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陽春說要去找師傅借錢。蘇瓊竭力反對。

不僅僅是因為借錢，還因為師傅這個人。陽春的師傅叫曹秉方。

曹秉方這個人并不壞。蘇瓊也知道這一點。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情結，蘇瓊只要一聽到陽春提到師傅，就感冒。

曹秉方調出這個廠子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說起來，曹秉方原本就不是做機械加工的人。他早先在金融口子工作，后被發配到那個廠子里勞動改造。他是屬于那個年頭九種人之一。

后來，金融口子剝離出幾個商業銀行，曹秉方回到了銀行系統，現在是某個銀行信貸部門帶長的人。

師傅曹秉方是陽春剛剛進單位時認的。兩個人相處有一年多時間吧。后來，師傅恢復待遇，調回銀行系統。兩個人雖然相處的時間也就一年多，但建立的友誼可不一般。要不然，曹秉方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陽春認識。說白了，曹秉方是希望陽春成為自己的妹婿。

人與人的相處，真的很講究眼緣。陽春和曹秉方的妹妹曹苗苗，就是沒有眼緣的那一種。曹苗苗對陽春來電，而陽春呢，卻一開始就短路。

可能是陽春在個人問題這個事上，心思比較大，要求的標準比較高，只說自己還想單身幾年，享受一下單身漢的快樂。有那么幾年，做一個快樂的單身漢，在沒結婚的男人中還是比較流行的。

可在陽春見到蘇瓊后，情況就不一樣了。陽春可是對哥們說，他打算脫單了。

后來，單身漢們的各種活動里，少了陽春的身影。因為，陽春和蘇瓊正戀愛到熱火朝天。

曹苗苗知道了陽春的變化后，在哥哥曹秉方面前可是抱怨過多回。曹秉方只好做妹妹的工作，告訴她戀愛這個事，就是一個女孩交付一個男人合作生活一輩子的事，也就忌諱剃頭挑子一頭熱。

陽春也因為和蘇瓊有了戀愛的結果，似乎理屈了一樣，再不敢去見師傅。恰恰，曹秉方離開這個廠子前說好了的，以后，保持聯系。陽春因為和蘇瓊戀愛并結婚，就覺得剝了師傅的面子，也就不好意思再去聯系。

現在，陽春不亞于走投無路，想到了師傅，也只有去求師傅。

蘇瓊不讓陽春去見師傅，已經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借一百萬，她心里就被嚇的慌。其實，她的心里頭另有想法。

“要是這一百萬還不上，怎么辦？”

“現在還不是說這一百萬還不上的事。能不能借到，還是兩說呢。”

“我感覺到了。曹苗苗的哥哥，會借你這個一百萬的。”

聽蘇瓊這樣說，陽春可是要直視妻子了。他是滿心希望蘇瓊的這句話是一個良好的祝愿，希望成為現實。

陽春說：“如果，真像你說的。借到了，我肯定會好好使用這一百萬，到時候，一定會還上的。這個，你絕對的可以放心。”

“我就是覺得吧，總是覺得，有哪個環節上會出問題。”蘇瓊可是憂心忡忡的。

陽春只好搖頭、搖頭后還是出門去了。

陽春到師傅曹秉方家時，是晚上。曹秉方一個人在家。曹秉方老婆這些日子，正熱衷于卡拉OK，要是一晚上沒去卡拉OK一回，就像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曹秉方不喜歡那種氛圍，除了應該有的應酬外，就喜歡在家翻翻雜志看看書。

見到陽春提著一大包禮物上門來，曹秉方貌似很生氣地，說：“行啊。你小子。那個事情后，你不來看我了。”

看著師傅曹秉方貌似不高興，拉長了臉，陽春陪著小心，而且還一臉上的委屈。“啊。師傅，不是啊。怎么可能。你這一說，我沒臉站在你面前了。”

“說吧。這好好地，既不是過年，又不是過節，你到我門上來，做什么？”

“想師傅了唄。”

“拉倒吧。你是不是想到我這里來借錢？”

陽春就嘻嘻了，并嬉皮笑臉，有些巴結相。

“我可是提醒你，一萬兩萬，我這里不辦的。”

“......”陽春可是有心聲了：缺個一萬兩萬，我也不會到你這里來。

“一百萬嘛......”曹秉方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要那么多。”陽春趕緊接話。他怕師傅再說下去，把話頭封死了。

“要一百萬，我沒這個權。”

“我只想貸八十萬。”陽春想最少也得有這個數。

“我的權限五十萬元。”

“這個......”陽春不知道這話怎么往下說了。

看陽春垂頭喪氣，曹秉方說：“陽春。我要是說，讓你給我下跪，我就能給你貸出這筆款子。你愿意嗎？”

陽春呆住，甚至愕然。不會吧。師傅可不是這種市儈的人啊。可現在，看曹秉方肅然的樣子，陽春就有些懵了。

“你愿意嗎？”曹秉方的臉色還是肅然有加。

陽春不免要感嘆，還是不了解師傅啊。或許，師傅現在就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這就是明顯的要羞辱人嘛。想到這，他對師傅可是斜視了，并站起來，移步到了曹秉方面前。

曹秉方看陽春做出這一步，愣了一下。他是試探的，沒想到，陽春為了這筆款子，還就真的準備給他下跪。看來，對陽春的認知還是不清楚。曹秉方有看人看走眼的感覺。

“師、傅。”陽春是把這兩個字分開來叫的。

“......”

陽春說：“如果，讓我行拜師禮，我肯定下跪。要是，讓我下跪，也只有下跪，你才肯貸給我這筆錢。我不會跪下。”

曹秉方盯著陽春的臉。

陽春也盯著師傅的臉。

哈哈，哈哈。曹秉方有了一陣大笑，之后，說：“你小子。還當真了。我是考你呢。”

陽春知道曹秉方喜歡逗樂子，但沒想到在這個事上這個關節上玩這一套。他還就當真了。

曹秉方讓陽春回到沙發上坐下，要聽聽借這筆錢做什么用。

陽春回到沙發上坐下后，就說了自己的打算，也就是人生的一個規劃。他把在這方面已經做起來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他如實告訴師傅，他和蘇瓊已經調到了百貨公司。也告訴了目前在運作的事情，就是那個百貨公司職工宿舍樓項目。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小子，是個不安生的角色。你一直想做大事的。只是，機緣不好，沒遇上好的機會。”

陽春這就又要用手撓腮了。

曹秉方想了想，給了一個變通的方法。

“你用公司的執照來，我給你貸五十萬元。你讓蘇瓊來，個人方面，我給貸三十萬元。”在那個年頭，曹秉方有這個信譽擔保的權力。

陽春的臉上起了笑意，只是一瞬間。他清楚，蘇瓊不會以個人名義借三十萬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