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歲憐睜開一只眼睛，頭向抱著她的曼珠偏了偏，嘴唇細微的動了動。

“曼珠，你這是在殺豬還是在哭喪？”

曼珠微微低頭，面無表情道：“是你讓我哭的，既然歲憐這么嫌棄我，不如我們換換位置吧。”

兩人直直對視。

佟歲憐沉默。

她緩緩伸出魔爪。

片刻后，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哭響起。

“啊！小姐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如花可怎么辦啊！”

掐著曼珠大腿的手再次用力。

曼珠的臉扭曲了，她眼眶通紅，發出的聲音如唱著老旦，情深意切百轉千回。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快來人救救小姐啊！小姐，你要撐住啊！你可是老爺和夫人六十高齡辛苦生下的啊！”

“嗷！”

曼珠抖了一下，流著淚大聲喊：“救命啊！快來人啊！有沒有好心人愿意救救我家小姐啊！如花定會當牛做馬報答的！”

話落，曼珠斜眼瞅見兩道身影向她們這邊走來。

她抱著佟歲憐哭得更加兇猛，活像死了爹娘一般。

秦辭書從來沒有安慰過姑娘，見這穿著粗布紅衣的丫鬟哭得這么傷心，有些無措的站在一丈之外。

祈曦探了探佟歲憐的鼻息，安慰道：“如…咳，如花姑娘別哭了，你家小姐還活著。”

顯然，她聽見了曼珠最后那段話。

曼珠把佟歲憐往旁邊一扔，牢牢抓住祈曦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

佟歲憐：“…”

暗自磨了磨牙，這女人膽肥了居然敢扔她。

這筆賬她記下了！

“姑娘，我看你和這位公子氣度不凡，定是修道者吧？我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家小姐吧。”

“我們之前被一只妖抓住了，幸好我家小姐有點仙緣，曾受高人指點一二，學了些仙門術法，我們主仆二人這才得以從那妖怪手中逃出。”

“可是…可是…”

曼珠暗叫糟糕，不知道該如何編下去。

于是她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祈曦安撫的拍著她的肩膀，順便把了把佟歲憐的脈。

緊閉雙眸的紅衣女子確實受了不輕的內傷，她正想拿出療傷的丹藥。

秦辭書卻比她快一步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倒出一顆丹藥，嘴拙的安慰曼珠兩句后，他施法將這丹藥隔空放在曼珠手心里。

少年的嗓音清澈，似山間清泉，又似初雪暖陽，溫柔又能治愈人心。

他說：“如花姑娘別急，這是我師父給我的療傷丹藥，服用后，這位姑娘就算是重傷也能痊愈。”

曼珠止住哭聲，抽抽噎噎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她把佟歲憐抱起，將這顆丹藥喂進她的嘴中。

佟歲憐很久沒吃過這么苦的丹藥了，她強忍不讓自己的表情露餡。

在心中想了想到底是哭得撕心裂肺更難受，還是吃這么苦的丹藥更難受。

然，她在曼珠懷里挺尸，并沒想出個結果。

曼珠連連向二人道謝，秦辭書看她一個弱女子還要照顧一個受傷昏迷的女子，少年的正義感讓他決定幫人幫到底。

似乎祈曦也有這想法，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祈曦點了點頭。

秦辭書問曼珠：“如花姑娘帶著你家小姐是要去哪里？我怕你們兩個姑娘在路上出意外，若是姑娘愿意，不如讓在下和同行的這位姑娘送你們回去吧。”

曼珠暗喜，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這…”

曼珠的臉上露出猶豫又欣喜的表情。

她小心問道：“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祈曦幫著曼珠把裝死的佟歲憐扶了起來，她微微一笑，“救死扶傷，這本就是我們修道者應該做的。”

匡扶正義，不驕不躁，樂善好施。

佟歲憐暗自滿意，如此品德，也難怪紅繡球會選出她來。

佟歲憐不打算一路裝死，當祈曦的右手扶住她的手臂時，她輕咳幾聲，虛弱的睜開鳳眸，眼神迷茫。

曼珠裝作驚喜的叫了一聲，“小姐，你醒了？這位公子的丹藥可真有效果。”

佟歲憐臉色蒼白，再次咳嗽幾聲，纖細的身子晃了晃，眼見就要摔倒。

祈曦連忙把扶住她的手改為摟著她的腰。

“姑娘小心，你受了傷，可要注意些。”

佟歲憐腳步一個踉蹌，右手似不經意的搭在祈曦摟著她的那只手上。

食指輕勾祈曦的右手尾指，那根只有佟歲憐能看見的紅線便乖巧的纏住她的手指。

繞了幾圈后，紅線忽的斷開，佟歲憐用右手捂嘴輕咳時，食指微微一動，那幾圈紅線便纏在了掛在她頸項間的木雕上。

她放下手，向祈曦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道：“方才我聽見如花的話了，看來小女子重傷得以撿回一條命，全靠兩位仙長。”

“小女歲憐，多謝仙長們的救命之恩。”

秦辭書忙擺擺手，靦腆笑道：“救命之恩不敢當，姑娘昏迷之時在下正在詢問如花姑娘，你們要到何處去？我與祈姑娘可送兩位姑娘一程。”

早有預謀的佟歲憐低頭羞澀道：“小女子家住秀水，因自幼身體羸弱，爹娘把我送到山上的寺廟里靜養了幾年，如今身體健康，就想回家了。”

祈曦有些訝異，向她求助收服狼妖的那村子和秀水鎮不算遠。

她和曼珠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佟歲憐向前走去。

邊走邊說：“我與秦公子正要去蓬萊鎮一趟，剛好與你們行同一條路，如此，姑娘便不用歉疚耽擱我們的時間了。”

佟歲憐也驚訝道：“沒想到我們去的地方離得這般近，到了之后兩位仙長一定要隨我去秀水鎮走走，我也能好好招待兩位恩人。”

頓了一下，她好奇的問：“兩位恩人在宗門內應是身份不低的弟子吧？怎會來這偏僻村子？”

祈曦道：“我是外出游歷路經此地，這位秦公子則是接了任務去萬妖森林里捉妖。”

佟歲憐做出一副更好奇的樣子，而這次是走在她右方的曼珠先開了口。

曼珠此時變成了十四五歲的丫鬟，而十四五歲的少女，正是單純，說話不會拐彎抹角的年紀。

褪去剛才那副哭哭啼啼的驚慌模樣，她嬌憨問道：“哥哥和姐姐是怎么認識的？”

“我覺得你們好般配啊，我要是月老，一定要為你們牽紅線，讓兩個溫柔又善良的大好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身為月老的佟歲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