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只等著司令的下文。

司令讓副官把呂仁德暫時關押起來。我替大夫求了情，司令答允可以放他一家性命，但家中房屋、金銀均收歸公有，只留生活用品給他們，且終身不得離開北平，往后三代再不許行醫。

大夫明白活著就有奔頭的道理，沒多言語，感恩戴德謝了司令的恩，寫了保證，才帶著他兒子離開莊子回去了。

轉瞬間已至盛夏，司令夫人也有孕六月有余了，索性火麻仁的小插曲沒有傷到夫人跟腹中孩子，她的病也徹底根治了，孕中總算好過起來。

李擎天也算是徹底惹惱了司令，他伙同外人謀害司令夫人、陷害同僚的事被司令授意傳得到處都是，無人不斥他卑鄙低劣。直到司令公示罷了他大帥的位置，收了他管的三座縣城時，他才終于慌了，知道外頭傳的并不是謠言，便趕忙來了十幾封書信公文解釋，都被司令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李夫人那頭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害了姐姐一個有孕之人時，也終是狠下心與他和離回了娘家，連同當初的嫁妝一并帶回去了。這事兒鬧的人盡皆知，李擎天的日子也慢慢過得捉襟見肘起來。

而我卻因此次的事得了司令的信任，將一部分機密的公文交給我處理，雖然不多，但也算是我的進門磚了。司令見我處理縣中的事情得心應手且得民心，便又撥了清敘縣給我管著。如今我已經能同李擎天平起平坐了。

司令同夫人準備離開平樂縣莊子這日，卻見李擎天帶人等在大門口，陪著笑臉。

我同司令一起扶著夫人上馬車，李擎天也巴巴的上來湊熱鬧，被司令一個眼刀瞪了回去。只好訕笑著道：“姐姐姐夫當心，我護送你們回去?！?

“你算什么東西，不過是我夫君的一個小卒，也敢張口叫姐姐？”司令夫人怒罵道。

“夫人，莫動氣?！彼玖罘鲋蛉藢捨恐?，沒有搭理李擎天，吩咐車夫啟程。

我站在原地沖他們招手，夫人打起車簾沖我笑著道：“丫頭，快回吧，一會兒日頭大了仔細中暑?！?

“誒！”我笑著，又道：“路上務必注意安全，保重！”

瞧著司令跟夫人走了，李擎天慌忙上去追，我卻沒放過他盯著馬車的怨毒的眼神。

平樂縣的事情都處理停當之后，我便帶人回了千安縣。一走近兩月，大街小巷熟悉的食物香氣混著夏日的熱浪襲來時，我心中方才安定。

“回來了？”高督辦早得了消息，站在縣衙門口迎我。

“回來了，縣里可還好？”我也笑著問道。

“都好。聽著你又升官了，今晚不得帶著大家去賀一賀？”高督辦笑得瞇眼。

陳清跟張猛他們也在一旁起哄，嚷著要我請客。

我佯裝慍怒道：“我升官還要我請客？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我們管不了，誰讓你升官了呢。”高督辦笑著用軟話堵我的嘴。

我只好求饒說今晚一定請客，讓陳清去挑地方。

“縣長縣長，咱們去倚卿閣吧？”一個湊熱鬧的兵丁提議道。

我有些意外，問道：“那地兒演的清歌古曲你們不是嫌矯情無趣的嗎？”

“不是的縣長，您久沒回來不知道?！蹦侨藫u搖頭，笑著繼續道：“那兒新來了個說書先生，說的好極了，也唱鼓曲，每日晚間都有演出，一票難求?！?

看著他們興致極高，我也不想掃興，便讓陳清去包了場，囑咐晚上的演出正常演。

縣衙中無事需我處理，便回廂房中，睡了個好覺。晚上大家換了便裝，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往倚卿閣去。

陳清安排的菜色很好，有葷有素，有魚有蝦，大家飲酒劃拳，好不熱鬧。

“道德三黃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鬧春秋，頃刻興亡過手。清時幾行名姓，北芒無數荒丘。前人播種后人收，說什龍爭虎斗！”醒木一拍，眾人安靜下來。

我抬頭看向臺上，這位先生確時別致，表演時臺前還放一展屏風。透過屏風可看見先生生得虎背熊腰，聲音也低沉，配著說水滸卻相得益彰。

大家伙都聽得入了迷，到興奮處便鼓掌大笑，著緊處便握拳咬牙。

我今日想必是喝多了，朦朧間看見臺上那人身著月牙白的大褂，昏黃的火燭為他鍍上了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