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過后的幾天,麗娜一直沒有出門,除了吃喝玩樂就是睡覺休息,而尹志斌忙于政務,又被提升為一品內閣大軍將,正式卸下了會川都督一職,繁忙的政務更是多不勝數,也就更加抽不出空再上紫云閣了。
段榮在征得麗娜的同意后,帶著護衛們開始整理后花園,還向陳敏那邊調過來二十名侍衛,僅僅兩日的功夫,后花園就變成了訓練場。弓馬騎射倒是應有盡有,只是少了兵器,想必也是怕麗娜弄傷了自己,安排入訓練項目的就只有長鞭和飛鏢、弓箭等。而這一切準備就緒后,高偉和高雄就開始了對麗娜的訓練;說是訓練她,其實也是陪著她一起訓練。好在尹志斌有言在先,她每天訓練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倒也不是很累,沒幾天后就適應了。護衛們除了大清早必要的訓練外,無事不得進后院,只知道尹志斌安排了人在幫麗娜強身健體,卻不知道究竟安排了誰,只是在明白了尹志斌的意圖后,大家對這位嬌滴滴的小公主又高看了幾分。
一日午間,安排的訓練項目完成后,汗流浹背的麗娜因為氣候開始炎熱有些不舒服,就去浴池泡澡去了。由于去得匆忙,她來不及和鶯兒打招呼就直接跑了進去,跳進浴池后才發現忘了帶干凈的衣物進來,偏偏幾個婢女都沒有過路的,讓她連找個人去拿替換的衣物都不行。
卻說,尹志斌下朝回府后,讓陳敏去給各位副將和一些軍中交好的舊友傳話,邀約他們到府中一聚。而他自己要去紫云閣接麗娜,只留下管家和幾個親信護衛在府中等待眾人的的到來。而就在他匆匆趕往紫云閣后,卻發現到處都沒有麗娜的身影,問過高氏兄弟,也說訓練完后人就回去了,一時間,不由得把他急壞了。最后,還是細心的阿蓮提醒,她每次訓練后都會去泡澡,估計是到了浴池這邊;于是,尹志斌便往浴池這邊尋了過來。
就在麗娜洗浴完后,看著池邊一身濕漉漉的衣物懊惱之時,身后輕悠悠的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你還不打算出來嗎?冷水泡久了可不好。”
“哦,我忘了拿換的衣裙了。”麗娜毫無防備的嘀咕了一句,根本就沒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墒?,在她呆愣了一會后,就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這不是那幾個婢女的聲音,那是······她的思路頓時一滯,不敢相信地轉過身來,竟然是尹志斌。一時間,她驚得瞪大了雙眼,驚慌失措地往池邊躲去,誰料腳下一滑,原本露出水面半截的身子便整個向水里栽去。
“小心。”尹志斌驚呼出聲,一個箭步飛躍上前,迅速扣住她上揚的手腕,一個用力,將人提出水面,攔腰抱在了懷里,然后落到了浴池邊上。
麗娜在入水的剎那被嗆著了,急促地咳個不停,白嫩的小臉漲得通紅,原本高挽的發髻也已經松散,碎發濕噠噠的貼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看上去有些狼狽。尹志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剛想出聲安慰幾句,忽覺哪兒不對勁,低頭一看,頓時紅了臉。原來,她居然是·········就這樣驚慌失措的被自己無意間抱在了懷里。麗娜猛然驚醒過來,抬手就蒙住了他的雙眼,嬌嗔著道:“不許看?!?
“好,我······我不看。”尹志斌紅著臉。他連忙縮回攬著她纖腰的手,略顯慌張地道:“我不看,也不動,你趕快穿上衣服。”
麗娜猶自不肯松手,聲音都有些帶上了哭腔:“我沒帶衣裙進來,穿什么啊!”
“別哭,別慌?!币颈笙氚矒崴肫鹚丝痰木较?,抬起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好羞人?!丙惸揉洁熘?,氣惱地跺了跺腳,卻“哎唷”一聲疼得彎腰蹲了下去。原來是泡久了腳有些麻木,傷到腳踝了。
尹志斌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袍裹在麗娜身上,然后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撫道:“麗娜,別怕別怕,先起來再說。”然后,抱著她坐在一邊的軟榻上,低語道:“在我面前不必害羞,你放心,我永遠是你的依靠。”說完,抬起她的腳幫她檢查傷處,輕輕按揉起來。
“你·····你輕點?!丙惸鹊椭^羞怯的、弱弱的說了一句。此刻,有句話她憋了多久,雖然好幾次鼓足了勇氣想問出口,但最終還是憋在了心里,心里堵得慌。從小到大,她都是聽著他的英勇事跡長大的,對于他不近女色的傳聞也是早有耳聞,只是在與他重逢后發現他并不是傳聞中的冷血霸氣、不近人情,對她也是多情溫柔,完全不是傳聞中的樣子;除了偶爾親吻和摟抱外,還真是沒做出什么逾越之舉,這倒是令她好奇不已,難道他在懷疑什么?想到這,她竟不經過大腦地脫口而出:“你是因為鄭哥哥才不愿意要我的嗎?”
