依然吃酒,普安哈哈大笑而來。“哪里的風把小兄弟吹來了,來,讓風兒姑娘來陪少俠,上好酒好菜。”王黼諂媚道。“皇上掛念王大人,特派我前來問候,中秋佳節,皇上對你們怎么過,很是關懷備至。”普安靈機一動,何必火急火燎,且玩一玩王黼未為不可。“皇上果然沒忘記老臣,真是令人感動。”王黼說著,假裝拿著手帕擦眼淚。

一個小姑娘一瞬間猛然坐進普安懷里,普安一怔,只見小姑娘模樣標志,那芊芊玉手的手指頭游來游去,在普安身上亂摸,搞的普安招架不住,心跳加快,臉色赤紅。小姑娘朝普安耳眼吹上一口香氣,普安頓時銷魂不已。王黼看著自然喜樂無比,壞笑起來。舉杯痛飲之際,王黼對小姑娘使眼色,小姑娘使勁灌酒給普安。普安酒量異常威猛,居然不醉。小姑娘卻已醉醺醺,王黼也半醉半醒。

“皇上說,郭法師掐指一算,王黼實乃妖魔鬼怪。王黼貪贓枉法,胡作非為,即日起,抄家,交開封府查辦!王大人,還不領旨謝恩,更待何時?郭法師說,只有開封府才可鎮住妖魔鬼怪!”正在此時,普安馬上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郭京狗賊!老夫真是養虎為患,與虎謀皮!”王黼緩過神來,誠惶誠恐,知道聰明反被聰明誤,故而破口大罵。“郭京把你們四個,叫做妖魔鬼怪,讓皇上除了你們這些內鬼!”普安哈哈大笑。“沒想到,這狗賊果然吃里扒外。”王黼捶胸頓足,老淚縱橫。禁衛軍抄家,王黼馬上被帶走,府里上上下下都要被帶走。

小姑娘原來也是裝醉,馬上拉著普安,祈求放他一馬。

武連到童貫府邸,童貫還假模假樣,前來迎接。“不知少俠前來,有失遠迎。”童貫畢恭畢敬。“童貫大人,多年以來,你帶兵打仗,辛苦萬分。皇上很掛念您,不過中秋佳節為何不曾進宮,不知是何緣故?”武連開玩笑道。“皇上沒有旨意,本官實在不知。”童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可去過宮門外?”武連笑道。“去是去過,也是老太師身體不佳,故而前去送他回府。。”童貫一怔,笑出聲來。“到了宮門外,不朝見皇上,卻送老太師回府,實乃目無王法!目無皇上,你可知罪?”武連道。童貫大驚失色,馬上魂不附體:“老臣實在冤枉。對皇上一片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鑒。”“童貫,念你帶兵打仗,辛苦萬分。年事已高,不宜多有勞頓。即日起,不再統帥西軍,做左衛上將軍,留在東京好了。”武連尋思,這廝油嘴滑舌,世人皆知,如若繼續和他兜圈子,沒什么意思,莫如開門見山,隨即宣旨道。“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童貫一聽,五雷轟頂,頓時癱倒在地。

“郭法師說,童貫大人是個太監出身,陽氣不足,陰氣也不足。多年帶兵打仗,與男子漢大丈夫在一起,就搞的不倫不類了。童貫大人還是要少一些金戈鐵馬為好,如若不然,陰不陰,陽不陽,不陰不陽,不男不女,陽壽就少了。如若想成仙,必得采陰補陽,采陽補陰,陰陽結合,才可長生不老。”武連告訴童貫。

“老夫雖說太監出身,又有何妨,郭京實乃一派胡言,妖言惑眾。太上皇好糊涂,皇上好糊涂!”童貫一聽,哈哈大笑。“大膽!”武連大喝一聲。“我要面見太上皇!”童貫樂道。正在此時,一聲襲來:“童愛卿,你要見朕?”武連轉過臉,居然是宋徽宗。“拜見太上皇,太上皇萬壽無疆。”武連拜道。童貫馬上哭哭啼啼抱著宋徽宗的大腿:“太上皇,奴才不帶兵打仗活著沒意思!”“你老了,帶兵打仗很苦。還是卸甲歸田的好。”宋徽宗安慰道。“奴才心有不甘!”童貫淚流滿面。宋徽宗老淚縱橫:“心有不甘,又當如何?郭法師說,天下人間出了你這樣一個人物也是造化使然!你要得道成仙,就要放下許多。”童貫一看太上皇也來安慰自己,馬上放下心來。武連跟在宋徽宗后面,漸行漸遠。原來宋徽宗怕童貫遭人暗算,故而前來查看。

