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著疼痛，翻身倒在地上。意識快要消亡時，從懷中摸出那個葫蘆瓶，抖著手將沾滿鮮血的小瓶塞到顧斬秋手中，對她道：“藥給你，找陳清......”

不甘心啊，我的仇還沒報......昏過去之前腦中只剩這一個念頭。

眼皮好沉，身子好輕，四周好吵，我下意識想皺眉頭，卻發覺自己無法控制它。有東西扎在我身上，我只覺僵麻，很快又無知無覺陷入了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身體，一呼一吸之間都能感覺到胸口跟手臂傳來的劇痛。睜開眼睛，轉著眼珠掃了一圈，看這屋內擺設裝潢，應當是還在束龍寨中。現下想必是深夜了，外頭漆黑一片，屋內卻是燈火通明，偶有幾個忙碌的人，并沒有注意到我醒來。

這燈火晃眼得緊，我正閉上眼睛休息之時，有極輕的腳步聲到了我床邊。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手腕診脈，旁邊有個焦急的聲音，悄聲問：“如何了？何時能醒？”

是陳清，他怎么過來了！我趕緊裝作要醒的樣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縣長！”陳清欣喜喊道。

“你......你怎么來了？”我聽著自己聲音啞的厲害。

“是大掌柜的，姑爺帶她到破廟中尋我，說您昏倒之前要找我，我便趕緊來了。”陳清看著我，哽咽自責道：“誰知您傷得這么重，我卻連您交給我的將士們都守不住。”

陳清愧極，想是大夫告訴他山下的事我都知道了，如今見我轉醒終于痛哭出來。

我沒說話，等了一會兒才看向大夫，眼神詢問他我現在的狀況。

“縣長放心，萬幸那兩箭都沒傷到要害。您也反應及時，才給了我們時間施救，保住了性命。”大夫看著我，接著道：“不過這兩箭雖是貫穿傷，但箭頭有毒，且一箭離臟腑極近，您得好生休養一段日子了。”

陳清端了杯晾好的茶遞到我嘴邊，我就著他的手猛喝了幾口，才緩解了干燥。

“我睡了幾日？”我清清嗓子，看著大夫道。

“六日了。”大夫答道。

“那大掌柜的跟他夫君如何了？”

“她將那沾滿血的瓶子給我之時，我便知您已然做了決定。”大夫嘆了口氣，接著道：“他們都無事，也算講義氣，喊了我進來先救您，還親自去請了陳副官。”

我點點頭，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便能同他們談談條件了。”

“您才剛醒過來，體內余毒未清，不可消耗精神，還是靜養為宜。”大夫勸道。

我皺皺眉，問道：“是什么毒性？可有什么影響？”

“是快毒，且劑量大，應當是想一擊斃命的，幸而您反應及時，封住了自己幾處經脈，暫時拖住了毒性蔓延。”大夫說著，又替我探了探脈，道：“清掉余毒起碼得一月的時間，毒清這段時間只要按時服藥好好安養便無事了。”

我聽著放下心來，便婉言請大夫先出去，我同陳清說說話。

門從外合上，我才開口道：“偷襲你們的人抓到了嗎？”

“只抓到一個活口，王將軍看著的。剩下的一半死一半逃了。”陳清答道。

“叩叩叩！”

剛要再回，便被外頭的敲門聲打斷了。

“進。”陳清得了我的示意，朗聲道。

“聽說你醒了，我趕著來看看。”來人正是顧斬秋，爽朗的女子此刻竟有些扭捏之態。

我瞧著她，不厚道地笑出聲來，震得胸口劇痛，又趕緊躺下緩著，此刻表情必定難看極了。

“當心些！”顧斬秋見我倒在床上，嚇得趕緊上前扶我。

我緩和了些，直接問道：“救了你夫君，可能同你談條件了？”

顧斬秋被我問得一愣，隨即笑起來：“我該說你什么好。還談什么談，給你就是了。”

“這般爽快？”這次輪到我訝異了。

顧斬秋看了看陳清，我道這是我的副官，不必忌諱，她才放下心，將束龍寨的困境徐徐講來。

束龍寨其實早兩年開始，便“賺”不到什么錢了，靠倒賣些老物件維持生計，不過是在吃老本而已。阿臣是顧斬秋的白紙扇，二人便想著投奔個正規軍去，總好過坐吃山空，怎料外頭根本無人理會，反而是這消息傳出去來攻打他們寨子的各路人馬越來越多，都想白得了這個寨子的人跟地皮去。阿臣被氣得犯了心疾，一病不起。如今他們手里能握著談條件的只剩這地皮了，故那日我說要寨子十五年使用權，犯到了阿臣的忌上，他才死活不讓顧斬秋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