尹志斌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認真地看著眼前的那張俏臉,意識到她的不安,再結合她方才的問話,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他輕嘆一聲,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傻瓜,你怎知我不想要你?正因為在乎你,我才想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明媒正娶,要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而不是隨便地委屈了你。你這小腦瓜在想些什么,當真以為我有怪癖么?”說到這,當他看到麗娜因羞怯而極不自然的神情時
“不,我錯了?!丙惸人查g淚奔,把頭緊緊埋在他的胸前,紅暈已經從臉延伸到了脖子,活脫脫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可愛極了。
見到麗娜如此嬌羞可愛的模樣,尹志斌便帶著滿足的壞笑抱著她離開了。
午后不久,尹志斌邀約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地來到了他的府邸。許多人返家后都是穿便裝來的,也有少數是從軍營趕過來還來不及回家換衣,零零星星的,院內很快便聚集了三十多人。院內花紅柳綠,景色正美,來的多數又是相熟之人,便大大咧咧的往院中花間樹下一坐,就這樣閑聊開來,頗為熱鬧。管家及留下的侍衛小心翼翼的招呼著,茶水點心不斷,想必是府中太久沒怎么熱鬧,他們都很高興,也不嫌累。
大伙正聊得歡快,不知是誰突然出聲說道:“尹蒙國棟回來了?!贝蠡镫S著聲音回過神來,一齊向外望去,只見門口處出現兩個白色身影:一個身穿圓領暗紋緊袖華服,腰系金佉苴,上系藍色小帶,懸掛翡翠玉玦,烏發成髻,明眸皓齒,氣宇軒昂;一個著白色繡花錦裙,外罩淡藍色輕紗,秀發高挽,清麗脫俗,玉骨冰肌。二人手牽著手向院內走來,正是尹志斌與麗娜。
“大軍將終于回來了,叫弟兄們好等?!?
“尹蒙國棟貴人事多,該不會只顧著與嫂夫人卿卿我我,忘了時辰吧!”
“再不回來,我可就反客為主了。”
“尹蒙國棟,幾時成親呀?別忘了弟兄們的喜酒哦!”
“咱們的戰神也終于要食人間煙火啰!”
“這就是長和公主嗎?大軍將好福氣。”
“以后著白家人和彝家人就更親近啰!快些成親吧!看你三天兩頭往紫云閣跑,替你累的慌?!?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調侃尹志斌,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在他與麗娜緊牽著的手上,嘴上逗弄,眼里卻是一片清明,
沒有半分雜念。
麗娜一路被尹志斌強行牽著帶進府中,感受到了太多詫異的目光掃過他們,俏臉兒早就飛上了紅霞,此刻見院內人
更多,還這樣毫不避諱的盯著他們看,不覺更加羞怯,腳都有些發軟了。她就不明白,一群大男人聚集,尹志斌干嘛非要拉她過來,雖然闊別多年后她也很想再進他的府邸看看,但也不是這個時候啊!這么多人,他們這是要作什么,不怕被自己知道他們的計劃嗎?
就在她思緒紛飛之際,只覺得肩頭一暖,已被尹志斌抱住雙肩推到了眾人跟前,半帶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都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尹志斌要護一輩子的女人,日后哪個不長眼的再招惹她,都給我狠狠地教訓過去;缺胳膊少腿的都無所謂,一切后果我擔著。”
“哇,幾年不見,你這火爆性子可不見改啊!”
“還這么霸氣呀!也不怕嚇著美人?”
“公主定是鬼遮眼了才會看上你這個魔頭,可憐哦!”
聽著眾人的打趣,麗娜早就羞得頭都不敢抬了,倒是尹志斌十分淡定,在這些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面前毫不顧忌形象,甚至有些無賴地道:“你們就是羨慕我好命,嫉妒麗娜沒看中你們而只選中了我,那又如何?我的麗娜很專情,挑撥沒用。再說了,她可是我十年前就定下的,誰敢和我搶?”
隨著眾人的戲謔和哄笑,麗娜忍不住用雙手捂住早已漲紅的小臉,跺著腳小聲嘀咕道:“不許亂說,否則我再不理你了?!鄙駪B嬌羞,語氣懦懦,模樣兒極為動人。
尹志斌溫情脈脈地望了她一會,見她不肯放下手,不由被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攬住她的香肩將她按到凳子上坐好,自己也坐到她身邊,然后招呼眾人坐下。
眾人紛紛圍過來在他們身邊落座后,一位年約三十上下的儒服男子率先開口道:“六郎,這位公主就是當年你常常背著去軍營里玩的小女孩呀!”此人名喚楊邏儉,是一名軍將,十年前與尹志斌同在一個軍營,年長他幾歲,二人關系不錯。
“沒錯,就是她?!币颈簏c頭,拉下麗娜蒙著臉的雙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又輕柔地揉了揉她的秀發,無限寵溺地道:“她就是當初那個調皮踩軍鼓的小丫頭?!?
