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不急，我同陳清兩日后的午間才到千安縣的縣衙。

思思想必是早早等在廂房門口，臉凍得通紅，見我回來，飛撲了上來道：“小姐！”

“誒！”我張開手接住她，嘮叨著：“又站外面，又站外面！在屋子里等是看不見我嗎？”

“嘿嘿。”思思傻笑著沒說話，拉著我進屋，替我斟茶。

我將手里幾個包裹遞給她，笑道：“給你帶的平樂縣的特色糕餅，還有茶脯，快嘗嘗。”

“多謝小姐！”思思樂呵呵接過包裹，問道：“小姐可用午飯了？”

“用過了，跟陳清一起用了碗面。”我起身走到床邊，打開包袱皮收拾東西。

思思欲言又止道：“小姐......”

我手上動作沒停，等著她的下文，她卻站在我身后噤了聲。我覺著不對勁，才轉過身問道：“怎么了？”

思思咬著嘴唇，仿佛腦中天人大戰了一番，才措好詞，開口道：“小姐，您走這幾日，陶老板日日來，守衛攔著說您不在，他便在門口跪著，膝蓋都跪得烏青。大楠說，每日上臺還要人扶著的。”

我頓了頓，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他見我要做什么？”

“奴婢不敢問，不過......多半是為了你們倆的事情。”思思小心地覷著我的臉色。

“縣長，陶......陶老板又在門外跪著了。”守衛在門外回稟，打斷了我的話。

“愿意跪便跪著，你們瞧著不順眼便趕走。”我若無其事道。

守衛道了聲是，走遠了。

思思看我面色漸沉，晃晃我的手，打岔道：“小姐小姐，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后日便是除夕了。”

“那邊情況不大好，所以耽誤了些時候。”我順著思思的話，接著道：“我已經通知下去，明日起縣衙開始休假，我帶你出去逛逛可好？”

“好呀好呀！思思想吃烤鹿肉、冰糖肘子、清炒菜心......”酒樓里好吃的菜在思思嘴里如數家珍。

“好。新衣服新鞋子新首飾也都買。”我笑著摸摸思思的頭。

思思見我應下，便立即興高采烈起來，盤算著還要買些什么糖果干貨過年吃。

“縣長，現在得空嗎？”高督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您進來吧。”我應聲起身道。

“我有事回，可能去堂上說？”高督辦復問道。

“誒，馬上來。”我隨手抓起一件大氅穿上，出得門來。

同高督辦一路往堂上走，將平樂縣的事情說與他聽。高督辦聽得直皺眉，嘴里不住地罵李擎天。

“叔叔坐吧。”我替高督辦斟了杯茶。

“孩子，你長大了，平樂縣的事情，你辦得很好。”高督辦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

“多謝叔叔。”我淺笑道。

“方才我回來，見著那孩子又在大門口跪著，都好幾日了。”高督辦在說陶秋實。

“您放心，我吩咐守衛將他趕走了。”我表明立場道。

“誒......我何嘗不知你們心里苦啊。”高督辦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我道：“這是司令的賀年公文，你瞧瞧。”

我點點頭，接過信看起來。

司令雖通篇在祝新年，贊我功績，可是陶秋實的事，他一清二楚，甚至專門撿出來贊我果決，不被兒女私情絆住，可堪大用。

足見，我這衙門里是有漏斗的。

我放下信，抬頭看著高督辦。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這人咱們不能明抓。”高督辦看著我道。

“是，您暗地里替我查查，若能有所防備自然是極好的。”我點點頭，低聲接著道：“總不能什么事都讓司令事無巨細地知道。”

高督辦點點頭，小聲道：“那孩子是個倔的，你一直避著，他便能一直跪著求。還是說清楚的好啊。”

我點點頭道：“我不是不想說清楚，只是說清楚了他又豈肯屈服于司令......”

高督辦長嘆口氣便出門了，按我們商量好的先去大概查查看。

我索性來了堂上，便磨了墨坐著看公文。看看看著就出了神，腦子里灌滿了陶秋實的事情，筆尖的墨水滴滿了紙張也不曾發覺。若不是陳清進來，我的桌子就要洗墨水澡了。

“縣長！”陳清抓起抹布跑過來。

我慌忙將手下那份公文拯救出來，抱歉地笑道：“謝謝你啊，陳清。”

陳清聽著我的話只是彎了彎嘴角，便熟練地替我清理起來。

一切收拾停當后，陳清才滿頭大汗的坐下，道：“縣長，您要的天津衛那處房子我已然定好了，昨日房地契送來，我方才看了沒有問題，特給您拿來。”

我將茶放在陳清手邊，展開圖紙仔細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