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漆黑的夜晚，餐廳里只剩下一個客人，值班的女服務生想著各種辦法要把他趕走。

“先生，我們真的要下班了，您吃完了嗎？”

男人頭也不抬，死死地盯著盤子中剩下的菜葉和醬汁，它們好像組成了某種奇怪的圖案，他馬上就能解讀出來了。

“先生！”服務生用力拍了拍桌子，震亂了醬汁的形貌，男人抬眼看向她，緊皺著眉頭。

“先生我真的得回家了，我明天還有別的工作要去呢！”服務員哀求中帶著氣憤的語調讓男人更是十分不爽，他起身離開。

“喂！你還沒付錢！”服務生無奈地吼道，八個小時的值班讓她已經十分疲累了，現在又得處理這檔子破事。

男人沒有回頭，往門口走去。

“你殺了我算了！蠢豬！社會的渣滓！你就是出來惡心別人的吧！滾回你的豬窩去。”

男人停住了，轉過身去，開口說了這個女人這輩子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那好吧，滿足你！”

——

【現在】

“給。”克勞迪莉婭給芬遞上杏色甜筒，兩個人坐在公園旁邊的長椅上曬著太陽。

“哇，這味道太驚艷了，我之前從來沒吃過。”

“這家店經常輪換一些奇特的口味，我很喜歡。”

“我怎么聽都沒聽過，艾斯……克里姆？”

“等你拿到神之核，就能知道你為什么沒聽過了。”

這時，一個乞丐穿過人群，拿著鐵碗，開始向周圍的人乞討。

“你給過乞丐錢嗎？”克勞迪莉婭問道。

“上中學的時候有過，后來工作了就沒有了。”

“搞笑吧，在沒有收入來源的時候選擇施舍，而有經濟能力的時候又不去那樣做了。”

“額……我……”芬的臉頰微微發熱。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陳述一個事實，除了那些功成名就的企業家，其他一毫一厘耕耘的人都是這樣，畢竟誰都不容易，誰都有私心。”

芬在心里暗暗贊同，舔了舔冰淇淋上面的巧克力裝飾。

“你覺得乞丐之所以成為乞丐是因為什么？”

芬脫口而出：“天意。”

“你不會覺得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嗎？”

“再努力，人也戰勝不過天意。”

“聽起來很極端啊，怪不得你這么容易就相信我們，沒想到你這么相信神的存在。”

“我之前經歷過一些事情，所以對這些一直都很確信。”

“可是你沒覺得你的理論有漏洞嗎？”

“什么？”

“為什么神要讓他這么慘呢？他又沒做錯什么。”

“應該是隨機的？”

“神意從來都不會是隨機發放的，他們都來頭不小，都有成因，如果是隨機的，那這個世界早就混亂不堪了。”

“那為什么悲慘的命運落在了他身上？”

“你經歷過意外嗎？”

“意外？你是說他的人生只是一場意外？”

“不是他的人生是意外，每個人的人生都充滿著意外，它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它可以輕易摧毀一切，也可以彈指間創造奇跡。”

芬放下手中的甜筒，意外兩個字在她腦中不斷旋轉，她不禁聯想到父親的“意外”。

克勞迪莉婭又補充道：“他成為乞丐，是因為一連串不幸的意外發生在他身上，沒有人有力量可以和意外抗衡，所有人都是這場比賽的敗者。”

“敗者……”融化的甜水已經滴到手上了，可是芬并沒有任何反應。

“意外鑄造不公，而我們——神，就是要平衡這種不公，不需盡全力，只要有所照顧，便足夠了。”

“為什么？消除所有不公不是一件好事嗎？神的力量明明那么強大？”

“親愛的，你太天真了，我們的力量和意外相比太渺小了。就算是我們，也會受到意外的限制啊。況且意外又不是全都是不好的，萬物自有平衡，好的意外和壞的意外總會相互抵消的。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時不時的救救那些倒霉蛋。”