“我記得你當初可沒少為這事挨罰,”另一位膚色稍黑,也是三十上下的彝裝男子道:“似乎還挨過鞭子吧?”
“閉嘴?!币颈蟛豢蜌獾陌琢怂谎?。他可不想麗娜知道當年她因為調皮搗蛋害自己挨打的事,免得她難過。果然,他話音剛落,麗娜就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他,怯怯的問道:“是我害你挨打了嗎?”
“沒有,他就是逗你玩的,別理他?!闭f完,尹志斌再次狠狠投去一個冷眼,讓那位同僚乖乖閉嘴了。
人群中,楊氏兄弟和趙奎兄弟及陳敏都是麗娜相熟的,其中也有幾位貴族子弟是在國宴或者其他場合見過面的,他們都一一向麗娜拱手行禮,麗娜也靦腆地微笑以示還禮。一圈下來,麗娜發現在尹志斌重視的這諸多好友兼兄弟中,她認識的也就十余人,其他全是生面孔;而那些相熟的,除了楊忠禮、楊家的另外三名子弟和尹玨外,都是通過尹志斌她才認識的。互相介紹過后,麗娜對大伙有了個模糊的印象,她不明白尹志斌讓她見這么多人的目的,便悄悄碰了碰他,把話問了出來:“你和你的兄弟們見面,帶我來作什么?”
“稍安勿躁?!币颈笈牧伺乃氖直嘲矒嶂?,然后開始對眾人道:“我與王家有私怨,相信各位都清楚是什么,王家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底線,麗娜遇險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我雖升任了大軍將,但軍權一日未交,就隨時有上陣殺敵的準備。倘若我真的離開了,那么不在西京的日子,就無法護麗娜周全,望各位念在往日的兄弟之情,替我多留意紫云閣的動靜,盡可能護她周全?!?
“尹蒙國棟放心,弟兄們絕無二話?!北娙艘恢峦猓娂娰澩?。
“聽說你安排了護衛在紫云閣,你若不放心,我再調派些人過去?!币晃荒昙s三十出頭,膚色略黑的將軍道。
“那到不必,紫云閣閑雜人不多,人手足夠?!币颈蟮溃骸拔遗碌氖峭话l狀況,牽扯到朝堂上官員的,麗娜恐怕無法獨自應對?!?
“我聽說過,尹蒙國棟剛回京那日,長和公主被王丘各那混蛋劫持了,還受了傷,可是無人出面處理此事,被大軍將王瑳巔的兄弟壓下了?!币晃欢辶鶜q的年輕將軍說道。
“尹蒙國棟當天讓我去龍尾關報訊,當時守將是應允了要徹查的,后來卻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楊忠義后來也去了,還找了家族中管事之人,也說是上頭有人壓下了?!壁w琦忿忿不平地說。
“沒錯?!币颈罂戳他惸纫谎郏鄣诇厝岬墓饷⑽浚俅慰聪虮娙说溃骸熬驮谖冶慌赏魈幯惨曋畷r,王家再次派人潛入紫云閣,幸虧護衛發現得及時,拿下了刺客。我的人將刺客交給刑曹,刺客卻畏罪自盡,我知道是王鐸派人作的,
但死無對證,刑曹以證據不足,不能聽紫云閣一面之詞為由結案了。你們說,逼著刑曹結案的,是王家或是誰?”
“此事我們也有耳聞,應當是大詔不敢開罪王家給了刑曹壓力的,王鐸權勢再大,也不敢只手遮天?!?
“大詔生性多疑,又過于倚重王氏一族,王氏自然有恃無恐?!?
“大詔與尹蒙國棟是表兄弟,按理該偏向您才是,怎么幫著外人欺負自家人,說起來公主還是他的侄女呢!”
眾人各執一詞,不過都對王氏一族表現出了不滿,對于南詔王勸豐祐的懦弱也真是無語了。
“有我在西京一日,自會護麗娜一日,你們只需在我離開時多留心即刻,若真與誰扯上什么,能出手解決的便出手,不能解決的,要快速把消息傳遞給楊忠禮他們??傊?,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币颈笫职詺獾恼f道。
“明白。”
“行。兄弟們都幫你看著?!?
見眾人都紛紛應允,一旁的陳敏也替尹志斌高興,一邊吩咐人繼續給眾人添茶加點心,一邊給他們講訴麗娜山崖救婢女的事跡,聽得眾人唏噓不已,紛紛對麗娜豎起了大拇指。畢竟,她是身份尊貴的公主,而對方不過是個下人,縱然主子再好,哪有舍命相救的,何況自己還是個絲毫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眾人對于麗娜的傳聞也是僅限于她的才藝和相貌,如今聽陳敏一說,不由得都對她另眼相看起來,也由衷的佩服。這些在場的男子都是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好男兒,最佩服的自然是重情重義之人,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被尹志斌看上并義無反顧用心去保護的,自然不是俗人,因此,他們對麗娜又高看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