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澤羽堪破入神的奧秘,看似為伏誅的丹體奏效,實則不然。
因為其丹內的神魂殘片,本該是沉睡的狀態,要以親者的氣息來激活。
于是,無字古卷上的信息,便是讓曦啟喚醒父親,給予傳承者的鼓勵。
隨著風潯的陣亡,欲魔在世間的影響力,幾乎降到了忽略不計。
以前用奇怪的城墻,圈禁起來的地盤,誘使人們產生趨向的愿望,去探索里面保護的事物。
這才無端導致了,最初規劃的善良來磨滅欲念,未能達成預期的效果。
掃除了魔障的滋擾,視野開闊的舒悅,頓時籠罩著整個睦悠城。
幸存的城內蒼生,受神火的溫暖滋潤,全部回到常人的模樣。
相信從此往后,只要人類以平和心態,來歡樂的生活,世界終將保持,這種喜慶的畫面。
躲著避災的愜蕓,見動亂已平復,和慕顏清川一道,走向戰后的場地間。
而默姝凝身子還很虛弱,在花開花笑的陪伴下,同樣慢步跟上前去。
余人也自覺走到一塊,包括那些下屬人員,皆來享受勝利的喜悅。
當霜曼甜攙扶慕顏婉璃,來到人群集中地時,她被簪劍刺傷的部位,魔魂悄然侵蝕入體,癥狀卻是突然發作了。
一介外剛內柔的女子,抵御不住萬惡的魔力,狀況應時變得糟糕。
她臉色慘白如灰,周身猶如被掏空,甚至沒了站立的力氣。
慕顏婉璃一下子癱坐到地面,依偎在霜曼甜懷里,生命垂危。
她深知自己的情況,預測大限將至,便絕望的交接后事。
微弱的昔日王者,對慕顏清川招手,讓他靠近些距離。
“弟弟······你過來······姐有話對你說。”
慕顏清川流著熱淚,迅疾抵達她的身邊,蹲下來施加安撫。
她又面帶淺笑,示意默姝凝,也向其走近。
待默姝凝到了另一邊,與慕顏清川對面相望,慕顏婉璃抓起二人的手,讓兩者接觸緊握。
她的目的很明顯,是想在身故前,當場做個媒,撮合默姝凝和慕顏清川。
“我知你們兩人,暗自都有傾慕,何不在我臨死前,讓我見證一下,也好安心的離去。”
慕顏清川心中只剩酸楚,根本沒想到兒女情長之事,登時杵愣半許。
而默姝凝則很靦腆,她鐘意慕顏清川所留的印象,以他王子的身份,簡直是門當戶對。
半會后,見他們沒發話,慕顏婉璃抬首凝望愜蕓,刻意提高聲調,道:“希望伯母,成全他們兩個,讓我這當姐姐的,走得不留牽掛。”
愜蕓流出大顆淚珠,連忙點頭道:“好······好······好!慕顏姑娘大可放心,老身答應便是,督促他們一定成親!”
“娘,您怎可擅自做主,都不問下我的意見!”默姝凝低垂著頭,來掩蓋害羞之意。
“這有什么好詢問的,大家都看得出來,當今你心屬誰。能圓了慕顏姑娘的遺愿,你又何故假裝掩飾呢?”
慕顏婉璃不明白,到底是她的建議,讓愜蕓十分滿意,或是她在出于同情,應付現在的局勢而已。
默姝凝沒再解釋,認真盯著慕顏婉璃,輕點頭表示同意。
“謝謝你們,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慕顏婉璃滿臉欣慰。
她不覺咳了幾下,扭頭交代道:“弟弟,記得幫我打理石之國,最好能說服臣民,和金幻國合并統一,這樣才方便管制。”
“姐,我盡力而為吧,緣因朝野大事,我都沒執掌過,比較的陌生,怕有負你的囑托。”慕顏清川卑微自述。
“行吧,你看著辦了,要對自身有信心。”
慕顏婉璃猛咳一下,吐出一團淤血,神態宛如停滯。
她溫柔的掃視一圈,眼光停留在墨藍蒼穹,在呼吸絕跡之前,化作一群幻光蝴蝶,優雅飛向黎明的天邊。
現場登時哭聲驟起,大伙皆用純粹的悲傷,來緬懷友人的長逝。
眾人原本計劃,邀請全城百姓,大擺三天三夜,慶祝消滅了欲魔。
然而,慕顏婉璃和月春媚,為戰事英勇獻身,不得不放棄共慶的安排。
畢竟逝者為大,當悲痛淹沒快樂時,誰還有心去舉辦宴席,盡情暢享呢?
