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省閣中走出來,江羨站在了外面頓了許久,這才邁開步子,向著弟子房而去。
見他回來了,原本躺在床上看書的襄陽一咕嚕坐起來,向他揮了揮手道:“阿羨,你回來了?”
“嗯?!苯w點了點頭,走到了床邊褪去了外衣。
耳邊聽到襄陽又問道:“掌門找你說什么了?”
江羨也沒有意外他會開口問,畢竟若是不問,襄陽就不是襄陽了。
“掌門找我,是為了此次進入秘境之事?!?
襄陽聞言,搖頭晃腦的說道:“我果然沒有猜錯,掌門親自派人來找你,肯定是和秘境有關的。對了,我剛剛聽說了玉英苑的掌門容顏已經到了天上京,阿羨你有沒有見到他?”
江羨點了點頭:“見到了?!?
襄陽頓時來了興趣:“怎么樣怎么樣?容顏掌門是不是跟傳言里說的一樣,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
他這么問,江羨的腦海之中就不免出現了容顏的面容:“童顏倒是不假,只是并未鶴發。仙風道骨也是真,只是......”
“只是什么?”
“沒什么?!苯w搖了搖頭,轉了話題說道:“聽容掌門所說,十五日后我便要離開,前往秘境之中,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么?!?
襄陽擺了擺手道:“別的不說,安全方面你是不用擔心啦。我已經去給你打聽過了,你這一次去秘境會有前輩們帶著,并非一人行動。不過,其他進入的人可能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他也是知道的,有實力進入秘境的弟子在各自的門派之中大多也都是受師長所看重的,不可能不留給他們保命之技。只是到底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不能保證秘境之中就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江羨自然也明白這些,點了點頭后沒有再說話。
襄陽也沒有再去煩他,手里又拿起了書繼續看,至于看的是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房門,一道低啞的聲音隨之而響起:“江羨在嗎?”
襄陽放下書,忙道:“在。”
一邊說,他一邊起身去開了門。
“白松師叔?”
見到來人后襄陽微微一怔。
白松乃是白歲山的三弟子,修煉天賦不怎么好,但是在管理門派上下各種事情上十分得心應手,自己也就轉而去處理這些俗物,修行上不及師兄師弟們,如今看著也要比師兄師弟們蒼老的多,甚至許多后輩弟子看著都比他年輕。
不過,倒也沒有人因為他的修為不高就輕視他。一來是礙于他的身份,二來則是他的性格嚴肅,慣來剛正不阿,犯事兒的落到他手里素來討不著好。
說實話看到白松的時候襄陽心中還有些發悚,連帶著神色也跟著嚴肅了幾分:“師叔有什么事情嗎?”
白松冷著臉道:“江羨如今拜在白嬰師妹的門下,那便趁今日五院放假無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此后便去云嵐峰上居住。”
他這話一出,襄陽頓時就道:“可是......”
話才開口,已經走過來的江羨就道:“我知道了,多謝師叔提醒?!?
白松的臉色并沒有緩和,依然冷淡的說道:“白嬰師妹身體不好,你如今既然是她的弟子,往后就要多注意些,別讓她總是頂著寒風站在崖邊上,主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或者感染了風寒可怎么辦.......”
一提到小師妹,白松也不免話多了不少。一番絮絮叨叨的說完了,咳了一聲道:“總之,你以后都多注意些?!?
說完了這句話后,也不等江羨回應,自己便先轉身走了。
襄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口中下意識的說道:“沒想到,人人懼怕的黑面神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江羨拿手肘捅了他一下,道:“行了,少說兩句。”
襄陽只好一笑,轉了話題道:“阿羨,你這真的要走了啊?我還以為我們可以一直坐在一起呢?!闭f完了,口中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江羨斜覷了他一眼,道:“我們不還是在一個門派之中嗎?平常學習也依然還是要在一起的?!?