余下走進朱勔府邸,只見這廝依然盯著亭臺樓閣之間的太湖石看個不住。但見翠竹片片,小橋流水,垂柳蕩漾。

“朱大人安樂?”余下笑道。“少俠前來,有失遠迎,快廳堂說話。”朱勔一怔,這不是張明遠的徒弟,皇上跟前的紅人么,馬上諂媚道。“不忙,不忙,朱大人府邸果然風景如畫,妙不可言,這太湖石高大威猛,氣度不凡。”余下看著風景如畫,馬上嘆道。“不過一些石頭,沒什么好的。”朱勔聽他言不由衷之語,不知話里有話,什么意思,馬上笑道。“石頭不能吃也不能喝,有什么好的,還望大人賜教?”余下問道。朱勔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豈不聞,盤古開天辟地,女媧煉石補天,精衛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皆是與石為伴。”“太湖石,有何不同之處?”余下追問。

“太湖石可謂千姿百態,異彩紛呈:或形奇、或色艷、或紋美、或質佳、或玲瓏剔透、靈秀飄逸;或渾穆古樸、凝重深沉,超凡脫俗,令人賞心悅目,神思悠悠。道家之思,自然幽幽而來。”朱勔仰天長嘆。“太湖石,有什么好看的,搞不懂。”余下笑道。“通靈剔透之間,自有一番美感,正所謂:皺、漏、瘦、透。”朱勔捋了捋胡須,笑出聲來。余下聽了還是不大明白,感覺這糟老頭,一派胡言,說的文縐縐,不由搖了搖頭,樂個不住。

朱勔與余下且走且談,不覺來到廳堂,朱勔命人獻茶,那寶鼎飄來幽幽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只見墻上幾幅字畫,也是溫文爾雅,美輪美奐。“大人,目下賦閑在家,難道不感覺孤單么?”余下尋思,與他只言片語未為不可,隨即笑道。“老夫安度晚年,喜樂無比,與蔡太師他們說說笑笑,禮尚往來,自然不感到孤單。”王黼尋思,臭小子說的什么混帳話。孤單是何道理,老夫與蔡京、童貫、王黼,一道,還有太上皇撐腰,何來孤單之說。想到這里,笑出聲來。“王大人寂寞么,感到冷么?”余下古靈精怪,又問。朱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臭小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可不好明問,就笑道:“你們年輕氣盛,才孤單、寂寞、冷,老夫如今四十七歲,早已過了悸動青春,不會和你一樣,感情用事。”

“老太師快八十歲了都不老夫,你還老夫起來。”余下破涕一笑。朱勔自嘲道:“豈不聞蘇東坡有云:‘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當年蘇東坡才三十八歲。他都自稱老夫了,我有何不可。”“皇上諭旨,朱勔禍國殃民,假公營私,造‘花石綱’以致天怒人怨。郭法師掐指一算,朱勔乃石妖所變,不得不除,即刻起,遣返蘇州,永不得入京!”余下一看,和這老東西有什么好話可說,一堆破石頭,這老頭就是喜歡石頭。聽說方臘揭竿而起,那口口聲聲就是要誅殺“石頭大王”朱勔。想到這里,就恨得咬牙切齒,如若不是這廝,如何會有“花石綱”,江南黎民百姓也不會受苦受難,隨即擲地有聲宣旨。“一派胡言,郭京果然歹毒,如此過河拆橋,遲早必遭天譴!”朱勔哈哈大笑,好似發瘋一般。

宋欽宗派了張明遠到李邦彥府邸傳旨讓他即刻趕赴桂州,不得有誤,又派費無極到梁師成府邸宣旨,讓他告老還鄉,不得有誤。自此蔡京、童貫、朱勔、王黼、梁師成、李邦彥,悉數離開東京。加上楊戩早死、高俅病亡。八個亂臣賊子,自此從東京城消失殆盡。東京城黎民百姓,拍手稱快。

南熏門外,蔡京、童貫、朱勔、王黼、李邦彥、梁師成,六人齊聚,面面相覷,王黼瞥了一眼李邦彥,李邦彥也瞥了一眼王黼。

張明遠、費無極、種浩、趙香云、明紅、月兒、果兒、明浩,一同送別子午、余下、普安、武連,離開東京,也送別蔡京等人離開東京。黎民百姓,歡呼雀躍,指指點點,有人義憤填膺朝六人臉上扔東西,他們狼狽不堪。有禁衛軍阻攔,才好了許多。他們都帶著自家馬車,看在宋徽宗的面子,宋欽宗恩準他們拖家帶口,帶著錢財而行。子午、普安、余下、武連,一路開銷皆有各自看押的大人墊付。

