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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哮月(上)

文瑾,十七歲。梳側髻,兩束馬尾辮垂于肩前。杏眼柳眉,笑容彎彎,臉蛋圓圓,望著十分清秀可愛。擅長水屬性法術,其中凝冰為刃的法術尤為精通。來自于南山貓之桃源,是文家村在災難之后唯一的幸存者。受南山貓仙靈力庇護,又有南山靈貓相伴,加上天生天賦異稟,靈力十分強大,即便在集虛修仙學院里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她的同伴/靈獸是黑貓文暮,此貓雖表現平平,卻身負稀有屬性,似乎可以期待成長為強大的靈貓。旁人所不知的是,文瑾作為故鄉最后的幸存者,她不僅承受了南山貓仙的庇護,還承受了南山貓仙、她的母親、以及逝去同族之人的希望——將來有一天,讓貓之桃源恢復往日人煙興盛之景,找到合適的同伴重新建立一個和諧熱鬧的文家村。這便是南山貓仙犧牲自己的靈力,創造出五只靈貓在她身旁守護的原因。不過現在,惟余一只伴其左右。

旁人所知的是,文瑾有三大愛好。一好美食,二好水系法術,三好看戲。

沒錯,看戲實乃人生一大樂趣!

燃竹煙,醉流霞,賞風月,良辰美景詩與酒,豈能不看戲?

文瑾成為戲癡,要追溯到鳴溪書院的時光。雖書院風氣肅正,然毗鄰市井之地,熱鬧得很,戲臺就位于書院西南側幾十里處,常有各色戲班出演。就在那兩年里,她便觀看了《竇娥冤》《西廂記》《牡丹亭》《調風月》等等。她不僅把話本子翻了一遍遍,戲曲也是聽了一遍遍。書院先生總愛管教她——勿耽于市井玩樂而誤了功課。然而文瑾天生聰慧,先生考的功課也能一一答上,最后先生也只好作罷任由她逍遙了。

而今時不同往日。這世道總是變得極快,如今戲劇這一行刮的是西洋風。這風勢之猛,可謂是獨占鰲頭。

說起由來,倒也是一個故事。西洋有一位貴族之子,漢名為湯何瀾,他對階級的權利斗爭毫無興趣,同時視金錢如糞土,是一位熱血方剛的追夢青年。幼年時因游歷中原見識過東方戲劇,此后便立志成為出色之戲子。事情巧的很,當時和他一同前往東方的幾位友人對此也甚有興趣,在他的努力下,隊伍愈發壯大,最后便結成了溫莎戲團。他們所演出的西洋戲劇,以英雄、夢想、友情等元素為主題,題材之新穎、劇情之曲折、演員演藝之高超成為三大賣點,迅速走紅中原。

文瑾癡迷于西洋戲劇,尤其癡迷湯何瀾。湯何瀾,年方十八,與文瑾年齡相仿,眉目清秀,生得一副娃娃臉同時也英氣十足。喜好犬類,害怕蜘蛛,易受驚體質,嘴開過光,仿佛言靈一般能說中未知之事。易害羞,性格純良,很有孩子氣。種種特點,正正切中文瑾心頭,使他一發成為文瑾最喜的戲子、理想的對象。湯何瀾的畫像、演出紀念品、演出話本子成為文瑾三件最喜好的收藏品。吾的主人日子過得順風順水,白天修煉法術,晚上修仙看話本子,甚是逍遙自在。

正巧,集虛修仙學院里也有戲劇學會,專供戲迷、文學愛好者、想成為戲子之人活動和學習。文瑾也加入了其中。

一日,受學會會長要求,戲劇學會的成員每人須籌備文案,為招募更多成員入會而用。文體不限,力求生動有趣、詞藻瑰麗之杰作。

文瑾對此滿懷信心。本來在書院之時,她的文章就常常被先生夸獎,后又因癡迷湯何瀾之戲,創作靈感與激情倍增,私下又作了許多相關文章,文字功底日益深厚。此次招募,她想要借此機會大展身手。

就這樣,幾日后,又到了學會活動時間,成員們齊聚一堂。會長已經過目了全部的文案了,接下來便要揭示結果。

“啊啊……這一次的新生,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雖然我們學院向來不缺才華橫溢的學生,但是這樣驚為天人的杰作,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盡管只是招募新生這種平平無奇的文案要求,竟然能創作出這種水平,還真是讓人驚喜之余也難以置信。”

