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圍繞著綠樹追逐嬉戲。今日唐紀柔不用上工，她起了一個大早，和柳蘇州用完早飯之后便去河邊浣衣?？諝庵袧M是清新的味道，還含著一抹陽光的溫暖，這讓唐紀柔的心情更是明媚了幾分。這樣的日子也挺好，雖然少了媽媽和姥姥的陪伴，但有愛人作陪，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晨曦的霧靄緩緩散去，林中芳菲之景隨唐紀柔輕盈的步伐漸漸顯露出來，陽光明媚靜謐。

河邊傳來少女們的搗衣聲和歡笑聲，唐紀柔在河對岸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柳芝州，幾日不見，她出落的越發水靈了，不像初見她時那個灰頭土臉的小姑娘，得體的衣服，還算新潮的發式，膚色潔凈了許多，但還是偏黃。目光碰觸的一瞬間，兩人都十分默契的低下頭。顯然，柳芝州已經和唐紀柔徹底劃清了界限，兩人即便是在街上偶遇，也會裝作是毫不相識的陌生人，人與人之間的疏遠其實是一件非常默契的事情。

芝州一旁的少女見唐紀柔也來河邊浣衣，當即離去，那些人似乎低語著什么，很快，柳芝州也選擇了離去。在她們走后，唐紀柔終于抬頭，她嘆了一口氣，不是在為自己，而是在為她們，缺乏思想和良好的教育于這些妙齡女子而言是一件憾事，更是一件悲事。人各有命，現在她只想安分守己過好自己的日子。

衣服洗罷，唐紀柔坐在淺灘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心中感嘆古代人洗衣服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草叢中的動靜愈發明顯，看樣子體型還不小，應該是大型的犬科或是貓科動物在附近，唐紀柔覺得自己要命喪野獸之口，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粒粒冒了起來，每粒雞皮疙瘩都帶著一顆豆大的汗珠。

只聽“誒呦”一聲輕叫，一片草被人齊刷刷的壓倒一片，唐紀柔松了一口氣，原來來人是小壯。

“姨娘，我來找你玩?！毙哑鹕?，拍去身上的塵土。

“你怎么從蘆葦叢中冒出來了，瞧瞧你這頭發上的雜草，要是讓你娘瞧見，少不了又是一頓說?！碧萍o柔拉起小壯去了河邊，將手心沾濕，利用將他身上的蘆葦穗子一一粘下，“真是的，男孩子也要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要整整齊齊的，這樣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知道嗎？”

“知道了?！毙腰c點頭。

“你怎么找到我的？這么早就起來了，你父母知道你出來嗎？”

小壯點點頭，“知道的，我出來玩耍的時候遇到了柳二叔，他交給我一個任務，暗中保護你，你若是有事，我要在第一時間向他稟報，他還給了我五文錢讓我去給我奶奶買她最喜歡吃的麻醬火燒?！毙堰肿旌俸僖恍?，五文錢能買到不少東西，也難怪小壯這么高興。

唐紀柔嘆了一口氣，上次的事情柳蘇州也害怕了，也真是有心了，竟然派小壯來陪著自己，他年紀下，體型小，不容易被發現，腳步又輕快，能為他通傳消息，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計策。

“姨娘，你教我讀書識字吧，柳二叔說沒文化會被人瞧不起，有文化的好處多了去了，他說將來可以考取功名，能當大官。”

“只有這些嗎？”唐紀柔不滿意于小壯的回答，有文化的好處不單單只有這些，她覺得柳蘇州對小壯說這些，只是想讓小壯來陪自己，當自己的“小保鏢”。

“讀書能夠明理，能像你和柳二叔一樣，看起來就不一樣，我奶奶時常在我面前夸獎你，說你心胸寬廣，待人誠懇，為人豁達，想來都是因為你讀書明理，所以我覺得讀書識字和做人息息相關。”

“幾日不見，說話條條有理，真成了一個小大人了?！碧萍o柔摸摸他滾圓的小腦袋瓜，“但是你要想清楚，我的學生科不好當，寒來暑往也要堅持。”

小壯略微思考了一下，“嗯，我知道，讀書絕非一朝一日之事，但收益卻是終身的。”

唐紀柔狐疑，這話絕非出自小壯之口，“這句是你柳二叔教你的吧！”

“嘿嘿。”小壯咧嘴一笑，“被你發現了，你們兩個這么默契?！?

“臭小子，現在跟我到集市去一趟。”唐紀柔牽著小壯的手往縣城里走。

“要去置辦什么東西嗎？”

“當然，要為你準備蒙學教材?！?