“聽說李邦彥大人能歌善舞,明浩我雖小小年紀,可也學了首歌,送給老太師蔡京和大英雄童貫公公,還有李邦彥大人,以及幾位大人!”明浩靈機一動,拍著手,唱起一段民謠:

打了油,喝了酒,太湖里面撈石頭。

打了筒,潑了菜,人間從此無憂愁。

打了情,罵了俏,浪子宰相展歌喉。

踢了球,磕了頭,殿帥府里坐高俅!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

這日,子午與蔡京眷屬來到潭州。“店小二,我們要間房!”子午前去給蔡京一家人找客棧。“走,走,走!你們是蔡京的人,就出去,小店恕不接待!”蔡京的畫像早已傳遍大宋,各路府衙。店小二一看后面是蔡京,馬上推推搡搡讓子午等人離去。一瞬間,許多人,圍攏,指指點點,罵罵咧咧。禁衛軍早已不在身邊,沒人保護蔡京,蔡京忍不住老淚縱橫,家人也哭哭啼啼,唯唯諾諾,全無素日的飛揚跋扈。子午一看,如若不到嶺南,蔡京就出問題,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故而趕忙帶著蔡京一家人逃離鬧市,來到一處寺院。

只見寺院匾額,上書曰:崇教寺“主持,老夫為官一世,難道沒有一點好處?”蔡京捋了捋胡須,與住持坐談。“老太師,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其一,這居養院、安濟坊、漏澤園,世所罕見,許多孤寡老人,孤兒寡母,皆是歡欣鼓舞,感恩戴德。其二,崇寧興學,太學生得以功成名就,人才濟濟。其三,老太師散文獨步天下,這《保和殿曲宴記》一卷、《太清樓侍宴記》一卷、《延福宮侍宴記》一卷,也是洋洋灑灑,妙筆生花。其四,老太師的書法博采眾長,自成一派。筆法姿媚,字勢豪健,痛快沉著,天下莫可能及。”主持得到蔡京的一些恩惠,故而和顏悅色道。

“我蔡京一生無愧于心,但愿后人不以偏概全就好。”蔡京擺了擺手,哈哈大笑。“老太師,實話實說,你是個人才,可你也有許多過失,你可知道?”子午問蔡京。“老夫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世人何嘗不是如此?如若老夫當年不忍辱負重,幾起幾落,大宋江山社稷,能撐到今日,豈不可笑?你們哪里知道,太上皇無心問政,皇上如今搖擺不定。天下大勢,可見一斑。”蔡京心知肚明,馬上點了點頭。

“那老太師為何不匡扶正義,為江山社稷造福,為黎民百姓造福?如何就結黨營私,烏煙瘴氣,搞的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子午不服氣。“你們以為我蔡京本事很大?你們哪里知道,皇家的官就那樣好做?大遼與西夏的歲幣要送,禁軍要吃喝,皇上要艮岳、金明池、瓊林苑,每次接待列國時節,難道這銀子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得到的算什么,不過九牛一毛。”蔡京冷笑。“老太師,一路多有勞頓。寺里有空房可暫住,不過粗茶淡飯,就怕老太師一家人不習慣。”主持微微一笑。“想想看,正是虎落平陽,蛟龍潛水。”蔡京仰天長嘆

當夜,蔡京吃了一碗小米粥就悶悶不樂,提筆寫下一篇文章,子午與住持都在跟前。子午定睛一看,書法的確不簡單,只見其文曰:

西江月

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幾度宣麻。止因貪此戀榮華,便有如今事也。

丙中歲閏元宵‘閏余三五輕寒峭,雪過晴云如掃。天仗下臨蓬島,正耐鶯花繞。華芝回葷端門道,萬炬燭龍銜耀。樓上風傳語笑,歸似鈞天覺。’

華林芳晝,春水綠漪,金池瓊苑。韶景麗,千重錦繡,萬頃玻璃鋪凈練。長虹跨浪,非煙非霧,一簇樓臺,水面竭首秋千。波舫錳,驚魚潛鷗遠。君王共樂,星列羽衛,修楔豫游水殿。凝望處,珊瑚鞭裊,天驥將軍遵路款。云鏡迅掉,風旗疊鼓,矯首龍舟出岸。時乘殿外,寶津樓下,見華芝回葷。三解力引雕弓,百中穿楊神武箭。長空望羽,縹緲云中落雁。九衙十里花光轉,萬歲聲鰲撲。洛浦人歸,瑤池飲散,有鶯啼蝶戀。