會長平時是一個不茍言笑的嚴肅青年,現在卻突然對一份文案大加贊賞。文瑾不由得好奇,到底是誰的作品使會長如此激動?會是她的嗎?不由自主的,她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期待。

“此文案最亮眼處有三——第一,構思奇妙,構架宏大。作者用浪漫的手法,將戲劇比喻為仙境樂土,將著名的戲劇角色比喻為天上仙子,邀請閱讀者——即學院學生來到這天上人間之處,賞那琴音和弦,流觴曲水。第二,引經據典,結構精巧。遠至戲曲誕生之時,近到當下興盛之西洋戲,作者巧妙地像穿珠線一般將各大經典人物串聯在文案之中,既有橫向時間更替,又暗含戲曲發展之歷史縱深之滄桑感。第三,字體華麗,見字如面。作者練就一手遒勁瘦金字,一來可對外展示戲劇社學生之才高八斗,二來秀麗的字體與文章詞藻之華麗相互映襯,為文案之完成度錦上添花。白雋同學——我真的太高興了!第一次組織諸位同學進行文章創作活動,就能面見如此之作品。杜子美所言的‘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大概就是你吧。”

霎時間,全場人看向了會長點名之人。那是一個和文瑾年齡相仿女生,卻有與她不同的別樣風采。她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袍,留著短發,后腦勺扎著一條隨性而瀟灑不羈的小辮子,雖然是女生,打扮卻有幾分像男生。她的眼神和文瑾一樣漆黑透澈,仿佛是可以一眼望穿的清澈溪流。笑容像是春日的和煦陽光,又像是爽朗的清風。她的氣質既有男生的清爽,又有女生的純美。面對會長的贊賞,她不卑不亢,只是鞠躬示意,道:“多謝會長賞識。”座下男生驚其氣質之和美,女生驚其氣質之儒雅。只有文暮一人例外。

——好厲害的同僚……不,比起文章的厲害,此人面對會長的盛贊、同僚的羨慕崇拜之目光,竟然云淡風輕、駕輕就熟,不是生來性情淡泊,就是早已習慣了他人的稱贊和恭慕。她的言行舉止看似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實則氣場強大,仿佛把場內一切輕而易舉地穩穩拿捏。文瑾越是思考便越是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即便對方不是那種有城府之人,但光是她的能力和氣質就已經讓文瑾無法氣定神閑地與之相處了。

啊不對,話說回來,白雋不是她同門派的同窗嗎。突然之間,文瑾意識到眼前這個盛氣凌人的家伙,就是她在學院修行十幾天還未認清全部臉的同窗之一。

這么說來,已經不知不覺面對了十多天了嗎??!而且接下來還有很長時間相處?

文瑾只感覺空氣似乎凝固了。

十多天后,學院內的書寫大賽落下了帷幕。這個活動較之戲劇學會的招募活動更早舉行,但也更晚公布結果。優秀作品展示在學院大門的公告欄,供廣大師生共同觀看。

“呆貓,我跟你說,聽說那個氣場很可怕的家伙的作品也登上了。”

“哦,不過主人的文章不是也被選中了嗎。”

吾變回了貓身,和主人一同走在通往布告欄的路徑上。由于不同門派,吾和主人的相處時間少了許多,只能在這些休憩時間一起行動。

主人前段時間跟吾講過那個名叫白雋的女生。聽罷只覺是一個才氣橫溢、飽受歡迎的家伙。但總是沒有親眼見過本尊——即便如此,吾也大概能猜測到她是個氣質不凡的角色了。

自從離開貓之桃源后,主人一直過得順風順水,看到主人神色有些凝重地說起一個家伙是第一次。也許主人自己沒有察覺,但吾感覺那人恐怕是第一個引起主人注意的人。在外修行多日,吾的愚鈍似乎較以往有所減少了。也許是吾終日呆頭呆腦地思考各種費解之事——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看許多事情能比以往看得懂了。真希望往后自己能幫上主人更多忙。

“那家伙……我雖然和她沒有說過話,但留意后便發現是個性情很直的女生,這種性格且又有才華的人感覺惹毛了會很麻煩,我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人。不對,我怎么可以這么慫?貓之桃源的主人絕不認輸。”

吾看見主人又露出那種有些凝重的表情。吾倒是越來越想見見那個白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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