“嗯……”芬拿出紙巾擦拭手上融化的汁液。

“我只是在告訴你神要做的是什么，你別想太多。”

芬點了點頭，遞給克勞迪莉婭一張紙巾。

“好了，太陽也曬了，甜筒也吃完了，我們回去吧。”

“你不幫他嗎？”芬問道。

“這個人的一切不是因為意外，都是他自找的，不配得到幫助，走吧。塔米，我先走啦！”克勞迪莉婭向甜品車上的老板揮了揮手，兩個人起身離開了。

如果這時候芬回頭看一眼，她就會發現，甜品車已經消失不見了。

——

“我的天！這個女孩死的也太慘了，肯定不是自殺，說不定是情殺。”瑪維的臉上敷滿各種面膜，裹著一條浴巾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玫瑰蔓越莓花茶。

“都怪你昨天喝酒，不然說不定還能救她一命。”麥迪遜敲著鍵盤，股市的動向可比新聞有趣多了。

“唉，愿她安息。”

“哐哐哐！”巨大的敲門聲響起，麥迪遜摘下眼鏡，走到門口，“聽這敲門聲我就知道是誰。”

“麥迪遜！下午好！”

“佐伊你敲門力氣太大了，下次輕點，門都被你敲散架了。”麥迪遜給佐伊拿出拖鞋。

“不好意思，習慣了，平時也沒什么能用上力氣的地方，好不容易敲一次門……”

“哈嘍，佐伊～”瑪維靠在沙發上，面膜的限制讓她的嘴唇只能做一些最輕微的動作。

“這大下午的怎么還做上面膜了……誒？克勞迪莉婭呢？”

“她帶著下一任的歡笑女神去逛街了。”

“不是逛街，是第一課！”麥迪遜糾正道，此時她又坐回電腦前開始了金融之道。

“這么早候選人就出來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克勞迪莉婭覺得太累了，想提早退休，就先和神之核溝通了，正好任職時間也足夠，神之核就答應了。”

“足夠？都已經到五十年了么？”

“應該是。反正就是她，一會她們回來你正好見見。”

說著，佐伊起身走到麥迪遜旁邊。“麥迪遜我想支取兩百萬。。”

“兩百萬？你要那么多干嘛？”

“最近心理診療室來的病人特別多，我想著要擴建，但是手頭資金不足……”

“好吧，我一會就打到你的賬戶上。”

“好的，麻煩你了。”

“你們回來了！”瑪維的聲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她們一起走到客廳。

“哦，我的天，今天的天氣真不錯，你們兩個也應該……佐伊！你也來了？”克勞迪莉婭回頭看向芬，“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下一任歡笑女神芬徹爾，這是心靈女神佐伊。”

“您好。”芬微微點頭，面前的女人看起來比瑪維和麥迪遜成熟很多，但雙頰紅潤，氣色動人，一看平常就經常運動。

“你好，以后互相關照。”

“你們都干什么了？”

“吃了塔米的甜筒，山茶花味道的，還聊了會天，曬了會太陽。”

“不錯嘛。”

“接下來就是你倆的工作了，瑪維和麥迪遜，你倆幫芬搬到這兒來，訓練明天就開始，可以吧？”克克勞迪莉婭向芬發來問候的眼神。

“可以。”芬沒有任何猶豫。

“那你工作辭了嗎？”

“我現在就辭。”芬拿出了手機，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上。

“你怎么這么快就不做了呢？”佐伊問道。

克勞迪莉婭灌了一大口水，“累！我想好好安度晚年，可不想最后一刻倒在了工作崗位上，我要好好享受我的福利去了。”

“還真會圖個清閑。”

“你還有多少年？”

“十幾年吧，17年。”

“加油吧。”克勞迪莉婭拍了拍佐伊的肩膀。

——

“我告訴你芬徹爾，只有我開別人，還從來沒人敢跟我提辭職的，明天來我公司，有話當面說清楚！半途而廢，什么東西！”

瑪維震驚地聽著電話里的咆哮聲，要知道，芬甚至都沒開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