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斌見眾人已經收拾了殘局,圍觀道百姓也已經了解了真相,便覺得沒有必要再耽誤下去,于是吩咐道:“楊忠義,你立刻去查張家的幕后之人,無論牽扯到誰,直接讓兵曹出面扣下。”
“是。”楊忠義領命,示意幾名將士將人押著,就帶著人提前離開了。
“趙琦,”尹志斌又對趙琦道:“北大街張家,去查查究竟有多少商鋪,既然張晉遠給公主送禮了,叫他們補上,別讓公主空擔了個惡名。五里坡的百姓都是紫云閣的左鄰右舍,張家的重禮就替公主用在為五里坡的百姓修橋補路和建造祠堂吧!若補不齊,那張家就不必出現在西京了。”
“是。”趙琦領命,心里都笑開花了。得罪尹志斌的人,果然沒有好下場啊!
由于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迎親的隊伍需要及時趕回紫城,尹玨、尹浩兄弟倆便先一步開道。尹志斌將麗娜送上馬車后也上了馬,一行人便繼續出發了。
紫城,蒙國棟府,陳敏和尹東一起隨尹瑳遷和尹瑳黎在府門處迎接賓客,阿正和阿義等人則在府中招呼所有的親朋好友,可是已經到了未時,仍不見去迎親的隊伍回轉,眾人都心焦了起來。
白家人的婚俗中,去迎親的隊伍里除了吹吹打打的樂師和祭司外,其余人都必須是未婚和童子之身,以示干凈純潔,故而,如楊忠禮、楊邏勛、楊邏儉、趙奎、段君堯等已經成婚的好友自然是一早就來到府中幫忙并招呼其他賓客。眼見許多客人都有些心浮氣躁起來,陳敏便吩咐一名侍衛出府去打探消息。
約一刻鐘后,出去打探消息的侍衛氣喘吁吁地回來,悄悄向陳敏和尹東稟報了五里坡迎親隊伍被攔截的事,陳敏二人覺得事態嚴重,便告訴了尹輔酋,好讓他有心理準備。尹輔酋也察覺到了此事的不同尋常,怕接下來的婚禮上出現其他意外,便叫過兩個兒子,父子三人與陳敏和尹東私下商議了一番,由尹瑳黎和陳敏去軍營悄悄調兵過來埋伏在府外,尹東和尹瑳遷則集齊府中所有護衛交代了一番,讓他們在府中各處隱藏起來,一旦有突發狀況,這些護衛的功夫都不錯,可以及時出現制止意外發生。等一切安排就緒后不久,管家就興沖沖地讓人來報:迎親的隊伍已經回到城門口了。
尹家的當家主母與兩位兒媳周氏和楊氏立刻各司其職,分別安排祭司和兩位經婆姑姑準備迎接新人進門的事宜。因為尹志斌和麗娜都不是尋常的新婚夫婦,故而用的祭司也不是一般的祭司,直接由鬼主董樸安排了家族中資歷最深最強的大祭司出馬。大祭司一邊去喜堂安排著拜堂事宜,一邊差人請尹輔酋夫婦和尹太后上座,而兩位經婆也在府門口備好了新娘子進門必須跨過的火盆,以及招待送嫁親友的茶點。
不一會,迎親的隊伍到了府門外,尹志斌親自將麗娜從馬車上攙扶下來,牽著她來到了府門口。等門口的爆竹燃放完,他牽著她的小手,一起上了臺階,一起跨進大門,一起接受親朋好友們的祝福,牽著她跨過燃燒著松枝、柏葉和綠蒿草的火盆,牽著她一起踏著火紅的地毯走入喜堂。
在大祭司的見證下和眾親友的祝福中,麗娜與尹志斌這對有情人終于走到了一起,一齊拜過天地,拜過長輩,然后夫妻對拜,行完了大禮。由于尹志斌一脈已無親人,尹輔酋夫婦便暫代了雙親一職,尹太后既是尹志斌的嫡親姑母,又是君王之母,身份尊貴,自然也在長輩之列,故而一齊接受了尹志斌和麗娜的跪拜。禮成后,兩位經婆與一眾年輕的貴族子弟與貴女們便將麗娜和尹志斌送入婚房。尹志斌替麗娜揭下了喜帕,在經婆的指引下,二人飲下交杯酒,一起吃雞雜面,又被眾人戲耍了一番,算是鬧過洞房,眾人與經婆才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離開,尹志斌摟著麗娜一起坐在婚床上歇息,二人就這樣互相偎依著,誰也沒有說話,婚房里靜悄悄的,只聽到二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過了一會,尹志斌起身換了一套紅色的寬袖圓領錦袍,外披紅色金邊對襟長袍,腰系玉帶,金色穗帶上掛著麗娜的小人偶,同時從衣柜里取出一套早已為麗娜備好的紅色羅裙。等麗娜換好后,才發現尹志斌不但已經穿戴整齊,就連長發都已經用一頂蛇形金冠固定好,并系上了一條紅色的繡有金絲花邊的抹額,正中有一枚淡紫色菱形玉飾,其余長發披散在腦后,耳邊垂下兩縷發絲,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器宇軒昂。尹志斌將麗娜牽到妝臺前坐下,讓阿蓮和阿碧進來為她挽發梳妝,并取出墨海送給她的紫水晶頭面全套戴上,又給她披上了一件由豌豆般大小串成的珍珠衫,才挽著她一起出了婚房,向喜堂走去。
喜堂中,所有人都圍在一起等著新人來給長輩敬茶,他們誰都沒有留意到,在送嫁的親友中,一個蒙面紗的粉衣女子悄悄離開了席面,躲在了喜堂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當換裝后的麗娜和尹志斌再次出現時,喜堂內外都再次喧嘩起來。二人一起向上首的太后和南詔王敬茶,尹太后賞了他們一尊金佛,南詔王則賞了夫妻二人一對玉如意,就在他們準備向尹輔酋夫婦敬茶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了進來:“尹郎大婚,給長輩敬茶不是該有阿倩一份嗎?”話音落,就見人群中擠進來一個粉衣蒙面女子,正是那冒充送嫁之人。
眾人一驚,都紛紛看了過去,麗娜和尹志斌也回過頭來看向了身后。只見那粉衣女子取下面紗,露出一張不是很美,卻也精致的小臉,膚色白皙,眉目清秀,看著也還不錯。這張臉旁人都很陌生,尹志斌和陳敏卻似曾相識,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這是怎么回事?”麗娜一臉不解地看向尹志斌,有些不悅地問道。
“我也不知。”尹志斌也是莫名其妙,顧不得敬茶禮儀未完,扶起麗娜就站了起來。
陳敏從這個叫阿倩的女子方才的話中聽出,她來者不善,便向尹玨、尹浩、楊忠禮等離得近的人使了個眼色,齊齊攔在了尹志斌和麗娜身前。楊忠禮問道:“你是何人?擾亂尹蒙國棟大婚,不想要命了嗎?”
