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戴明月降落在明月莊園。
“奇怪。靈山寺今天怎么沒有掌燈?”
戴明月非常疑惑。
今夜的朝歌,依然繁星璀璨,但城外的靈山寺卻一片漆黑。
放在以往,靈山寺,就是朝歌城外的燈塔,徹夜燈火通明。
不知是出了什么變故?
有好幾天沒有俯瞰朝歌夜景了,今夜一看,居然發現了這等異象,真是咄咄怪事!
一邊吃著夜宵,戴明月一邊問身邊的云商:“云商,你知道今晚靈山寺為什么沒有掌燈嗎?”
云商正捧著一本小說在看,頭也不抬,道:“你就是瞎操心。靈山寺點不點燈,和你我有什么關系?你又不是天子,胸懷天下做什么?多累啊。”
“……”
戴明月停止了咀嚼動作,怔怔地看著云商。
那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宛如一道黑色瀑布從云商白皙的脖頸垂下,美不勝收。
那本小說,是他送給云商的。
內容是關于一群人開著潛水艇在海底旅游的故事。
云商說得對,靈山寺什么的,和他戴明月有什么關系?他就是瞎操心!
戴明月想了想,認為云商說的有道理,就沒有再問,繼續吃夜宵了。
小莊正把莊園里的一盞盞長明燈熄滅。
紫嫣跟在小莊身邊搗亂。
這一對活寶,今天倒是沒有出去野。
“喂,小莊,你干嘛把燈滅了?”戴明月喊道。
這些燈,是他從天上降落的指示地標。
朝歌城這么大,戴明月可不想降落到別人家里。
一旦誤落入某些豪門大院,被人家的保鏢當成刺客、盜賊啥的擊斃就不好了。
“戴老板,朝歌發起了節能減排的號召,每個月十五號到二十號,要后半夜熄燈。今天就是十五號。”小莊拉著紫嫣走了進來。
“咦?有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戴明月道。
他再一次停止了咀嚼動作。
“戴老板,吃你的夜宵吧。這等小事,就不用你費心了。”小莊攔腰抱起紫嫣,開始往房間走。
紫嫣嬌滴滴地錘著小莊的胸口。
兩人快樂地嬉笑怒罵。
“小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戴明月咽下嘴里的面包,道,“節能減排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我就算本事再大,現在也是殷商公民。朝歌的事情無小事。”
“戴老板,你只要不和云姐整天膩歪在一起,多出去走走,自然就能知道許多事情了。你足不出戶,豈能知道天下事?”小莊抱著紫嫣,微微轉身道。
“啊,是該多出去走走。這一段時間,的確太宅了。”戴明月仰天長嘆,“對了,靈山寺也是在響應節能減排吧?”
“哈哈!”小莊笑出了聲,“戴老板,你真是越來越幽默了。”
“我……幽默了?”
“靈山寺節什么能,減什么排?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靈山寺早就熄燈啦!”
“靈山寺也會熄燈?真是趣聞。”
“戴老板不知道這件事才是趣聞!朝歌大街小巷都傳遍啦!天子叫停了靈山寺的夜間燈火,責令其晚上十點以后不準掌燈,并且禁止使用香油為燈油。據說,為了達成這項共識,天子和靈山寺負責人還進行了一番熱烈而友好的交談呢!”
“熱烈而友好的交談?”
這個時候,紫嫣的兩條胳膊攀上了小莊的脖子。
“戴老板,我還有事,改天聊啊!”
話未說完,小莊就抱著紫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進他們的房間,砰的一聲踢上了門,緊接著就是重物砸到大床上的聲音。
“現在的年輕人啊。”戴明月搖了搖頭,把剩余的夜宵吃光了。
帝辛和靈山寺負責人進行了一番熱烈而友好的交談?
戴明月表示懷疑。
熱烈是肯定的,但友好,呵呵。
如果要實行節能減排,靈山寺的確是耗能大戶。
那么大一片寺廟,通宵點燈,一晚上能熬下多少燈油?
而這些燈油,全部都是來自朝歌以及周邊人士而打捐贈。
也就是說,靈山寺,在浪費大家共同的財富。
如果真的慈悲,就該體諒大家的生活不易,給大家省點錢,而不是這么大手大腳、鋪張浪費。
帝辛做得對!
禁用香油也是一條好政策。
香油,也就是芝麻油,在朝歌、乃至整個殷商,都屬于貴重物品。
雖然殷商已經相當發達了,但由于技術、產量等原因,香油還沒有完全普及。
香水已經作為高端化妝品進入市場,但香油,連進入市場的條件都達不到。
因為,香油的產量實在太低了。
如果一家店鋪專營香油,恐怕一年中的絕大多數時候都會處于斷貨狀態。
即使訂單不多,也供應不上。
然而,就是這么緊俏的香油,卻被靈山寺拿來點了天燈!
凡人的世界,完全無法理解天上諸神的想法。
靈山寺作為一些大神的代言人,如此奢侈的做派,同樣很難被人理解。
但靈山寺就有理!
用香油燃燈,這是寺里的傳統!
不如此,不足以顯示虔誠。
沒有人能夠改變靈山寺的傳統。
因為沒有人能違逆諸神的意志。
但這一次不同。
靈山寺遇到的,是帝辛。
殷商前所未有的天子,帝辛。
帝辛是自信的,也是強悍的。
他的意志,就連天上諸神也不能逆!