當然,簡單的美食招待,還是有準備了幾桌,犒勞斬除妖魔的辛勞。
眾高手結伴為民除害,城內之人無比感激,都來搭手出份力,收拾殘局。
在大家的料理下,激戰后的破敗場面,很快恢復了日常秩序。
慕顏清川待了幾天,一心急著回國,去通告民眾,女帝升天的訊息。
由于默姝凝要與他同去,遂跟愜蕓鄭重道別,做到女婿的本分。
“岳母,一旦確定了日期,我定前來接您,去參加我倆的婚禮,到時候讓您和我母親,好生的閑聊暢談。”
“好,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愜蕓慈笑以應。
對于親如兄弟的殤澤羽,慕顏清川更是難舍,熱情的相擁作別。
“羽兄······忘記該叫哥了,你們把姝凝交給我,定不會虧待她半分,若有違背誓言,我將以死謝罪!”
慕顏清川言辭懇切,殤澤羽偷笑道:“何必這么較真,你如果虧欠了她,看在往日合作共謀的份上,我也不找你麻煩。自有更優秀的人,會給她幸福的一生,屆時別怪我沒幫你咯。”
幾人相視而笑,卻沒法改變,分別時刻的傷感。
愜蕓打算派出隨從,來一路護送他們,但慕顏清川拒絕了。
只因殤澤羽火融五行靈珠,間接打通了各個幻境之間,那層阻隔的分界障礙,無需再像此前,探尋穿越的通道,省時又省心。
故慕顏清川欲采用御劍返程,免得耽誤了時辰,惹得其姐英魂難安。
他們隊伍雖少了一人,卻又新增了成員,彌補了大部分的遺憾。
慕顏清川和默姝凝在前,空梵谷跟禾軒婭在后,四人組隊前往故鄉。
殤澤羽目視著,王子和妹妹擁抱恩愛的背影,竟忍不住回憶起,跟藍雪謐的點滴情意。
半晌的回味,他轉身卻看見了,沉靜寡言的霜曼甜,便問道:“你不回家去嗎?”
“我還不急,等藍姐姐復活了,我再去別的地方也不遲,絕不會打擾,你們的二人甜蜜生活。而在此期間,你就把我當作侍從來看待吧。”
殤澤羽悟出她的用意,是因他又失去了摯愛,朋友們盡數離開了,妹妹也將嫁為人妻,身旁無同齡者,來交流平常的瑣屑,還需一段時日來適應。
故而,霜曼甜閑著無事做,便充當傾聽者。
她也能伴隨殤澤羽左右,看他日夜堅持的執念,能否換回初戀的性命。
驚世大戰已畫上句號,天下重獲了自由太平,母子倆聊起心愛的對象。
“兒子,你妹妹已找到了伴侶,你何時把兒媳婦帶回,給娘瞧看呢?”
殤澤羽一時不知怎樣回答,他想即刻起身,又見母親孤苦無依,不忍她一人守候。
可他等不及復活戀人,當即道:“孩兒預備即日啟程,去尋找無上秘法,讓她重回人世。”
“不多留些日子嗎?”愜蕓滿眼期待。
“早些讓她重生,你們婆媳也好盡快相聚,所以我得先辦妥此事,再回來陪娘了。”
“有好友同你去,我也少點擔心。”愜蕓殷切望向霜曼甜,以及近處獨站的梓瀟。
“花開花笑,照顧母親的重任,我又得拜托你們了,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公子放寬心去吧,我們姐妹哪怕肝腦涂地,也不敢疏忽大意。”
有了姐妹下屬的承諾,殤澤羽與梓瀟和霜曼甜,遂動身到水幻都,尋覓天大的契機。
當眾者悉數走完,熱鬧的城主府,暫時又陷入冷清之境。
殤澤羽懷念和藍雪謐,一同待過的地點,先去查看近期有何變化。
當他去了之后,才發覺物是人非的彷徨,讓他徹底的心涼。
還不如早點遠離,悲情遍布之地,才可得到心碎的解脫。
可他對愛人的日思夜想,終究難以輕率抹去。
他忽視眼前的景象,直奔龍魚神殿,求取妙方。
只見龍魚和蛟魷,皆是化成人形,牽手站在殿前等待。
“你們終于來了,我們已恭候多時。”
龍魚關切問著,無視殤澤羽帶來的霜曼甜,以為她是下人。
“敢問神尊,可否指點迷津?”殤澤羽虔誠而道。
“我知你與圣女的癡戀,深邃且悠遠,若無別的法子,或許可以嘗試癡力,畢竟你對她的專一,算是滿足了基本條件。”
“神尊的意思是,用癡力來凝聚魂識嗎?”殤澤羽展露一瞬間的驚訝。
“對!我感知圣女隕落后,便和他終日淬煉癡力,使我的眼淚富含那種物質,助你召喚她零散的魂魄碎片。”龍魚望著蛟魷繼續指引。
“那需要介質,來誘導她的殘魂,吸附到上面嗎?”
“這是必須的信物,利于加快游魂的生成,假如缺少了,不但會大大延長,靈魂的成型時間,而且還會有不安全的因素,致使引魂的失敗!”
