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醒來后，轉頭看到妻子與情人撕扯的一幕，用沙啞而虛弱的聲音喊道：求求你們，別打了。

兩人聽到聲音都停下，胡麗娜搶先一步跑到床邊，江山，你可醒了！你沒事兒吧？害我擔心死了！語氣中帶著撒嬌的味道。

郝冰清看見江山醒來，內心閃過一絲欣慰。但看到胡麗娜守在江山的床邊，胸口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一言不發扭頭離去。

江山見狀喊道：冰清，冰清！

胡麗娜嗔怪：我這么個大活人你看不到嘛！

江山將臉扭向一邊：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

胡麗娜卻再次附身抱住江山：不嘛，人家不走！打死也不走！

郝冰清跑到醫院門口透氣，卻迎面撞上趙騰飛，兩人撞了個滿懷，郝冰清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趙騰飛伸出有力的雙手一把環住，四目相對時，他看到郝冰清滿眼淚水，惹人憐惜。還沒放手便關切問到：冰清，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郝冰清緩過神推開趙騰飛，轉頭擦拭淚水，又整理整理頭發，我沒事。

剛剛的一幕正好被趕來的江萊看見，氣哼哼當作什么都沒看見，徑直走向爸爸的病房。

推開門，卻看見胡麗娜伏在爸爸胸口哭哭啼啼。

江萊再次氣得面紅耳赤，不過這次沒有視而不見，而是直接走過去：胡麗娜，你知道什么叫做廉恥嗎？你給我滾出去！

胡麗娜緩緩直起身，盡量拿出平日趾高氣昂的模樣：小萊，阿姨看著你長大，就不跟你計較。但你要懂禮貌。

江山這時掙扎著要起身：小萊，你誤會了。你聽爸爸給你解釋。

江萊不自覺發出幾聲不屑的冷笑：我誤會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天媽媽在這兒沒日沒夜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已經快一周沒回家了！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你知道嘛？你一睜眼就給我們看了這么一出好戲！我寧愿你一直不醒過來！后面那句“我們一家三口至少還能平靜祥和地共處一室”沒出口江萊就哽咽了，也轉身跑掉了。

看著門被關上，江山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大聲吼叫：胡麗娜，你給我滾！

江山！胡麗娜還企圖說些什么。

江山已經掙扎著起身，瘋了一樣要拔掉手上的針頭，下床。

胡麗娜見狀慌了，用力把江山按住，好好好，我走我走。

胡麗娜走后，江山再次掩面痛哭。妻子和女兒，自己在世界上最愛的兩個人，此刻都因為自己的錯誤深陷痛苦。

你他媽真是個王八蛋！江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醫生和護士正好開門進來，這位病人，你剛剛蘇醒，情緒不宜過于激動，還需要靜養。

江萊跑向醫院大廳時，被郝冰清一把拽住，小萊，你怎么來了？

江萊不愿意讓媽媽看到自己哭過，只說自己先去上學了。

旁邊的趙騰飛看出不太對勁，小萊，讓我助理開車送你去吧，免得遲到。

郝冰清也勸說，小萊，那就搭你趙叔叔的車吧，遲到不好。

江萊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答應。

趙騰飛又貼心地安慰一遍，小萊不要擔心，醫院這邊交給叔叔，你乖乖回學校。

江萊搭車走后，趙騰飛陪郝冰清回病房，在走廊趙騰飛輕輕拉住郝冰清：冰清，你一向是個要強的人，習慣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抗。但我真心希望能盡己所能為你分擔些什么。

郝冰清臉色閃過一絲難言之隱，騰飛，謝謝你。這些天你已經幫了我很多。

趙騰飛尷尬地笑笑，這場車禍因我而起，我理應負起全部責任。我甚至有些感謝這場意外，讓我有了更多理由來見你。

郝冰清打斷趙騰飛：騰飛，等江山出院后，我們就不要再見了吧。不管他將來如何，我們不會再找你麻煩的，況且醫生說了他沒什么大礙。

趙騰飛搓搓手，好，冰清，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會糾纏你。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我去住院部詢問下情況，你去看看孩子她爸。

郝冰清不再說話，轉身回了病房。

趙騰飛望著郝冰清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還是那個倔強的傻丫頭。

江萊對趙騰飛美艷的助理說了聲謝謝，就下車直沖教室。

早自習差一分鐘開始，全班同學已經整整齊齊坐在教室了。不虧是全市最優秀的重點實驗班。

江萊輕手輕腳走到自己課桌旁坐下。后排的陸曉蔓冷哼一聲，就這還班長呢，差點兒遲到，怎么起到帶頭表率作用呀！

張佳佳豎著耳朵，有關江萊一切的信息都不會放過，聽到陸曉蔓說風涼話，毫不猶豫開炮：我看有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見不得別人比她學習好比她漂亮！

