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過得也挺快的。轉眼，天氣就涼下來。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涼。

人們身上的衣服開始變多，變厚。

這天，晚上。

蘇玉在衛生間里，問：“這是哪個弄的？”

陽春和兒子同時來到衛生間門口。

“這是爸爸弄的。”陽蘇告訴。

抽水馬桶的圈蓋上，被套了棉質的護墊。在蘇玉看來，這是一個十分暖人心的事。在同牛發強生活的日子里，幾乎就沒有這樣可以暖她心的事情發生。而在陽春這里，經常會有。

剛才，蘇玉至所以要大聲問出這件事，其實，就是一個心思在這個時候的流露。在她看來，陽春是真的對她好。要是不好，不會就這樣的小事都要照顧到。

被人照顧好的感覺，是要說出來的。這也就是另外一種表示感謝的方式了。

陽春可是要搖頭了。蘇玉這是干嗎，不就是一個家常細節，至于這樣大驚小怪的樣子。

在陽春看來，這明擺著，是他這個大老爺們弄的。肯定不會是兒子陽蘇弄的。兒子不會弄這個。就是會弄，他去哪買。即便是可以買到，錢呢？兒子沒有錢。

蘇玉看了陽春一眼，說：“謝謝。”

說了謝謝后，蘇玉后悔了。她可是反對陽春說謝謝的。

陽春還就及時地回了一句，“不用客氣。”

蘇玉卻是一聲嘆息。在她的感覺中，陽春一直對她很客氣的。她怎么覺得，在這個家中，她就是一個客人。

有時候，陽春坐到飯桌上，端起飯碗，會說一聲謝謝。有時候，看著蘇玉在陽臺上晾曬衣物，陽春也會說一聲“謝謝”。

對于陽春這樣的客氣，蘇玉可是有一種被壓抑的感覺。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對我說這話。在一個屋子里住著，我只是做一點自己能夠做的事，你就說謝謝。我有些受不了。”

陽春懟了一句，“剛才，你也說了謝謝的。”

蘇玉動了嘴巴，卻是無語。

小孩子陽蘇可是要批評大姨了。

“唏。大姨。你怎么這樣說了。你教育我的，說別人做了事后，就應該說聲謝謝的。”

蘇玉朝小孩子陽蘇發呆。她確實是這樣教育陽蘇的。

陽春可是笑了。

蘇玉看見陽春笑，就貌似一個瞪眼，卻對陽蘇說：“我說的，是對外。我和你爸，用不著這樣的。”

“不對的。大姨，你有時候，也對爸爸說謝謝的。”小孩子陽蘇抵懟了蘇玉。

“你......”蘇玉只好把臉再次面對陽春，說：“我好無語。現在，就是陽蘇也說不過了。”

有人敲門。

對于敲門聲，小孩子的反應，總是會比大人們快上一拍。

陽蘇開門迎進來的是鐘庭。

鐘庭手上提著一只籃子，里面滿滿桔黃的果實。

“院子里的柿子結的太多了。老婆讓我摘了些送來。”鐘庭這樣說明來意。

陽春上前去接了籃子，說：“你啊。累了一天，還要這樣累。明天帶來，也可以嘛。”

“帶到工地上，那么多人。我知道你，這一籃子柿子，就不會往回帶。讓大家品嘗，那就是一個不剩，孩子就沒得吃了。”

陽春拿香煙給鐘庭。鐘庭接了香煙，卻拒絕陽春點火。

“我知道你的規矩，孩子面前，不可以抽煙。”鐘庭又補了一句，“這挺好。為了孩子的健康。”

“那。我們去院子里抽。”陽春率先要往院子里去。

鐘庭伸手擋了，說：“不啦。我還要趕回去。家里的豬圈，被拱了一個口子，要帶晚弄好。”

看著鐘庭這樣急匆匆的來，匆忙地去，蘇玉有了感嘆。

“鐘經理，是個好人。”

陽春沒有接這個話頭，卻說：“把這些柿子，挑些品相更好的，送老宅那邊去。爸媽喜歡吃這個。”

蘇玉有些感動地，點頭，并蹲下身子，開始挑撿。其實，就是從上面按順序拿，放進另外一只籃子里。鐘庭既然跑那么遠的路，送這些來，肯定是挑撿過的。

聽說要到老宅那邊去，小孩子陽蘇來勁了，到了蘇玉身邊，也蹲下，說：“大姨。可以帶上我嗎？我也好想去看外公外婆的。”

“好啊。大姨帶你過去。”

陽春卻說：“陽蘇。你就不跟著大姨去了。天黑，大姨提著籃子，還要照顧你，很累人的。”

“我不會叫大姨抱我的。”兒子說了爸爸，還在最后帶出一個“切”。

陽春說：“好吧。你去吧。回來后，可不要再叫我陪你下象棋。”

“這可不行。”兒子不樂意了。剛剛，他可是輸掉一盤，想要扳過來，贏老爸的。

小孩子陽蘇這就改口，“大姨。我不去了。我要贏爸爸的象棋。”

陽春在蘇玉去老宅后，就和兒子下象棋。最近，兒子迷上了象棋。每天晚上，都要纏著爸爸下兩盤。只是，兒子最怕輸棋。只要下輸了，就會哭。陽春沒有更好的選擇，就只能成為兒子的手下敗將。剛才那一盤，是兒子實在不爭氣，太大意，才輸掉的。

這盤棋就要有結局時，有電話進來。陽春去接電話，岳父打來的。自然是感謝話。

現在，二老對陽春越發的好感。二老對陽春也就越發的客氣。于情于理，二老認為，蘇家欠陽春一個說法。一個原本很好的家庭，因為蘇瓊的不辭而別，小孩子陽蘇沒了媽媽。

在岳父打這個電話中，岳母罵了蘇瓊。

小孩子陽蘇可不樂意了。爸爸接這個電話時，陽蘇跟過來，就在旁邊聽著。

陽蘇說：“外婆。不可以罵人的。媽媽不是不愛我。爸爸告訴過我，媽媽一直愛我的。只是，媽媽現在有新的工作，要離開我一些日子。爸爸說，媽媽會想通的。媽媽會回來的。”

那邊的電話卻掛斷了。

陽春把兒子抱起來。

這時候的陽春，心情變的復雜起來。小孩子從小就沒了媽媽的陪伴。這是人生中的一個大缺失。

“爸爸。你抱我，好用力的。你把我抱得太緊了吧。”兒子有了提醒，甚至是抗議。

“啊。對不起。”陽春貌似在道歉。

陽春把臉貼著了兒子的臉，說：“爸爸會努力的。”

兒子卻沒有聽明白。爸爸現在說的，同剛才他說的，接不上的啊。

陽春暗暗發誓，一定要把公司做好做大，一定要給兒子一個好的未來。

“爸爸。你怎么啦？”

“啊。”陽春貌似驚了一下，放下兒子，說：“我們的棋，還沒下完呢。”

“不用再下，你已經輸定了。”兒子自豪感十足，身子跟著晃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