“那不一樣.......”襄陽嘟嘟囔囔的說了些什么,不過因為過于模糊,所以并沒有叫江羨聽清楚,他便開口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沒什么?”襄陽這么說著,忽然道:“對了,我師父也讓我搬到他那里去,正好玉竹峰離云嵐峰也不遠,平常還能找你串串門。”
江羨聞言笑了笑,轉身回去了房中整理自己的東西。
因為白嬰無法修煉,加上魂魄不全身體不好,所以云嵐峰上下沒有設立傳送的陣法,要上去,也只能徒步上去。
江羨爬到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候。
彼時天邊紅霞斜飛,金烏一點一點的被藏入了天邊的云海之中,將翻騰的云霧也染的一片赤紅。
白嬰和白松說的那樣,此刻臨風站在高崖邊上的,衣袍在風中翻飛著,發出了獵獵的聲響。
江羨微微頓了一下,然后走過去行禮:“師父?!?
白嬰回身看向她:“誰讓你來的?”
江羨聞言愣了一下,而后道:“是白松師叔?!?
他原本以為是白嬰對他的到來有所不滿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一問,但是隨后就聽到白嬰開口道:“我知道了?!?
說完后,她轉身向著另一邊的庭院走去。
云嵐峰上原本是沒有這座庭院的,最多只有一個避雨的草亭。這庭院乃是白嬰轉生歸來之后才建起來的,不過,她倒也沒有在里面住過幾次。這會兒帶著江羨進來,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里的冷清。
江羨的神色不免微微一變,心中倒也終于明白了怎么白松一提到白嬰就變成了老媽子,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如今一看,她確實是不能讓人放心。
心中這般想著,他倒也沒有在這個時候說出口來。
前面白嬰已經帶著他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前,平靜的說道:“你以后就住這里吧?!?
“是?!苯w應了一聲,而后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白嬰卻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交代完了后又走了。
江羨原本想要追上去,但是想了想有止住了腳步,轉而進了門去,將自己的東西放好。
重新出來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又見到了白嬰站在了那處懸崖邊上。
他還沒有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了迎面吹來的勁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掀翻過去。下意識的,他運轉起了心法來抵擋這風和寒冷,再看向白嬰的時候不免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師父,外面天冷,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在這里久留了。”
白嬰沒有回頭,只是問道:“這也是白松師兄給你說的?”
江羨稍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是?!?
“他還給你說了什么?”
“師叔讓我多注意師父一些,讓你不要總是站在這里吹冷風?!?
白嬰聞言忽然沉默下來了,不過卻也還是沒有什么動作。
江羨正要開口再勸,耳邊聽到她又說道:“容顏這一次找到的秘境,是萬年前少正琴所留下的?!?
“少正琴?”江羨有些意外,一時有些不明白白嬰和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白嬰單手負在身后,接著說道:“少正琴最擅長寒系的法術,所以他的秘境之中,定然也以寒系法術設下的禁制居多。而你卻是炎系的,進入其中,定然會受其克制?!?
江羨抿了抿唇,然后才問道:“不知師父告訴我這些,是想要我怎么做?”
白嬰轉過身來,看向了他:“不是我想要你怎么做,而是你想要怎么做。容顏雖然說了會親自帶你進去,不過我告訴過他,除非你面臨生死危機,否則他便不能出手?!?
“如此,你可怨我?”
江羨眨了眨眼,而后道:“師父如此做,定然是為了我好。既然如此,我又為什么要怨您?”
白嬰聞言,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從自己的衣袖之中取出了一本小小的手冊:“這個你拿著。”
“這是什么?”
“這里面,記錄著所有的陣法及其破解之法。你帶著它,此次秘境之行或許會用到?!?
江羨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說,拿著冊子的手微微握緊了幾分,心中也不免生出了波瀾。當年父母死后,他去了外祖母家中,雖然沒有受到什么苛責虐待,但是在那里也始終只是個外人,所有人生疏有禮的待他,無人真心相對。
白嬰的關心并沒有流于表面,卻也是他渴望多年的。或許.......這次來天上京,是他所做的最好的選擇。
這么想著,江羨的面上帶上了幾分清淺的笑容:“多謝師父,我會好好收著的?!?
白嬰沒有再多說別的,只是道:“天色晚了,你自去休息吧?!?
江羨看了看天邊,點了點頭道:“天色確實已經很晚了,風寒露重,師父也早些回房間吧?!?
他說完了,就抬頭看著白嬰,目光雖然平靜,卻也十分執著。
白嬰聞言微微一怔,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到底也還是沉默著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