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靜謐的映照著大地上的一切。
一道灰色的影子在林中飛快的掠過,繼而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而在這道影子的后面,也有另外的一道人影不遠不近的綴在其后。跟著他,一路到了白玉山的后山之中。
在仙門之中,每個門派所在的地方,都有著一道守護的結(jié)界在庇佑著門派之中的一切人事物。那道灰色的人影最后正是在天上京的護山結(jié)界最核心的位置——九如淵前停下了腳步。
看身形應(yīng)當(dāng)是個成年人的模樣,但是全身都被籠罩在灰色的衣袍之中,叫人看不見面容如何,更是分辨不了究竟是男是女。然而卻有著一雙瑩綠色的眼睛,仔細看去的話,還能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乃是一雙豎瞳。
他在按這一定規(guī)律擺放著陣盤前站住,眼眸微微垂下,視線落在了陣盤之上那一條條棱錐形狀的冰晶之上。就這般看了許久,忽然抬起了右手,掌中浮現(xiàn)出了薄霧一般的青色水汽。
就這么保持著抬手的動作約莫五六個呼吸的時間,那青色的水汽越來越濃霧,顏色也由原來的淺青色變成了深沉的墨青色。接著,他將這團水汽向著陣盤推出去。
身后忽然傳來了細微的利器破空時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是一怔。繼而散去了手中的那團水汽,身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折轉(zhuǎn)過去,避開了從身后突如其來的攻擊。
但聞的一聲悶響,托著陣盤的玉石臺上已經(jīng)被一蓬細如牛毛的銀針深深的釘入,只剩下了一點針尾在月光之下依稀可見。
與此同時,玉石臺也發(fā)出了一道明光直沖天際。
白玉山上空的結(jié)界頓時顯現(xiàn),半透明的冰藍色屏障之上不斷有神秘的紋路浮現(xiàn)、游走著。
陣盤之前那人見此自知這般的發(fā)展已經(jīng)對自己不利,于是也不再多關(guān)別的,直接便準(zhǔn)備飛身離開這里。
暗處卻不斷有銀針飛來,斷了他所有的后路。
就是這么短短的時間里,白鳴已經(jīng)親自帶著戒律堂弟子第一時間趕到了這里。
他先是看了看陣盤所在的地方,眼中不免放松了不少。而后在看向那灰袍人的時候冰冷徹骨:“既然來了這里,那閣下不如就留下來與在下好好談一談如何。”
說罷了,手中引動劍訣,虛空之中萬道劍光頓時顯現(xiàn),幾乎照亮了夜空,隨后直指灰袍人而去。
灰袍人的那雙豎瞳中更顯得細成了一道暗金色的線,他伸出手,五指化為了帶著尖銳利爪的獸類爪子,雙手齊動,以著能在虛空之中劃出幻影的速度去撥開那些劍光,一時之間一連串的火花與利器相擊之時尖銳刺耳的聲音不絕于耳。
白鳴也并沒有在旁邊看著,身形一閃,自己也持劍逼上前去,一雙眼陰沉而寒冷:“區(qū)區(qū)妖孽,也敢來我天上京作亂——”
隨著他的加入,跟隨著他而來的其他弟子也動了,齊齊拔出負(fù)在身后的長劍攻向了灰袍人。
在漫天劍光與眾人的圍攻之下,灰袍人到底沒有堅持住,被白鳴一掌重傷倒飛了出去,連連撞斷了林中好幾顆樹木后才停了下來。
弟子們正要上前去將人擒住,白鳴忽而大喝一聲,道:“都散開——”
眾弟子下意識的就飛身退開,而那灰袍人就這在須臾之間身體炸開,黑色的血濺出了一地。
有個沒有及時避開的弟子手背上沾上了幾點黑血,旁邊的一名弟子臉面舉劍削去了他手背上的一塊肉,落到地上后,那快被削下的肉就在大家的目光之中轉(zhuǎn)眼之間就成了一灘血水。
那弟子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怕的,一張臉頓時蒼白的嚇人。
“多謝,多謝師兄。”
動手的那名弟子沒有說話,只是抿緊了唇在他的手腕上點了一下,止住了血流。
白鳴向他們道:“這里暫時無事,你且先去處理好傷口。”
“是。”那弟子應(yīng)了一聲之后,自己按著覆在傷口上的白布轉(zhuǎn)而離開了此地。
其他人還在警戒著,有去檢查過了陣盤處的弟子匆匆的走了過來:“白鳴師叔,你看——”
他說著,手中攤開來,正好是一把細如牛毛的銀針躺在那里。
“陣盤沒有什么影響,說明這妖孽還沒有來得及動手。這是在陣盤下的玉石臺上發(fā)現(xiàn)的。方才或許正是因為這些銀針觸動了陣盤的防御陣法。”
“難道有人在暗中相助?”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白鳴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眉卻皺了起來。
天上京經(jīng)過那一次昆侖山之變后人手折損的太多,但是對于陣盤的保護卻從來不敢疏忽。但是百密尚且還有一疏,今夜若是真的被那貓妖得逞的話,對于如今的天上京來說,只怕到時候受到的損失都要比得上當(dāng)初昆侖山那一戰(zhàn)了。幸好,及時的發(fā)現(xiàn)了。
但是暗中相助的人會是誰?
