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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不想看熱鬧,我只想看你

山海大荒的凡人們這幾日抬頭望向天空,總能瞧見一兩只漂亮的鳥兒翱翔在七彩絢麗的晚霞之中,有得道者便說這是天界盛會在即。的確,此次籌劃了已久蟠桃盛會,天帝特別邀請了朱雀族新統帥御楠,九重天的眾仙神也都議論紛紛,期待著朱雀族一族之首的模樣。據悉那御楠是女兒身,長得紅唇皓齒,明眉雀目。撲簌簌來時不驚蟲擾鳥,輕悄悄走時不牽風帶云。然而此女竟然好兵事,善帶將,三界無不稱奇。

鵲一總聽嗣典談起此仙人,每每說及與尊主聯姻一事,她就草草打斷了事。這回對方終于要現出廬山真面目了,她自己反而叫尊主關了起來,不能一探究竟,好不可惜!好在終于被她得逞出逃。鵲一便做一男子打扮急急趕去了九重天后花園。

“鵲一!”還未進場,嗣典就叫住了她,“你又穿成這樣溜出來,要是父神召見可如何是好?”

“今日眾仙云集,天帝哪有時間管我。再說你明知道我關禁閉還不相救,別跟我說話!”說罷,鵲一甩頭就走,雄赳赳氣昂昂仿佛是剛打了勝仗。

不等嗣典攔她,就涌上一波又一波神仙來向天界太子祝賀,嗣典也只好硬著頭皮接見。

進了園內,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百仙皆報喜。正席酒會散了之后才是神仙們最得意之時。鵲一尋著人群向前走去,遠遠的望見山丘上立著一彩衣女子,身上的錦緞紗袍好不耀眼。“看來那便是那御楠了。”鵲一欲再靠近一些,那女子竟然返回了山下,又迎了另一個更加奪目之人。那人款款而來,身后左右各立著十余仙侍,前面兩個女仙一個打著燈籠,一個舉著孔雀羽的傘屏。鵲一仔細再看,卻見迎面走來天帝與伏華尊主,三人交談幾句,那女子便獨自隨著尊主去了不知何處。

鵲一心想:“怪不得尊主要關我禁閉,原來是怕我壞了他的好事。”如此琢磨著,她的心忽然有些一緊一緊的,酸酸脹脹。“肯定是打坐太累了。”她心想。

九重天花園的一隅,御楠步履翩翩的緊跟著伏華,問道:“剛才你去哪了?怎么突然不見人影?”

“有急事。”伏華淡淡應到,話風忽而一轉:“大統領對南海五彩石失竊一事怎么看?”

御楠一下子被問得一愣,只答道:“尊主叫我單獨說話,原是要談這個嗎?”

“當然,此事事關重大,朱雀一族愿意提供芙蓉彩石鼎力相助是我神族之幸事。必定要與大統領商談穩妥。若貿然行事,一旦打草驚蛇于南海,余下的彩石也會陷入危險。”伏華正色道,似乎讀不出御楠話里有話。

御南聽聞此言,便將計就計把嫵媚之態一并收回,凜然嚴肅的回答道:“五彩石靈力波及三界,神族出面幫助玄武收回青金石是我等旁支求之不得的。況且我朱雀族同是受女媧娘娘的庇護才可數千萬年間繁衍生息,何有坐視不管之理?既是已經答應了獻出芙蓉石,那就一定說到做到。此外,御楠愿同尊主一起出征,領兵南海。”

“呵。”伏華輕輕笑了一聲,若不是這四下荒無人煙,御楠必定不會察覺。她自以為是得了君主賞識,內心高興不已,遂追加道:“君主也莫要忘了諾言。”

“諾言?本尊有甚諾言與你?”伏華反問。

“君主忘了?百萬年前女媧娘娘飛升時,交代后輩說一定要與伏羲神的天選之子連理同息······”說話間,御楠面頰微紅,卻被這九重天的夜色盡數掩埋。

“既是天道祈愿,本尊必要追隨。”伏華肯定道。

御楠正暗自開心,忽聽得遠處一陣窸窣急促的腳步聲,

“誰!”她一個法術直刺過去,在空氣里劃出了一道火星。只聽見遠處大樹后面,一個男聲自遠處傳來:“鵲一,你叫我好找!”