他不僅是地上的王,還是天上的王。
帝辛和阿虎是在傍晚時分抵達靈山寺的。
此時,雖然天色還非常明亮,卻已經有不少油燈點亮了。
事實上,靈山寺里有一些油燈,是全天不熄的。
這些全天不熄的油燈被稱為心火,寓意諸神心系天下,一刻也不中斷。
因此,靈山寺比其他寺廟更香。
不只是因為燃香。
是在燒香油。
“叫你們寺主出來。”帝辛威嚴道。
“麻利點!怠慢天子,女媧也保不了你!”阿虎吼道。
果然,兇神惡煞般的阿虎一聲吼,幾個打太極的僧人連滾帶爬地去喊寺主了。
“何人喧嘩?”
靈山寺寺主不緊不慢地趕來,在沒有見到帝辛前,還要裝裝逼。
“天子。”寺主躬身行禮。
“寺主,孤今番來,是來化緣的。”帝辛和藹道。
“……”
靈山寺寺主愕然半晌,道:“天子怕事來錯了地方。靈山寺面向天下化緣,如何給得天子善緣?天子若想化緣,該奔赴天下蒼生中間,自然獲得個盆滿缽滿。”
“哈哈哈!”帝辛大笑,用食指不停指著寺主,道,“靈山寺果然有些道道。但休想以此糊弄孤!眾所周知,靈山寺廣結天下善緣,乃天下善緣集結地,儲量豐厚!孤要化緣,來靈山寺絕對沒錯!”
“天子巧言令色,恐遭諸神不滿。吾等都是女媧娘娘的子孫,不可褻瀆神靈。”寺主又開始神神叨叨。
“哼!你這禿瓢,盡扯淡!竟敢違抗天子的旨意!”阿虎怒不可遏。
“天子,也是女媧娘娘的子孫,也要孝敬女媧娘娘。”寺主竟不卑不亢!
帝辛變了臉色。
靈山寺,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寺主,孤不和你玩太極推手。孤今天就兩件事,一,禁止靈山寺此后燃燒香油。二,從此以后,靈山寺不準白天點燈,且只能掌燈到晚上十點。”
“天子,你這是違抗天意啊。”
“寺主,孤的旨意,就是天意。”
“天子,看在女媧娘娘的面上,收回成命吧。”
“天子一言,千乘難追!孤的話,不可收回!”
眼見帝辛態度強硬,寺主和一幫跟班也沒法了。
既然談崩了,就只能祭出最后的大招——哭。
寺主向跟班們使了個眼色,那些人便心領神會。
突然間,寺主和一幫跟班哭天撼地,向著女媧娘娘的雕像訴苦。
帝辛皺了皺眉。
他一向反感這種娘娘腔的做派,厲聲喝道:“靈山寺乃清凈之地,豈容爾等污穢的涕淚玷污?阿虎,執行孤的命令,再有哭喊者,殺無赦!”
“遵命!”
阿虎手中的青銅寶劍鏗然出鞘,架到了寺主的脖子上。
“再哭個試試!”
被阿虎的劍鋒嚇住,寺主立馬不哭了,冷汗直冒。
其他跟班也不敢出聲。
但,一個呼吸之后,寺主又磕頭大哭!
清凈的靈山寺,再次喧嘩起來。
帝辛背過了身。
阿虎手起劍落。
寺主的首級滾落。
迸濺的鮮血射了其他僧人一臉。
有人當場褲襠濕透。
帝辛轉過身,厲聲道:“靈山寺,歸殷商管轄!寺主抗旨不尊,咎由自取!爾等,可還要頑抗到底?”
“全憑天子發落!”
其他僧人回答得非常整齊。
寺主的尸體還在一旁,那些臉上被濺了鮮血的僧人也不敢抬手去擦臉上的血,生怕一個不小心,也成了阿虎的劍下亡魂。
貪生怕死。
靈山寺的僧人也不高尚。
“你!對,說的就是你!”帝辛指著一個最年輕的僧人道,“從今以后,你就是靈山寺的寺主。”
“謹遵天子之命!”被指定的僧人心中大喜,他終于當上寺主啦!
“剛剛,孤講的那兩件事……”
“靈山寺照辦!照辦!”
“嗯,你還算是明事理。”
“記住,晚上十點,必須熄燈!否則……”帝辛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尸體。
“靈山寺完全接受天子的旨意!”靈山寺的新寺主跪在帝辛腳下,磕了個頭。
帝辛跨過地上的血水,取過一炷香,點燃,插在了女媧娘娘面前的香爐里。
“女媧娘娘國色天香,母儀天下!一定贊同孤的決定吧?嗯,贊同就好。”帝辛轉過身,以天子的氣勢道,“都聽見了嗎?孤剛剛與女媧娘娘商量了此事,女媧娘娘與孤的想法一致!”
“多謝天子!多謝女媧娘娘!”
“今后,爾等切不可狐假虎威,要認真執行女媧娘娘的指示,體恤蕓蕓眾生之辛勞。此舉功德無量,你們都會有好報的。”
“謹遵天子教誨!”
接下來,帝辛與靈山寺達成了寺廟所得稅的相關協議。
今后,靈山寺所化善緣,均與帝辛五五分賬,每月3號前結清。
帝辛保證,不會拆了靈山寺。
另外,帝辛還保證,不再多建寺廟,以免分流靈山寺的善緣。
皆大歡喜。
這一事件,史稱“帝辛上香事件”。
殷商史料記載:“殷歷525年春,天子前往靈山寺上香,虔誠所至,上動天聽。帝辛獲女媧娘娘親授旨意,取消寺中奢靡之風,體察黎民疾苦,功德無量。此后十余年,殷商風調雨順,百業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