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琥珀剛服侍賈母洗漱完,便聽見外間黛玉的聲音,一時還有些憂慮,妹妹一向倔強獨立,從小她只病得辛苦了才會來找自己撒嬌,可是身子又有哪一處不暢快了,一邊走一邊呼:“我的兒,可是哪里不松快?”
黛玉見外祖母出來,忙迎上去:“我都好,今日過來陪您用早飯”
賈母仔細打量黛玉,見她面色無虞,才讓鴛鴦傳早飯,吃早飯期間湘云總是坐立難安,黛玉碰了一下她的手提醒她稍安勿躁,誰知賈母還是看見了,問湘云:“猴兒做甚不安?”
湘云哈哈大笑,差點噴飯:“人家很是不小了,老祖宗還叫人家猴兒”
賈母也笑出了聲:“你就是一百歲,在我眼里仍是個小猴兒”
三人笑著用畢早點,黛玉悄聲對賈母道:“外祖母,我有一件要緊事要悄悄同你講?!?
賈母聽罷就支了鴛鴦和琥珀出去。
“好孩子,你一向不曾開口問我要過什么,你只管說,我一定如你愿?!?
“前日黛玉昏睡之際,恍惚中夢得母親,見母親顏容悲切,手持一書賦于我手,叮囑我:十萬火急,合族之生死,盡在此書,我冒犯天條泄露此書,望你千萬托與母親,不負我泯魂之力。”
賈母聽罷潸然淚下:你娘留的是什么書?
“孫女一早默下,請祖母詳視”黛玉見書稿奉上。
賈母看了半頁,只覺老眼昏花,甚是吃力,便讓黛玉代讀。
黛玉將嗓子讀干,方將書稿讀盡,賈母聽罷,凝神思索,默了半天才對湘云道“讓你鴛鴦姐姐去叫你舅舅來,讓琥珀去叫鳳丫頭”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舅舅賈政和嫂嫂鳳姐便前后而來。
賈母令二人讀黛玉的書稿,讀完以后,二人皆陷入沉默。
賈母又問鳳姐:蓉哥媳婦可曾給你托過夢?
風姐點頭:”書稿中所寫,確有其事,只因我疑心而不敢深信,所以從未向外吐露半個字“
眾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賈政喃喃自語:是了是了,一切早有征兆,正如我憂。
”你可也要學你兒子,做呆事說呆話“賈母對賈政道。
賈政猛然回神:”母親教訓的是,只這書稿從何而來?“
”舅舅,是母親托夢,我在夢中細讀,醒后一一默出,舅舅既早有預感,早知隱患,何不早做打算?此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算算也無多少時日了。“
賈政一時反而沒了主意,問賈母:”母親,此事該如何處理?“
賈母也一時恍惚,一時理不清頭緒,遂閉目未語,黛玉上前上一步:請舅舅和外祖母聽黛玉一言,覆巢在際,不可挽回,那便棄巢而出,大廈將傾,獨木難支,那便不支,做一計釜底抽薪,總歸保下一大家子性命要緊。
賈政:是這個道理,但我此間無良計可光明正大的脫身?
黛玉道:此計唯有外祖母能用,對外只需說,祖先托夢外祖母,大罵子孫不肖,不依祖德,不守祖墳,今家主再三商議,決定變賣家當,遣散下人,有職在身者,一律辭官歸田,另,外債一律免除,再賣祖宅,施救孤寡,再有可按蓉哥媳婦之計,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合族移家于此,我另有一救大姐姐出宮之計,兩項可同時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