還不等鵲一捂住嗣典的嘴,后者就大咧咧的暴露了蹤跡。這時嗣典才瞅見遠處的尊主與統領二人,不等他緩過神,驟然間暗箭伴著火光擦過耳畔,嗣典摟著鵲一猛的滾向一邊。御楠的法術打在了樹干上,樹葉和果子如雨點般落下。二人摔得狼狽不堪,鵲一推開嗣典坐在地上,氣勢洶洶,“這花鳥兒是想要我的命啊。”她索性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朝伏華走過去。

“真奇怪,”她看著伏華想,“怎么心臟又酸了?果真是那月老二搞的鬼。”

“尊主恕罪,鵲一原本是想請尊主一起嘗嘗那新下的蟠桃,卻又不忍心打斷尊主和大統領的公事,所以才候在一旁。”鵲一向伏華作了個揖,又轉身向御楠請安道:“大統領好功夫,這一個小小的法術竟能破了這九重天的束縛,一劍刺在神樹身上。”

“這仙童話中有話,難道是看出我的用意了?”御楠心里琢磨,嘴上卻說:“是御楠失禮了,不過是考慮到尊主的安危罷了。”

嗣典怕鵲一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惹出什么麻煩,便借口道:“尊主,大統領,父神正在花園中央等待二位上神評選今年的蟠桃,請跟我來吧。”

待四人返回花園中央,英招上神已經將幾種不同靈力澆灌的蟠桃在長木案上擺成了方陣。御楠和伏華分別坐在他兩側。天界少有這娛樂的盛事,現如今連天帝都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喚過嗣典道:“速去記下各仙人所選。”嗣典應聲而去,寫寫算算,不過片刻就在一片桃海之中挑出了兩個色澤粉嫩水糯、形狀飽滿大氣還散發著鮮香的蟠桃,給天帝呈了上去。

天帝大笑道:“不過是果子,竟還要成雙成對!這倒是給眾神出了難題了。”他思索半晌,向伏華問道:“你座下那個小仙侍鵲一呢?諸多小仙中數她鬼點子最多。傳她上來!”

嗣典急道不好,鵲一早已不見了蹤影,眼下叫他去哪里尋?正急著,只聽見身旁一道稚嫩女聲響起,抬眼看去,竟是鵲一不知何時換了女裝。她身著嫩粉色外袍,里面襯著同色的裹裙,怎么看都像那桌案上水嫩嫩的桃子。不時有在座眾仙竊竊私語:這伏華尊主的小仙仕好不水靈!

鵲一站定在天帝面前,說道:“回天帝,小仙認為,評價桃子好不好,光看長相是不夠的。”

“那你說該當如何?”天帝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問道。

“桃子好不好,只有吃的人知道。再美麗的外表若是徒有軀殼,就不算盡善盡美了。”鵲一一本正經的說著桃子,然而聽者有心,御楠的手已經在她的錦袍之下攥的死緊。

天帝卻被她的想法逗樂了,竟真叫人把這兩個千年蟠桃給切了,給各位上神呈了過去。鵲一退下,不由分說的坐到了伏華的案邊。伏華也未多言,由著她的性子,還差仙童又拿了一套碗筷來呈給鵲一。

千年的蟠桃再大,眾上神分了每桌也不過就那么一小塊。鵲一看著伏華面前的兩小塊,只敢動心,不敢動嘴。伏華早已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眉間竟然也浮現了一絲笑意。他把裝著桃子的銀盤推到鵲一面前道:“吃吧。”

鵲一笑呵呵的收下了桃子,忽然又想起什么,撅了撅嘴,道:“不要,鵲一一屆小仙,怎能和尊主與大統領一般待遇。”

“妄自菲薄。你難道就不是上神遺子了?”伏華說著,神情放緩。

“尊主莫要開我玩笑了,難不成您還要與我結連理枝不成?”鵲一此話剛一出口,她就悔的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鵲一索性一口氣將兩塊桃子都塞進嘴里,低著頭不讓伏華看見她的窘迫,似乎要融化在這朦朧而燦爛的夜里。

伏華也是一個愣神,不過很快,他抿了一口茶水道:“待你升了上神不遲。”

兩人三言兩語的耳根話,卻在法力的作用下,悉數讓御楠聽了去。

“那仙童竟然就是那石心變出來的女子,留在尊上身邊,將來必壞我大事!”御楠心里想著,手邊已經捏了一只紙鳶,夾著密信送了出去。

此時眾神已經都品完了桃子,天帝發話了:“眾神意下如何?這一千年的靈力該是賞給種哪顆桃子的仙人好?”