“蒙學是什么意思？蒙學教材都有哪些？”

唐紀柔耐著性子一一回答，“蒙學就是教你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的書籍，有《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等你年歲稍長一些的話，我還需要教你四書五經，總之要學的東西很多，你怕不怕？”唐紀柔試探他。

“不怕?！毙褤u頭，“總之你的學生我是當定了?！?

“好。”

唐紀柔將洗好的衣物放回家中，帶著小壯來到了縣城里，唐紀柔為小壯買齊了文房四寶和蒙學教材，還為自己買了一些書籍，也為柳蘇州買了一支嶄新的毛筆，每次發薪水的時候他都會為柳蘇州買一支毛筆。

“你給柳二叔買的?！毙岩谎劭创┝颂萍o柔的想法。

“正是，不過你是怎么知道的?！碧萍o柔好奇。

“眼神，感覺你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

唐紀柔笑了笑，小壯還算聰明，假以時日悉心教導的話，將來必成大器。

“紀柔姨娘，我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聽，王小壯，這名字越聽越俗。”回到家中，小壯不滿，向唐紀柔抱怨著。

“名字再不好那也是你父母取的，這代表了父母對你的期許，我可告訴你，不許改名字，起名字是一件大事?！碧萍o柔極力勸說小壯打消念頭，本身當小壯的老師她就有些擔心，如今小壯提出改名，不知情的人定會覺得是受了自己的唆使，到時只怕會惹來諸多麻煩。

“我當然知道起名是一件大事，但是我這名字太隨意了，叫小壯的人太多了。”小壯委屈地撇了下嘴。

唐紀柔心軟，退讓一步，選了一個折中之法，“我可以為你取字，但你的名字必須叫王小壯?！?

“也好，但是叫什么好呢？”

唐紀柔陷入了沉思，想起自己和小壯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一本書，《方與圓》，“字方與，王方與，這個名字怎么樣？”唐紀柔靈光一閃。

“這個名字好。”小壯拍手稱贊，“王方與，好聽！”小壯在唐紀柔院中大喊，“我有名字了，我有新名字了?！?

經歷上次砒霜害人一事之后，柳蘇州更是肆無忌憚的和唐紀柔往來，一日三餐都在唐紀柔這里用飯，有時還帶上自己的兄弟來唐紀柔家中走動，一來是為了她的安全，自己的幾個兄弟也都是淇縣的風云人物，有他們在，那些想害她的人自然找不到機會，二來他已將唐紀柔視為自己的妻子。

“小壯這個學生你可還滿意？”柳蘇州用清水洗了一把臉，唐紀柔貼心的為他遞上一把毛巾。

“還挺滿意，這孩子聰明也好學，以前的時候我還以前她是個蠻不講理，頑劣不堪，但是這幾次相處之后發現這孩子本性不錯，根骨也好，只要耐心教導，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看來我當初的決定不錯?！绷K州欣慰。

“那可不，你這人多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話都讓你說了，我說什么。”

柳蘇州給唐紀柔夾了一塊豬肉，“好好好，是你眼光獨到，看人準?！?

“這還差不多。”

兩人用飯時，院外傳來小壯的聲音，“方與，你怎么這個時候來啊，怎么拿了這么多東西？”唐紀柔掃了一眼，立馬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方與？”柳蘇州困惑。

“對，這是老師為我起的字?！毙堰吔忉?，邊恭敬的將禮物奉上。

柳蘇州才反應過來，“束脩六禮？這么正式，你從哪里知道的?！?

“是葛爺爺告訴我的，我去他家換藥時告訴他紀柔姨娘如今便是我的老師，他就為我準備了這些，還幫我送來，不過到門口之后他便走了。”小壯看了一眼葛郎中離去的方向。

關于此事，唐紀柔和柳蘇州心知肚明，葛郎中是因為砒霜一事，覺得尷尬，如今不好意思再見他們。

“你可知道這束脩六禮代表什么？”柳蘇州將一枚桂圓剝開放在了唐紀柔嘴里。

“知道，肉干意為謝師恩，芹菜表示業精于勤，龍眼干表明啟竅生智，蓮子寓意苦心教學，紅棗代表早日高中，紅豆的意思宏圖大展，這便是六禮束脩，葛爺爺已經告訴我，我全部都記在了腦子了?！?

柳蘇州點點頭，這孩子聰明，進步也快，和紀柔比較投緣，自己不在的時候他也能陪伴紀柔，這是好事。

“老師在上，請受方與一拜?！毙严蚣o柔恭敬一拜，這便是正式拜師學習了。

早晨是記憶力最佳時刻，唐紀柔為了教導方與功課便將字畫店的工作改成了半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