陸曉蔓轉頭狠狠瞪了張佳佳一眼：你說誰呢！

張佳佳吊兒郎當地翻個白眼：誰搭話我就說誰呀！有道是說人不如人！

陸曉蔓氣得站起身，正要繼續爭論！

江萊開口了：行了，都少說兩句，一個個就不能專心上自習嗎？！好意思影響這么多同學嗎？

張佳佳吐了吐舌體，陸曉蔓也紅著臉坐下了，狠狠摔了一下嶄新的英語課本。

在一旁觀戰的李子鳴暗暗豎起大拇指，江萊這個丫頭氣場還真是強大！

好不容易熬到課間休息，張佳佳趕緊顛顛兒跑到江萊旁邊，神神秘秘地要拉江萊到外面。

江萊看到張佳佳就想起胡麗娜，一陣厭惡。但想到在班里要給張佳佳一些面子。

還是跟他走出教室，張佳佳到了樓梯拐角處停下。張佳佳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沒人，才從校服兜里掏出一沓錢，塞到江萊手里，江萊，我知道你爸住院了，這點兒錢你拿去用，別的不行，我也只能在錢上幫點兒小忙。

江萊看著張佳佳的樣子，再次想到胡麗娜那副“老娘有錢，老娘天下無敵”的模樣，甩開張佳佳的手，結果人民幣飛散一地，原本美麗的粉紅色顯得格外蒼涼。

張佳佳，我們家現在這樣都是被你媽媽害的，你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和你媽都離我們家遠點兒！我看著惡心！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身后的張佳佳呆呆望著灑落一地的鈔票，突然氣得發狂吼叫起來：江萊，大人的世界我不懂！可我就是喜歡你，想保護你！

正好班主任高老師經過，臭小子，是不是就騷擾得江萊心神不寧！能不能把精力用在正道上?!這節課就在這兒面壁思過吧！

坐進教室的江萊，煩躁地捂住耳朵。李子鳴偷偷望了過來，帶一絲絲擔心的神色。

走進教室的高老師也看到了江萊的異樣，輕輕搖了搖頭。

整節課，江萊都在走神，連最擅長的英文課都答非所問。

下課后，再次被高老師叫到辦公室。

高老師呷了幾口枸杞水，清清嗓子，又是一頓語重心長，江萊，老師對你最近的狀態很是擔心啊！進入這座校園的那一刻開始，就贏來人生第一個重要時刻，甚至它會成為影響你后半生的重要契機！你媽媽也跟我老師聊過你的第一志愿，不，可以說是唯一志愿，那是要跟全國的千萬學子擠得頭破血流！你絕不能掉以輕心！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及時調整好心態！

江萊有些羞愧，意識到最近自己的精力確實沒有全部放在學習上。尤其聽到老師提到自己的唯一志愿，心頭一震。是啊，江萊，你怎么就變得這么脆弱這么消極！

只有實現夢想，變得更強大，日后才能保護媽媽！

江萊用力點點頭，謝謝高老師。

高老師溫和地補充，還有，江萊，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跟老師講，老師會全力幫你的！讓你們這些品學兼優的孩子變得更加優秀，讓其他孩子變得向你們一樣優秀，才是老師教學的價值啊！

高老師的一番話給江萊帶來很大觸動，江萊決心不再摻和大人們的事情，他們世界里發生的鬧劇，自己根本無法理解，也無從化解。隨他們去吧。

想到這里，竟不經意露出了輕松的微笑。

高老師起身拍拍江萊的肩膀，加油，老師看好你。

江萊大大鞠了個躬，步伐輕快地走出辦公室。

放學后，江萊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李子鳴從后面追上來，江萊，我有話跟你說。

江萊停住，有些驚訝地望著李子鳴。

李子鳴在江萊的直視之下，竟然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

但還是強裝鎮定，表現出一臉嚴肅正經。

班長同學，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

江萊爽快地答應，好啊。對了，謝謝你前天的筆記，做得很細致，又不失重點。

李子鳴閃過一絲歡喜，畢竟是一種贊賞，來自這個讓自己心跳加速的女孩。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唐突。但我覺得必須要講。

嗯，你說吧。江萊大方回應。

我偶爾看到你對張佳佳的態度，以及入學那天在門口發生的一幕，我大概聽到一些內容，也能猜到你家里大概發生了什么事情。本來我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人，但也不知怎么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大概因為你是班里唯一一個我在意的競爭第一名的對手吧。

江萊沒想到平時少言寡語的學委竟然一口氣表達這么多，還都是關于自己的內容。有些意外。

其實我小學時爸媽就離婚了，我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那時太小，不懂爸媽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形同陌路，非常恨他們，盡管他們分開后都盡力想辦法彌補我。我再也體會不到一個完整家庭帶來的溫暖與關愛。我因此消沉了很久，但有一天突然就想明白了，這個世界沒有事情可以阻止你更好地成長，阻止你變得優秀，如果有，那么無視它們，越過它們。

所以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你，現在的慌亂和羞惱都是暫時的。你要振作起來，雖然我知道你不會輸給陸曉蔓，同樣我也不希望你輸給我。

這是今天的筆記，借給你。Figting！

江萊還沒來及插嘴，李子鳴就一股腦說完，把筆記塞給她，跨上自行車一溜煙兒跑掉了。

遠去的背影散發出一種略顯青澀的帥氣。江萊想想李子鳴這番非常早熟悉的話有些感動，原來大家的青春期，都在經歷不同或者雷同的悲傷，也許自己表現得有些過激了。甚至忘記現有的學生的身份以及從三年前就定下的學業目標。

想到這里的江萊，一天的煩悶頃刻見煙消云散。初冬的空氣凜冽而清新，正在孕育著希望的春天。

江萊，你要加油啊！江萊暗自給自己打氣，跨上自行車，向家的方向奔去。車流不息，霓虹閃爍，這座小城依然美麗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