白鳴不是沒有聽說過別的門派之中會有不出世的前輩隱居門中,尋常時候并不會現(xiàn)于人前。但是這樣的存在,天上京中卻是沒有的。若是硬要算的話,轉(zhuǎn)生之前的白嬰面前算得上是。然而白嬰?yún)s......
“既然沒有主動出現(xiàn),那就意味著對方不愿意為人所知曉,這件事情不要再去深究。九如淵的防護也要加強,無論什么時候陣盤前面不能再缺人守候。”
白鳴這么交待了一句之后,索性又點了幾名弟子就留在這里守著,自己帶著剩下的人離開了九如淵。
因為陣盤處突然的變故,白歲山同眾位長老連帶著其下的親傳弟子也已經(jīng)齊聚一堂。白鳴親自帶著人去陣盤處,其他人倒也沒有閑著,而是在整個天上京內(nèi)都巡查了一遍。
此刻天邊已經(jīng)開始泛出了魚肚白,白鳴安排好了一應(yīng)事務(wù)達到白玉大殿之中,并沒有怎么意外的看到了所有人都等在了這里。
他向白歲山等人施了禮后開口的第一句就是“陣盤安然無損”。
此言一出,白歲山他們紛紛松了一口氣。
沈長老先開口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鳴道:“有一只貓妖潛入九如淵中或許是想要毀掉陣盤,但是有人暗中相助,觸動了陣盤的防御陣,我們才及時趕到。那貓妖的身上也身負(fù)著妖血,再被擊敗后就自爆而亡了。”
白歲山擰眉說道:“既然是妖,怎么會如此悄無聲息的潛入天上京內(nèi)?”
仙門的護山大陣會排斥妖魔的靠近,就算對方實力強大,也定然會示警才對。而現(xiàn)在貓妖卻潛入了九如淵中,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只怕只有等到陣盤被毀去了他們才會知道。
這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白鳴看了看如今在大殿之中的所有人,抿唇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那貓妖穿著我門中內(nèi)門丹道弟子的裝束。”
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門派服飾,一來是為了好辨認(rèn),二來也是對門中弟子的保護,以及門中很多地方去的時候,自身的服飾也算是一種通行證。天上京大多是藍白灰三種顏色的道袍,其中白袍一般是長老掌門這一輩的才能穿的,其他弟子大多是藍白二色,或者藍白相間的顏色。但是主修丹道的弟子們經(jīng)常和煉丹爐打交道,藍白色卻是容易被弄臟,雖然有清潔之術(shù)到底也麻煩,于是后來又多添了灰色的道袍給修習(xí)丹道的弟子們所用。
那貓妖身上的,正好就是丹道弟子所著的灰袍。
白鳴的話才一出口,主掌丹道的木長老就陰沉沉的開口問道:“果真如此?”他倒不是覺得白鳴的話是在針對自己或者有什么不滿的地方,而是他慣來就是這般一副陰沉沉的模樣。
不過,天上京上上下下都知道,木長老實際上是個很溫和親切的人。白鳴也沒有因為他這般的語氣和神色有什么惶恐之意,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素來便不怎么愛說話的白月長老揉了揉眉心,開口說道:“如此看來,前面我們的排查并沒有什么效果。”他是與百歲山同一個師父的,但是因為性格散漫,最后只落得個清閑長老的職位,自己也樂得自在逍遙。往年多在四處游玩,只是昆侖山之戰(zhàn)后天上京人手不足,后又出了白嬰轉(zhuǎn)生之后的事情,因為自己沒有成親生子所以把白嬰也視做親女,心疼她的遭遇,故而如今也一直留守在天上京內(nèi)沒有再走。
白歲山也在此時說道:“若當(dāng)真是如此的話,那其他門派之中恐怕也不干凈了。”
白鳴沒有說話,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不管是先前的慕長安,還是今夜的貓妖,雖然也都是有些實力的,但還沒有到實力強大無所匹敵的程度。他們到底是通過什么樣的方法隱匿在仙門之中而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的?
“鳴兒將這件事情轉(zhuǎn)告給嬰嬰吧,最好是能讓嬰嬰聯(lián)系到容顏掌門,他的占卜之術(shù)舉世無雙,若是能夠卜算到一些線索,對于我們來說便是一個突破口。若是不能......”
容顏若是占卜不到任何線索的話,那就是天要亡仙門諸派了。
這最后一句話白歲山?jīng)]有說出來,但是無論是誰都能聽得出來他的言外之意。
白鳴俯了俯身道:“我知道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