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擇黎豪不猶豫地擋在我身前，酒杯撞到他的襯衣然后掉落到地毯上。

氣氛像是一塊海綿，緊張地吸收著這一切，卻不到極限就沙啞不出聲。

“龍雯！”龍斯憶壓著火氣坐著，眼神漸漸變紅，我第一次發覺他像是一條惡龍，那樣斯文的外形，實則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發抖。

龍雯破罐子破摔，更加囂張地抨擊著，“你快把的臟手拿開，他不屬于你！你這粒老鼠屎有什么資格待在龍莊，就算你流著和我一樣的血液，但你注定悲慘一生，被拋棄，被強暴，被戲弄，你這樣的女人的愛情是不可能長久的，王擇黎不會一直愛你這種臟物！”

換做以前，面對這樣鋒利侮辱的話語，想到那些黑暗疼痛的回憶，我早就喃喃地喊著哥哥自顧自哭泣了。

以前的我若是知道她是姐姐，就算再不會接受易嘉妮和龍斯憶，但起碼，我會給她些許溫柔。這個世界上女孩都應該被溫柔寵愛。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我從地獄里掙扎而來，再沒有溫柔。

我松開王擇黎的手，沒有一絲猶豫地走向龍雯。拿起座子上的紅酒，整瓶從她頭上灌下，她尖叫著，衣服被染紅，妝容被淋濕，掙扎狼狽得像是一只猩紅的殘獸。

易嘉妮看著這一切，不去阻止，只是悲傷地低下頭哭泣。兩個女兒，她無法判斷對錯，只怪這人間太苦，一切因果，必有輪回。

龍雯一臉紅汁，暴怒地掄起拳頭砸向我。我心中沒有閃過害怕，只是本能地閉上眼睛，王擇黎攔住龍雯的拳頭，毫不客氣地推向她，她踉蹌地伴著椅子摔倒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我們。

“我與哥哥一起生活這么多年，我再臟，也沒有東西能把我們分開。”王擇黎蹲下對著龍雯說，“不要再試圖傷害她。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一直保護她，愛她。”

晚餐不歡而散。

龍斯憶把龍雯扶起來，想說什么卻搖搖頭，一個人走出餐廳，像是一位什么都不曾擁有中年人，他背影滄桑，眼神渙散。

易嘉妮疲倦地靠在餐桌上，閉上眼睛，直到這里空無一人，她只感嘆艱辛如情感。

不知誰關掉了燈，她在餐廳薄弱的微光里，漸漸失眠。

王擇黎與我，在龍莊的跑道上散步相擁。這里的藤蔓纏住了西邊的老房子，天空中的紫云朦朧。如果這里不是龍莊，會是多么浪漫的歸途。

土壤里生長出很多白色的小雛菊，像是地面上的繁星。我蹲下來看它們，微微笑著，我不再隨意受傷。

只要和王擇黎在一起，我就會很幸福。

我仰起頭來，努力微笑，問出那個問題，“我只問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在你眼里，是骯臟，還是依然是曾經的我?你對我的感情，是像曾經那樣?還是只是出于我們之間的溫情?”

我知道我不該說出這么多的問題推給他回答，其實很多問題我都知道答案，但是我對自己質疑，對自己還沒有過那道心坎，只是想要在他那里聽到一份能真正讓我心安的答案。

他如繁星一樣的眸子對著我，天邊開始出現繁星，晚風掠過，我們躲在夜色里，他一字一句地認真回答我，捧著我的臉說，“以后不可以再問這些傻問題，我一直以來只有你，只喜歡你。無論發生什么，你都有我，不是溫情也不是親情，我是愛你。”

我很少會聽見他這樣溫柔認真的話語，他從小就不算是一個懂得表達的人。或者嚴肅，或者不把壞的事情告訴我，他的溫柔來襲之際從不會虛偽偽裝。

我望著他的眼睛，讀懂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我。

我們望著天邊的繁星，就像是那年的內蒙古，那時爸爸還在我們身邊，我們彼此依靠著，記憶里唯一的一次與爸爸的旅行，是那樣的燦爛美麗。

如今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和哥哥，我們留轉在星海里，一定要互相保護著，我們就是彼此最摯愛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