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先留步！”

剛出酒吧門，那名疑似酒吧老板的中年人跟了上來。

“我女兒給你開了個玩笑，我代她給你道歉，希望你能見諒。柯行云。”

“魏何。”

“喊你一聲魏老弟，不會怪我突兀吧。魏老弟，你的古箏彈得要有十多年的造詣了吧。”

“客氣了，柯老哥。閑時彈著玩而已，而且有段時間沒彈，手有些生了。”

柯行云待人如沐春風，不像是個酒吧老板，更像一名學者。

他讓魏何感覺與他相識已久，魏何卻記不起來哪里見過他。

“不必謙虛。”

柯行云朝身后招了招手，柯三麒抱著一人高的琴箱走了出來。

“這把古箏放在酒吧沾染灰塵已久，今天遇到知音，就送與魏老弟，希望魏老弟不要推辭。”

“這古箏是我媽生前用的，希望何哥能用心善待。”

柯三麒在他爸爸面前說話講究了不少。

“我是真受不起！”

魏何果斷推辭，誰知道柯行云如今性向如何？

彈一曲就送琴，太夸張了，不得不防。

而且這把古箏不是那種爛大街的，腦子壞了才會收下。

“真要送的話，不如送我把吉他。”

魏何笑著看向后邊陰影處的柯四，她也跟了出來，還背著吉他，可能是聽說她爸要送她媽的琴，著急了。

柯行云盛情難卻，魏何執意推辭。

“那也行，有空多來酒吧喝酒。”

柯行云終于不再堅持。

柯四的吉他被魏何背在了肩上，看她松了口氣的表情，應該挺看重那把古箏的。

女兒玩音樂，大概受她母親影響比較多。

柯行云示意柯三麒送送魏何。

等走到街上，柯三麒才在身邊絮絮叨叨講道。

“我是剛才知道，小四她們上周被人騙了，說是去音樂節暖場，結果上臺的機會都沒給。她又聽說你介紹我去云海拍網劇，覺得你也不靠譜，所以今天脾氣差了點，改天我讓她給你道歉。”

“多大點事兒，你爹平時不管你們嗎？”

“他平時在干什么，我們哪里知道，而且他都半個月沒來酒吧了，誰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出現了。那琴我還挺希望你能收下的，在他那里糟蹋了。”

聽起來柯三麒對他爹怨言不淺。

“呵呵，不必送了。”

魏何攔了輛車，坐進去之前。

“你注意點你爹，估計他要給你找新媽了。”

留下柯三麒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魏何坐上車走了。

……

魏何背著吉他回家的時候，余漫漫似乎早就睡下了。

等到魏何把陽臺燈打開，準備去陽臺上透透風的時候，才發現窩在椅子里的余漫漫。

“嚇我一跳！你怎么不開燈？”

發呆的余漫漫回過神，不好意思道。

“我剛睡著了。”

睜得那么大的眼睛，騙誰呢？

“晚飯吃了嗎？”

“嗯。”

余漫漫從椅子里爬起來，可能是坐得太久了，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倒。

魏何及時扶了一把。

“跑步機明天就到了，你沒事多做點運動嘛。”

“我知道，我……你還會彈吉他？”

余漫漫突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吉他盒。

“你不會嗎？”

這樣談話有點怪，魏何及時改了過來。

“我彈吉他給你唱首歌吧。”

魏何取出吉他，又拉了一把椅子，和余漫漫一起坐到陽臺。

這會兒已經晚上十點，樓下方正對著沿河公園，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已經收工，只有零星喜歡夜跑的還在。

柯四這把吉他也不便宜，如果剛才有的選，魏何也不會要。

“剛才出門朋友送的。”

魏何解釋道。

“女性朋友？”

余漫漫的眼睛亮晶晶的，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這把吉他。

琴身面板的角落里刻了一個“靜”字，不像是男生會選擇的字體。

“那當然，男人送的我肯定不收啊。”

魏何笑道。

“準備好，要開始唱了啊。”

是一首沒聽過的歌，余漫漫一臉期待之色。

“青春的歲月，我們身不由己，

只因這胸中，燃燒的夢想，

青春的歲月，放浪的生涯，

就任這時光，奔騰如流水。”

魏何的聲音不太適合這首歌，唱功也不夠好，但余漫漫聽得很認真。

好在這首歌并不難唱。

“體會這狂野，體會孤獨，

體會這快樂，愛恨別離。

體會這狂野，體會孤獨，

這是你完美生活，

也是我完美生活。”

其實魏何的吉他彈得也不夠好，比起古箏來講，不然當初玩樂隊不會只是打醬油，但此刻笑著彈唱給余漫漫聽得時候，竟然覺得游刃有余起來。

“我多想看到你，

那依舊燦爛的笑容，

再一次釋放自己，

胸中那燦爛的情感；

我多想告訴你，

嗚……”

余漫漫也笑了起來，無比燦爛。

“我多想看到你，

那依舊燦爛的笑容，

再一次釋放自己，

嗚……

耶……”

魏何掃完最后一個音符，余漫漫捂住了自己的臉。

“嗯，你唱的真好，這首歌我沒聽過，我……”

窗外有聲呼喊打斷了余漫漫。

“帥哥加個微信吧！”

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你神經病吧！”

另一個人的斥罵。

余漫漫放下手，跟魏何一起對視笑出了聲。

擾民了……

兩人笑著回到客廳，在沙發上一直笑了好久，余漫漫才停下來。

“今天她來了。”

“小姨？”

“嗯。”余漫漫出了口氣，感慨道，“我太任性了！小姨她其實挺不容易的，她給我講了很多我以前從沒有想過的事情。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是小姨在給我打造理想的生活，我卻認為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拼搏來的，我很懂事，小姨對我也很好。今天，她告訴我，她對我很失望。”

“她原本相信我只是暫時的鬧脾氣，可沒想到我其實早就厭倦了一切。在我小時候，我養了一只小鳥，小姨告訴我說，這只鳥就算我打開籠子它也不會飛走，我很開心；后來又覺得難過，于是我把籠子打開，那只小鳥竟然飛走了。我又開心了起來，我騙小姨說小鳥不知怎么死了，已經被我埋在地里了。”

“她相信了，養在籠子里的鳥怎么會自己飛走呢？她今天告訴我，她放開了鳥籠，讓我證明給她看……”

“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躺在沙發上放空自己的余漫漫沒有告訴魏何的是，兩天后她在花園里見到了那只小鳥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