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那個新來的，你們很熟哦？”補習班回去的路上，賀一舟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樓亦水點點頭，“住同一片小區，小時候就認識了，后來又一塊兒上學。”
賀一舟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哦！”
樓亦水扭頭看他，總覺得這個淡淡“哦”字里面有點自己聽不懂的東西。想了想，她說：“尚殊這個人有點二，做事又不過腦，如果哪一天惹到了你……”
賀一舟悄悄豎起耳朵。
惹到了怎么樣，不計較嗎？
唔……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樓亦水繼續說：“你下手輕一點吧，別把人打太慘！”
賀一舟：“……好！”
過了會兒，兩人的手機先后響了起來。
各自接完電話，賀一舟率先道：“邱應和吳銘在附近吃夜宵，問要不要一起？”
“額……”樓亦水晃了晃手機，“介意多加一個人嗎？”
十分鐘后，賀一舟和樓亦水還有尚殊出現在邱應他們所在的燒烤攤。
邱應：“……”
吳銘：“……”
這組合是不是奇怪了點兒？
“舟哥，這就是你說的，要帶來的朋友？”吳銘試探地問。
樓亦水就算了，這個新來的是怎么回事？他舟哥不是今早才跟這新來的嗆過嗎，怎么才過去這么點兒時間，就成朋友了？
賀一舟胡亂地點了下頭，揮手叫來服務員點單。
“你吃什么？”他問樓亦水。
樓亦水不挑，“我都可以。”
“你呢？”賀一舟又問尚殊。
尚殊明顯很熟練，張口就來，最后還要了兩打啤酒。
點完，他瞟了賀一舟一眼，哼道：“要不是看在樓哥的面子上，我才不會跟你同桌吃飯呢！”賀一舟今天說他多嘴多舌的事兒他還記著呢！
賀一舟給樓亦水倒了杯水，聞言，只是說了句：“巧了，我也是！”
吳銘看著驚奇，拉著凳子挪到尚殊身邊，“兄弟，你是怎么做到懟了舟哥還能完好無損地坐這兒的？傳授我點經驗唄！”
邱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對著樓亦水噓寒問暖的賀一舟，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吳銘這小子，找錯人了啊！
尚殊：“啊？”
“我們舟哥可兇了，天天就知道欺壓我……”吳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半真不假地控訴賀一舟的暴行。
“啊？你這么慘啊！”尚殊眼珠子一轉，慫恿道：“要不你跟著我們樓哥吧！我們樓哥不兇的……”
然后，不兇的樓哥抬腳踹了一下他的凳子，差點連人帶凳踹翻。
“吵！”樓亦水說。
尚殊扁扁嘴，很是委屈。他這不是想幫忙招兵買馬嗎？
“樓哥？”吳銘這才注意到這個稱呼，嘶了一聲，“你說的是……樓亦水？”
“對啊，我告訴你，我們樓哥可厲害了，當年橫掃整條宜安街都沒在怕的……”樓亦水涼涼的目光掃過來，尚殊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縮了縮腦袋。
吳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恍然大悟一般。
他就說賀一舟怎么跟樓亦水關系這么好呢，原來是有共同話題啊！想不到，這樓亦水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還挺厲害！
菜上來了，尚殊和吳銘本就是自來熟的性子，又經過方才的一番推心置腹，直接就互道兄弟了。
樓亦水和賀一舟對視了一眼，皆在彼此眼里看到一絲無奈。
倆傻缺！
“兄弟，走一個！”
“走著！”
光兩個人喝不夠，他們還要把另外三個人扯進來。
“邱應，舟哥，你們愣著干嘛，喝啊！”
“樓哥……”尚殊弱弱地喊了一聲。
賀一舟和邱應接過吳銘遞來的啤酒，跟他們碰了碰。
樓亦水默了會兒，沒接，說：“戒了，你們喝吧！”
“不是吧樓哥，你現在連酒都不喝了啊？”尚殊頓感沒勁兒。
賀一舟瞅著樓亦水臉色不太好，抬手把剩下那半罐啤酒給尚殊灌了進去，“喝你的吧！”
“哎我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啊？”尚殊納悶，“怎么總感覺你不太友好？”
賀一舟：“沒有，你感覺錯了！”才怪！
“錯了？”尚殊半醉不醉的，腦子裝了漿糊，轉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恰好吳銘找他搭話，他就把這茬給忘了。
酒足飯飽，一行五人倆醉鬼。
賀一舟道：“邱應你帶吳銘先走吧，我送他們回去！”
“行！”邱應爽快起身，架起吳銘跟人道別，“那舟哥我們就先走了，明天見！”
樓亦水踢踢另一個醉鬼的小腿，“你住哪兒？”
“嗯……”尚殊揉揉眼睛，斷斷續續地說了個地址。
樓亦水拿手機查了一下地圖，還好，不是很遠。她正要上手將人拉起來，賀一舟就攔下她，“還是我來吧！”
賀一舟扶起尚殊，突然問：“你……以前他喝醉，你就是這樣扶著人回去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酸味，樓亦水沒聞到。
“沒，一般是華子送他回去，有時候是雙胞胎弟弟！”她很隨意地說：“也不用扶著，拎著領子拖回去就行！華子以前都這么干的！”
賀一舟：“……”
他心情突然變得有點美妙，也不嫌棄一身酒氣的尚殊了，“沒事兒，我今兒當回好心人。”
尚殊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就愛嚷嚷。好在賀一舟心情好，不然準給扔河里去！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家，這貨又開始作妖，拉著樓亦水不讓走。
“樓哥，你突然轉學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還……嗝……一轉就轉這么遠！”
“你知道嗎，雙胞胎要參加藝考出去培訓了，華子也被他爸打包去國外了，咱五人組就剩我一人還在七中了！”
“我爸也想送我出國來著，我不干！出國有什么意思啊？跟著你胡鬧多好，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麻煩，一點都不會無聊！”
“……”
尚殊是真的多話，賀一舟沒形容錯，那張嘴跟上了發條似的，一動就停不下來了。最后還是賀一舟看著時間太晚，一腳把人踹回房間，世界才得以清靜。
從尚殊家出來，樓亦水的情緒明顯不高，也不說話，就這么沉默著向前走。
賀一舟停下腳步，半響，樓亦水回頭看他，問：“怎么了？”
“你不開心！”
樓亦水：“嗯，是有點。”
賀一舟沒問為什么，手伸進褲兜，從里面摸出一塊巧克力，歪著腦袋問：“吃嗎？”
片刻，他又說：“聽說吃巧克力能讓人心情變好。”
賀一舟那張嘴是用來懟人的，溫情的話沒說過幾句，他也不會說。
煽情的話語說不出口，他只能用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表達自己的安慰。
笨拙，卻又真摯。
賀一舟現在的想法其實挺簡單的，這朵小白花長那么漂亮，就應該多笑笑嘛，笑起來多好看！
樓亦水默默看了他半響，伸手接了巧克力，撕開包裝，掰下一塊放進嘴里。
巧克力香甜的氣息溢滿口腔，樓亦水感覺自己心底的某塊位置被一點一點填滿。那片荒蕪已久的地方，終于冒出了點點綠色的芽尖兒。
小小的巧克力在唇齒間慢慢融化，滑入喉間，微苦，更多的卻是甜。
賀一舟沒有騙她，巧克力真的能讓人心情變好。
一塊巧克力很快就被吃完了，賀一舟終于在那張臉上看到他最喜歡的，世間最美的景色。
真好看！
他在心里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