殤澤羽面色綻開,掏出合體寶珠,欲摘取其內的水靈珠,來融合生魂。
“不可,水靈珠經由你的神火炙烤,已是變了本質,得找別的物品替代。”
“那怎么辦?靈珠是唯一可靠的寶物了。”殤澤羽焦急又無奈。
片刻后,梓瀟神色肅穆,道:“用老朽的內丹吧,我自從上回獻祭了它,就沒完全修復好。
這人活得太久了,亦是一種煩惱,此次遠行除魔,我是深深的體會夠了。
能讓圣女如期再生,是我等臣子的心愿,相當于用另一類方式存活。”
“圣尊想好了嗎?”
殤澤羽的心情,一半開懷,一半難過。
“我與圣君同時代共存,此行未尋得她的蹤跡,我活著也沒多大意義。能讓她的后代長存,未嘗不是種贖罪。”梓瀟面掛一絲憂傷。
“您這般慷慨大義,水幻都的子民們,定會永世牢記,您的厚重恩德。”
“關于告別的話,就不多說了,反正此后便是永恒,你們莫要太記掛了。”
接著,梓瀟引動渾身靈力,“焚燒”自個的肉體,露出那顆珍貴的內丹。
殤澤羽雙手捧拿著它,像是觸摸藍雪謐的體溫,那般形象真實。
龍魚也擠出多滴淚珠,一并交予殤澤羽,讓他去為愛情奮斗。
而他選擇海櫻花樹的島嶼,作為施法的位置,是因第一次跟藍雪謐,在那里邂逅深聊。
假使她在天有靈,想必也會去到那兒,苦等殤澤羽的光臨。
殤澤羽達到目的地,首先煉制結界,隔絕整片區域,防止外力干擾。
從那刻起,霜曼甜便守護在外圍,隨時提供支援。
隨后,殤澤羽動作謹慎的請出,水元素充裕的梓瀟內丹,用帶癡力的龍魚真心淚水,預計澆灌培育七七四十九日。
加上他本身對藍雪謐的癡心,借助丹魂神力,不久便凝煉出了虛態雛形。
隨著時光的流逝,丹丸慢慢顯現人樣,冰藍光芒愈加旺盛。
可是,當預算之日滿額那天,藍雪謐的模型清晰現世之際,卻是未見有復蘇的跡象。
殤澤羽耐性足夠,認為是進程太著急了,便持續輸送體能,讓她多吸收些營養成分。
如此又過去了一個月,藍雪謐依舊是緊閉眼眸,未有半點醒來之姿。
殤澤羽見狀,頓感心力憔悴,打擊異常之大,頭發剎那間變白了。
他細思許久,回想哪一步出了差錯,卻沒完善的答案。
他差點沉淪下去,一蹶不振,竟誕生舍棄的念頭。
殤澤羽不禁自問道:“我執迷復活她,是否已經中了,欲望的蠱毒?”
就在那一刻,殤澤羽似得到提悟,把藍雪謐的身軀,帶到當初他和伏誅,避世生存的仙境里,那個封存的半山腰寒冰洞去。
讓那處的絕佳仙氣,來不斷的滋養她,撥動靜止的心脈。
他出發得太匆忙,以至于未曾給霜曼甜,打一聲招呼!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某一天他神情恍惚間,藍雪謐漸緩睜開了雙眼!
而再見她鮮活的樣貌,殤澤羽的發色,也驚異還原出烏黑光澤。
鑒于洞內強大的特殊性,殤澤羽當下欲給它改名,也算表達新生的感謝。
但他斟酌半刻,覺得以原來的命名,可紀念逝去的尊敬前輩。
因此,他不想扭變,其中的任何往事。
畢竟這名字用習慣了,主要是能懷念先師,辛勤的栽培和付出。
包括他目前的姓氏,亦會沿用下去,避免在改掉后,讓愛人感覺生疏。
藍雪謐雖然醒神,卻兩眼呆滯渙散,表現出殘缺的性格。
殤澤羽無法可用,只得再次把期許,寄托到無字卷軸上。
若能喚起它締造者曦啟的舊憶,令他調集長生之力,甘愿獻給藍雪謐的軀殼,指不定配合得當,能賦予她生前的記憶。
經過殤澤羽的努力,曦啟認同他這位,新世代的人神,決定賜予他一個完整的未來。
藍雪謐得益恩賜,靈識緩慢蘇醒,滿是初生般的好奇,注視著殤澤羽。
她是不知道,害死其母親圣君的,竟是托付終身之人的先父。
而她在前一世,卻以死相救,實在可笑。
雖說圣君不在世上了,但究竟要不要告訴她真相,殤澤羽內心很是糾結。
為了坦誠相待,他壯膽告知了她,希求她的原諒。
誰料,藍雪謐已然淡忘了前塵,不去計較相關得失。
殤澤羽輕撫藍雪謐的臉龐,聞著她的發香,摟抱她的肩膀,延續中止的豪邁闖蕩。
他們對視而笑,邁出陰冷潮濕,寒氣襲人的洞穴,飛往縹盈峰頂部。
這對神仙眷侶,拋卻上一輩人的糾葛,在這處全新的土地上,面朝溫軟的陽光,向著開心美好的生活,積極的攜手奔發!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