“這是誰家的丫頭?怎么混進來的?還不趕出去。”上首的尹太后怒氣沖沖的一拍桌子,質問道:“誰家的人?自己出來認罰,若被哀家查出來,別怪哀家不客氣。”
“太后息怒!”粉衣女子連忙下跪稟道:“民女阿倩,是銀生富商的女兒,去年尹蒙國棟去銀生巡視時節度使大人將民女送去伺候他,他給了信物讓民女來西京找他,還說過要收民女做個小妾。”說完,從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尹家軍軍營的令牌。
喜堂內許多賓客都是尹志斌的同僚,其中也有不少尹家軍營的將領,自然是熟識這塊令牌的,一時間也難辨真假,便都疑惑地看向了尹志斌。不過,真正熟悉尹志斌性子的人都知道,這恐怕又是哪家的陰謀,要知道在長和公主之前他可是對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顧,就是堂堂長公主他也沒放在眼里,更何況是偏遠地方的這種小家碧玉。而且,尹志斌若真的中意她想給她一個名分,為什么不給別的東西做信物,而要給尹家軍的令牌呢!要知道,女子是不能隨意出入軍營的。
“什么?”聽了阿倩的敘述,眾人一陣驚呼,都看向了尹志斌。可是,另大家失望的是,他面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
尹志斌面上雖從容鎮定,心里卻是發了慌,他怕麗娜聽信了阿倩的話誤會自己,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解釋,就怕越描越黑,破壞了麗娜和自己的感情。許是知道他的想法,麗娜抬頭看向他,只見他正溫柔又略有不安地看著自己,根本沒有理會那個阿倩,不由得寬心了許多,也自信了起來。于是,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放心,我不會信她。你對我這么好,心里怎么會有其他人呢!”
“你明白就好,除了你,我不會碰其他女子。”尹志斌鼻子微微有些發酸,撫摸著她的小臉柔聲道:“若你不再信任我,我會生不如死。”
“我信你,就如你信我一樣。”麗娜故意調笑道:“她既沒我好看,地位又沒我高,會的恐怕也沒我的多,你又不是瞎子,怎么會分不出誰好誰壞。”她本是一句玩笑,就是不想尹志斌太過難過,想調節一下氣氛而已,不過似乎很奏效,因為尹志斌成功地被她逗樂了。
“胡說八道,原來是你。”這時,聽到阿倩說她來自銀生的陳敏已經想起來了她是誰,便指著她怒斥道:“好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救你們四人性命,你不感恩便罷了,還敢反咬一口,恩將仇報,真是惡毒。”
“怎么回事?她是誰?”楊忠禮疑惑地看了看尹志斌,見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便對陳敏道:“你主子這個倔脾氣你是知道的,可不能讓人誤會了去,還不說清楚。”
“尹郎,我是阿倩,銀生城府的阿倩哪!你不記得我了嗎?”阿倩又急又怕,起身就想撲向尹志斌,被陳敏嫌棄地一揮手便掀倒在地。
“閉嘴!還敢胡亂攀咬。”陳敏氣急,捏起拳頭就嚇唬她道:“忘了那次救你們時我的手段了嗎?”
阿倩一驚,猛然想起陳敏一招便殺了押解犯人的多名官差,頓時嚇出了一身汗,下意識地捂住嘴跌倒在地。
趁著這個機會,陳敏將當時阿倩主仆四人和尋傳商人受到凌辱欺壓的事敘述了一遍,并說明那塊尹家軍的令牌是給阿倩的弟弟尹浩從軍用的。真相大白,眾人紛紛指責起阿倩來,都覺得她恩將仇報,又來攪亂喜堂,還污蔑尹志斌,是個有心計的毒婦,便要將她送往刑曹去治罪。
“你不說點什么?”麗娜皺著黛眉白了一直護著自己的尹志斌一眼,嘟著小嘴嗔怪道:“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不給個說法嗎?”
“麗兒,你是真的不信我嗎?”尹志斌有些委屈地道:“瘋狗咬人你也要當真嗎?”
“那怎么辦?這么多賓客看著,你總要做點什么吧!”
“你希望我怎么處理?”
“查案懲治壞人是你的事,我不要看到這種事再發生了。”
“好,只要我的麗兒不生氣,就如你所愿。”尹志斌愛憐地望著撒嬌的麗娜,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