“老太師書法真是爐火純青。”主持笑出聲來。

蔡京突然哈哈大笑:“自古道,字如其人。世人唾罵我蔡京,我并不生氣。活到八十多歲已是福如東海,夫復何求?這人,如若自以為是就自尋煩惱了。人生在世,本就苦不堪言,如若自尋煩惱,豈不可笑?說悔恨,老夫也感覺多年來做了些傷天害理之事,可也做了不少為民造福之事,但求功過相抵,煙消云散就好。要老夫說,這好人未必都好,壞人未必都壞。有些人道貌岸然,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實乃燈下之黑!說句不雅之語,何人不放個屁,至于香的臭的,大的小的,就看造化了。”

“老太師,這年事已高后,恐怕山珍海味也沒什么胃口,是也不是?”子午看向蔡京,只見他精神矍鑠,紅光滿面。“老夫從不惑之年,就戒酒了。吃些清淡爽口之物,世人以為老夫大魚大肉,實乃笑話。老夫的銀子錢大部分都是買些筆墨紙硯來,這妙筆生花,實為超然物外。凡夫俗子總喜歡大魚大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在我大宋,如若想活得更上一層樓,恐怕琴棋書畫少不得。人活一輩子,還要明白知足常樂才好。”蔡京樂道。“老太師如此精神矍鑠,原來如此。”主持微微一笑。子午看著蔡京的字,不由佩服起來,如若這人不是做了狗官,恐怕就名垂青史了,不過做了狗官,想必更是名垂青史。

過了幾日,準備趕往嶺南,一大早丫鬟發覺蔡京早已撒手人寰,子午不敢怠慢,馬上回京復命。一路上馬不停蹄,火急火燎。到了東京,子午才發覺,普安、武連、余下的差事都辦完了,就剩下自己了。

“兄弟,蔡京目下如何?”宋欽宗問子午。“皇上,蔡京在潭州撒手人寰了。”子午神情肅穆:“應該不是餓死了,是壽終正寢。”

宋欽宗不以為然,朝子午胸膛,用手指頭戳了戳:“餓死才好,壽終正寢,很無趣啊,兄弟!你吃什么,不會也跟著忍饑挨餓吧?”“蔡京是沒胃口而已,我也沒胃口,感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郁郁而死,很可憐。”子午仰天長嘆。“看看你,何必可憐他,他是自尋短見,人神共憤,罪有應得,死有余辜。”宋欽宗摟著子午的脖子,對他耳語。普安笑道:“有人說,看到你們被趕出客棧,不管那許多了,只要死了就好!”“蔡京年事已高,一路顛簸,也活受罪,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武連樂道。余下道:“朱勔也沒到蘇州,就被方臘的余黨暗殺了。”

“這個死的不錯,朱勔的仇敵殺他,自然死的很難看。”宋欽宗喜樂無比。

“童貫的狗頭在南雄被砍下來了,是我趁其不備,套了繩子,像殺雞一般,一刀下去,就砍下來了,嚇得我一晚上睡不著。”武連笑出聲來道。宋欽宗昂首挺胸,大手一揮:“不用等了,掛在朱雀門城頭,讓黎民百姓也快活一番。”“皇上,王黼呢?”子午問宋欽宗。

宋欽宗微微一笑:“開封府說,王黼一夜暴死,死就死了,大快人心,自然就令人心曠神怡了。”“皇上,李邦彥與梁師成,又當如何?”普安問宋欽宗。

宋欽宗嘆了口氣,神情恍惚:“李邦彥,就讓他留在桂州好了。梁師成,朕不忍心讓他喝毒酒,就讓開封府貶黜了,不知怎么回事,開封府回報說,梁師成抵達八角鎮,自縊了。”“他們活著都是大壞蛋,可死了,我們卻無論如何也喜樂無比不起來。”子午悶悶不樂。普安點了點頭:“不錯,他們都是太上皇身邊的老臣,把持朝政許多年。”“童貫素日威風凜凜,帶兵打仗,沒想到,被我一刀砍了腦袋,你們可知,素日都是他砍別人的腦袋,他哪里料想會被別人砍腦袋。我第一次砍腦袋,目下還是心有余悸,嚇死我了。”武連忐忑不安,魂不附體,仰天長嘆。余下氣喘吁吁:“皇上,人都殺光了,也都趕走了。下一步,又當如何?”“不錯,人走茶涼,曲終人散。父皇的貼己人都被朕趕盡殺絕,就剩父皇一個人孤苦伶仃了,朕要好好侍奉他老人家左右。”宋欽宗神情恍惚,一瞬間感覺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擺了擺手,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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