眾神議論紛紛,一時也決策不出該如何是好。天帝皺了皺眉,揮手叫鵲一近前來:“鵲一,你來說,靈力給誰?”

“回天帝,鵲一認為這靈力誰都不該給。”鵲一神態柔弱,卻字字鏗鏘。此話一出,座下眾神像是煮熟的開水一般嘈雜非常,都盯著鵲一,看她能說出個什么花兒來。

“這是為何?”天帝問道。

“既然眾神都說不出這兩顆桃子到底哪顆更完美,那便是都不完美。既然都不是第一,那何必還要行功論賞?”鵲一回答道。

嗣典聽的哈哈大笑,直說好,他代為問道:“那依你之見,今日我父神的靈力還就省下了?”

鵲一含笑,仰頭答道:“非也,這靈力該是我的。”

聽聞此言,連伏華也挑了挑眉,看向鵲一。后者繼續道:“既然這園內的千年蟠桃都選不出個第一,卻又個頂個的好,那必定應該是澆灌圣書時,雨露均沾的仙子的功勞了。若如此說來,這仙子便是我。”

“這可是你信口胡諏不成?你何時澆灌過這些桃子?”天帝聞言一頭霧水。

“這每棵桃樹只結一個果,每個仙子又都只管自己的桃樹,所以他們都不該受賞。但鵲一日日為這些桃樹翻土施肥,可不是我有功嗎?”

聽到這,嗣典恨不能要笑出聲音來,他心想:“你那到處刨坑找酒的事情,竟還敢光明正大的編纂成如此不著邊幅。可笑可氣也!”

天帝聞言,招來后花園守衛英招上神問道:“果真如她所說?”

英招看了看鵲一,后者一臉問心無愧的坦然。他略加思索,答道:“果真如此。”

天帝大笑,說道:“好!就賞給你了!”

下了花園,鵲一與伏華正往風鑾殿去,竟在半路被人叫住了。

“尊主,今夜月圓,九重天上景致甚美,不知哪里才是賞月的最好地方?”御楠扶著寬袖問伏華道。

“本尊乏了,”伏華說著,喚了鵲一來,推道:“鵲一,你帶大統領去賞月吧。”

鵲一應著,便沖御楠點了點頭,向前帶路。鵲一拐彎朝風鑾殿的反方向而去,路過后花園,周圍的景象似乎都變得散亂了許多,原本層巒疊嶂的宮殿廟宇,此時仿佛都消逝在夜色里,只留下人影稀稀,樹冠林蔭疏影橫斜,偶有幾只鳥兒飛過,卻只是驚慌而去。

御楠看著這路越發偏僻,便開口道:“鵲一仙子這是要帶我去何處賞月?”

“回大統領的話,小仙是要帶御楠統領去那絕佳之地。統領賞月必當清靜非常,視野開闊。”鵲一說著話,一拐彎,忽然眼前景致又變得不一般了:極遠之處,隱隱約約能瞅見熙熙攘攘的燈火映襯著幽幽大山,似乎還有一條大河橫躺在中間。果真是天之邊際,遙望非生。

鵲一道:“就是此處,斷霞臺。統領在此處斷不會受人打擾,您且抬頭看去,這流光溢彩之天際與那銀盤可不是盡收眼底了嗎?”

御楠的臉已黑的不行,立在她身側的那耀眼的小仙侍道:“大膽仙子,這晦氣之處怎是我朱雀族統領該來的地方!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話還沒說完,她便要運法,卻一下子被御楠攔下了。她道:“且慢!都退下。”

兩側仙侍退下后,御楠向前一步逼近鵲一,說:“你如此粗心大意,就不怕我從這里給你推下去?縱使得了天帝一千年靈力,憑你一屆半仙也奈何不了我。”

鵲一笑著回到:“御楠統領何出此言?鵲一不過是真誠相待,介紹了這九重天上一處美景。何苦大統領要至鵲一于死地?”

“呵、你且不要裝無辜了。你對伏華尊主的心思早已經世人皆知了!留在他身邊就是埋下禍根!”御楠緊盯著鵲一,一字一句好像如劍一般鋒利。

鵲一聞言心頭一緊,忽然有一絲窘迫,心想:難道那酸酸脹脹之感,便是因尊主而起的心思了?她無暇顧及其他,也不顧御楠的問話,一路跑回了風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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