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四班眾人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講臺上的林嘯，目光掠過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

當了那么多年的老師，他本該習慣這樣的離別的場面的，可每送走一批學生，心中還是會不舍。三年時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看著他們褪去青澀，一點一點地成長，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林嘯清了清嗓子，道：“這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這么整齊地坐在這間教室里了。三年來，我有幸見證了各位的成長，看你們從懵懂無知的小高一變成沒臉沒皮的高三狗。”

“噗！”不知是誰先笑出聲，陸陸續續有人笑出來，笑聲將離別的愁緒沖淡了不少。

林嘯繼續道：“借用其他老師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剛接手你們班的時候，我很頭疼，你們這個班干什么的都有。上課不聽作業不寫這都算好的，逃課上網打架都是家常便飯。說實話，我之前挺嫌棄你們的。”

頓了頓，他又接上一句，“當然，我現在也挺嫌棄你們！”

話音落下，便有人大聲說：“嘯哥，我們不嫌棄你！”

“雖然你整天繃著張臉嚇人，發火的時候臉黑的跟包公似的，但是我們不嫌棄你。”

“雖然你枸杞茶保溫杯不離手，三十幾的年紀活的跟五十多歲的老大爺一樣，但是我們不嫌棄你！”

林嘯笑罵：“小兔崽子！別以為畢業了我就收拾不了你們了。”

吳銘嬉皮笑臉道：“嘯哥別啊，我們這么愛你，你舍得收拾我們嗎？”

“嘯哥，我們愛你！”眾人紛紛起哄。

林嘯扶了一下自己眼鏡，語氣隨意，“哦。謝謝你們的愛，不過我愛我老婆，心里沒你們的位置！”

“噫——”

“行了行了，都消停點兒！”林嘯道：“場面話就不多說了，我只說一句，愿你們前路坦蕩，一片光明！”

“好！”賀一舟帶頭鼓起掌來。

“嘯哥，考完之后要一起去吃海底撈嗎？”有人高聲問。

林嘯：“吃！我請客！”

……

高考那兩天下了點小雨，將酷暑的熱意沖散了些。

考場內，考生們奮筆疾書。

滴答滴答——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最后一個單詞寫完，他們合上筆帽。四張答卷，便是他們給自己過去三年的一個交代。

賀一舟從考場出來，瞅了略有些陰沉的天，嘆了句：“做夢一樣！”

按照原定的計劃，高考結束后的第三天，四班所有人到海底撈報到，他們最愛的嘯哥已經訂好了位子。

不過，樓亦水沒有機會加入到這次的聚會中。樓亦珊即將畢業，他們一家要遠赴意大利參加畢業典禮。

賀一舟覺得還挺可惜，他原本打算那天告白的。

高考結束后他上網對過答案，預估了一下自己的成績，只要變動不是太大，他上Z大完全沒有問題。就算落榜了，也沒關系。Z大附近還有幾所不錯的大學，他可以去那，到時他還是可以天天跟樓亦水在一起。

樓亦水不在，他的告白計劃必定要延遲了。不過也好，他可以多點時間準備，給樓亦水一個最難忘的回憶。

這么想著，他給樓亦水打了個電話。

彼時，樓亦水正在公寓收拾行李，看到來電顯示，很快接了起來。

“喂？”

賀一舟直接問她，“你去意大利的話，什么時候回來啊？”

樓亦水道：“大概待一個星期吧！”

“這么久？”

樓亦水解釋道：“我爸很久沒有休過假了，想趁這個機會放松放松！”

“什么時候走？”賀一舟又問。

樓亦水：“明天早上先回B市跟我爸媽匯合，后天才飛去意大利。”

賀一舟掰著手指算了一下日期，試探地問：“那你十七號就能回國了吧？回來之后還會過來N市嗎？”

“會！”樓亦水道：“畢業證什么的都在學校，總要回去一趟的。”

賀一舟松了一口氣。

“怎么了？”樓亦水問。

賀一舟含糊道：“就……我打算搞個散伙飯，邀請全班的同學參見。畢竟今后大家天南海北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要是缺了誰也沒啥意思。你……你會來的吧？”

“會啊！”樓亦水應的很干脆，“到時候知會我一聲，我會過去的！”

Yes！

賀一舟暗喜，他竭力壓下心中的喜悅，語氣平穩，“行！那我到時候通知你！”

掛斷電話，賀一舟馬上行動起來了，他先建了一個群，把邱應吳銘還有一些已經脫單的狐朋狗友拉進來。

舟大爺：【你們追女朋友的時候是怎么表白的？】

很快就有人回復了。

嚴子：【我操！舟哥，你這是鐵樹開花了？】

帥炸天：【早開了好吧？整個一中都知道舟哥喜歡他們班學霸！】

程文文：【舟哥，這都一年了，你終于打算告白了？】

舟大爺：【別廢話，快點支招！】

嚴子：【送花啊，女孩子最喜歡花了。我追我女朋友的時候，送了她九百九十朵。她感動到不行，眼淚汪汪地流，我天，把我給心疼的。】

帥炸天：【告白嘛，當然要一個浪漫的場合。游樂園啊主題公園什么的，好好布置一番，有多浪漫搞多浪漫，滿足女孩子所有夢幻的想法，她還會不答應嗎？】

程文文：【舟哥，每個女孩子都是公主，你懂我的意思吧？】

吳銘、邱應：【……】

所以為什么要把他們兩條單身狗拉進來？

另一邊，樓亦水可不知道賀一舟搞的這些幺蛾子，她正專心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房子是租來的，她今后也沒什么機會住了，便跟房東說了要退租。在這兒住了一年多了，穿的用的可不少。

樓亦水倒是沒有大包小包的全部打包，只是挑了些不能丟的東西放進行李箱。這么一番收拾下來，那個二十四寸的行李箱都沒有塞滿。

她環視四周，打量著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地方。目光忽的落在書架上那件做工粗糙的木雕上，樓亦水伸手將它拿下，珍重地放入行李箱中。

終于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