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困境里，有人想出了一個辦法。”

“既然河神需要祭品，那就推一個活人下水。”

“豈有此理！”

祈曦柳眉倒豎，她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離開鎮子搬遷去別的地方生活么？”

“好狠毒的心，連這種事情也能做得出來！”

曼珠呸了一聲：“簡直豬狗不如！”

佟歲憐道：“先聽秦公子把事情說完吧。”

兩人不再開口，一邊走一邊安靜的聽秦辭書的下文。

“他們之所以不愿離開鎮子搬遷去別的地方，一方面是因為這里是他們祖祖輩輩一直生活的水土。”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蓬萊鎮的一座礦山。”

“山里的礦石是無意間被人發現，而這座山沒有歸屬，被默認為是大家的。”

“爭吵幾個月后，村長拍板決定，這座山里的礦石每家都有一份。”

“蓬萊鎮在幾十年前還是一個小村莊，之所以能在幾十年的時間里發展成一個鎮子，且鎮子里的人日子過得十分舒適，都是因為這座礦山。”

“所以，靠著礦石發家致富的他們自然不愿離開。”

秦辭書嘆道：“真的沒想到他們能做出這種事情，更沒想到的是，這法子真的有效。”

“人命關天，這法子太過殘忍，提出這辦法時，也有人反對。”

“所以這個想法又被壓了下去。”

“但是距離發洪水的日子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的人產生懼意，最終他們失去了理智。”

“鎮民們打著侍奉河神的由頭，抓住了一個在鎮子里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少女。”

“他們設了香案，宰了豬和牛羊祭拜一番河神，便把五花大綁的少女沉入河底。”

“鎮民口里所謂的河神收到祭品后，河水到了發作那天真的沒有了動靜。”

“在他們都松了口氣后，過了一陣子，翻騰的河水又有水淹鎮子的兆頭。”

“一回生二回熟，找到辦法的他們，這一次綁了兩個人做河神的祭品。”

“河水這次是真的平靜了，之后的三年沒有任何波瀾。”

“三年復三年，隨著上一代人過世，這個秘密也被帶進了墳墓。”

“新一代蓬萊鎮的鎮民只當這是一個傳統的習俗，只當河里真的住著一個河神，只當沉入河底的人真的是去侍奉河神。”

“向天桐宗求助的鎮民會透露這么多信息，是因為他的女兒，在這次即將到來的祭祀河神的祭品里。”

“師父知曉事情原委后，讓我去蓬萊鎮查明，水里住著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然后除掉這裝神弄鬼的東西。”

秦辭書說完后，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

祈曦打破沉默，冷聲道：“世上竟有如此蛇蝎心腸的人，還有水里的那東西，一定要除掉它。”

她想再說點什么，或者像曼珠一樣罵幾句，可良好的教養讓她說不出更難聽的話。

祈曦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曼珠就一邊走一邊罵，罵了鎮民的祖宗十八代又罵河水里的東西。

佟歲憐也是氣得夠嗆，她叫住秦辭書和祈曦，認真的看著少年和少女。

“秦公子，祈姑娘，雖說我和如花幫不上什么忙，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帶著我們一起去看看。”

“我有一點修為，可以保護自己和如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這…”

秦辭書和祈曦都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應允佟歲憐的請求。

曼珠鼓著腮幫跳到祈曦的身邊一把摟住她的胳膊。

她搖著祈曦的手臂撒嬌。

“祈曦姐姐，你就帶我們去吧，有你和秦公子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佟歲憐也眼巴巴的瞅著秦辭書。

少年的臉上浮出可疑的紅暈，憋了半天，才說：“那…你們不要亂跑，得跟在我們身邊。”

佟歲憐笑道：“好。”

他們加快腳程，走了兩天后終于到了蓬萊鎮。

找了間客棧住下，放好行囊，祈曦帶著三人一起去了鎮長的住處。

鎮長是一個年過半百的駝背老者，趁著今天天氣好，他把茶葉倒進簸箕放在院子里晾曬。

聽見敲擊木門的咚咚聲，老者抬眼望去，四個氣質非凡的少年少女禮貌的站在院外對他微笑。

他認出祈曦，于是放下簸箕，笑容和藹的將四人請進了屋里。

鎮長煮上熱水，待煮好后，倒進茶壺里，給他們一人沏了一杯。

烏龍茶的茶香頓時在這間不大得屋子里彌漫。

佟歲憐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說道：“老人家泡茶的手藝真好，想必對茶藝一道頗有研究吧。”

鎮長笑呵呵擺擺手，“不過是老朽的一點小喜好罷了，多謝姑娘的贊賞。”

他的雙眼不似別的老人眼睛渾濁，反倒是神采飛揚，連帶著他的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精神頭十足。

他看向祈曦，感激道：“祈姑娘，我代表蓬萊鎮所有鎮民向你道謝。”

“多謝你的仗義相助，不然，還不知那狼妖會吃掉鎮子里多少人。”

祈曦道：“鎮長不必客氣，這是修道者應該做的。”

她拿出捉妖葫蘆，放在木桌上，說道：“這次回來就是給您一個交代，狼妖在葫蘆里，我會把它帶去鎮妖塔里鎖起來，您可以放心了。”

鎮長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問祈曦：“這幾位是？”

祈曦淡淡笑了笑，說道：“他們都是我在路上結交的朋友。”

鎮長熱情道：“蓬萊鎮的風景不錯，既然是你的朋友，不妨帶著他們到鎮子里看看。”

鎮長又道：“如果覺得這里好玩，幾位可以多住一段日子。”

“再過半旬，你們還可以看看我們鎮子最有名的游元節。”

四人的心里齊齊一沉。

曼珠裝作很感興趣的問：“爺爺，游元節過的是什么節？”

老者摸著胡須解釋：“游元節是我們鎮子的習俗，是祭拜河神的節日。”

曼珠又問：“祭拜河神？”

鎮長道：“蓬萊鎮靠著一條河，那河里住著一個掌管水流的神，我們只要祭拜他，河神就會保佑我們鎮子風調雨順，種下的莊稼也是大豐收。”

曼珠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還挺有趣的。”

鎮長年紀大了，笑起來時臉上的皺紋不住顫動，顯得有些詭異。

“覺得有趣的話，那幾位就看了游元節再走吧。”

祈曦收回捉妖葫蘆，放下茶杯，起身道：“鎮長，那我就先帶我的朋友們去鎮子里玩玩，告辭。”

鎮長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