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坐在床沿看著沐木那蒼白的小臉，用那只跟隨他身邊多年的手帕，擦拭她鼻尖上冒出的汗珠和額頭。

她不安的蜷縮著廋小的身子，眼角無聲滑落的淚珠，打濕在那雪白的枕頭罩上。

“沐木你在害怕什么，告訴我好嗎？”顧彥貼到沐木的耳邊說道。像是聽到顧彥的話了，沐木被顧彥握住的手動了動，顧彥一驚手又握緊了些，像是給她傳遞力量，讓她早點從噩夢中醒了。

“不怕，有我在。”他低沉地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一抹銀亮劃破寂靜的天空，像閃光彈一樣，把室內照得一陣白花花，隨后“轟”得一聲，在沐木耳畔炸開。窗外豆大的雨滴，敲打著玻璃窗。

沐木蜷縮在墻角，外面的閃電忽明忽暗地，照在沐木那驚恐萬分的臉上。沐木恨不得把自己鑲嵌進墻里，來找尋心靈上一絲絲慰籍。現實中沐木只能“靜候”著命運地玩弄。

沐木眼神無聲地控訴著，向她一步步逼近，身影慢慢將她籠罩在黑暗深處的沐夫人。

憤怒在心里哀吼，為什么?為什么要信那些虛無縹緲、荒繆至極的話?媽媽您可是我的媽媽?為什么要傷害木兒？為什么?

你怎么可以這樣?她可是媽媽，不要反抗她，要不然她會不喜歡你的?順從吧，只要順從，明天早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不會記得，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真的，相信我?我會幫你！

真的嗎?

相信我！明天太陽照在你臉上的時候，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媽媽，木兒沒病可不可不喝?”在恐懼的席卷下，她依舊還會害怕。只是心底那一部分的聲音，像是沉寂于汪洋大海。沒有人來救她，沒有人，他們都沉睡了。沒有人能聽到她內心的恐懼不安……

“乖木兒，你把這些喝下去，一切都會好的。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疼你。”她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樣和煦。像是在哄鬧別扭、無理取鬧生病的小朋友。

但……她那虛無縹緲的眼神，在那一陣陣閃電地照亮下，透露著一種令人心靈不安的空洞，像牽線木偶。

“可那是……騙人的，院長媽媽說過！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沐木扯著嗓子大聲說道。她的話像是踩到了沐夫人的尾巴，“她懂什么，一個鄉村野婦。”沐夫人突然提高聲音，聲音尖利。她的眼窩深深陷了進去，她那兩個眼球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那是一種瘋狂和殘忍的眼神。

“難道木兒不希望，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嗎？只要你把這些喝了以后，一切都會好的。”眨眼間她就會風輕云淡，像是一位令人羨慕脾氣極好的母親。可給沐木的只有從心靈里透漏出的恐懼。她知道她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沒有任何作用。

看吧！她不會聽取你的意見的。

沐夫人走到沐木身邊，微彎下身子，粗魯地一把捏住沐木的下巴，把一婉在夜色中看不清是什么東西的湯藥灌進沐木的嘴里。

小小的她還能怎么辦，隨著一聲“咕嚕咕嚕”的聲響，沐木的眼角的淚珠簌簌滑落，外面的晚風怒吼起來了，吹得玻璃窗嘩嘩作響。

一股股令人作惡的血腥味，從她口腔滑進喉嚨流進肚子里。她想憤怒的大吼，想把正在睡夢中的哥哥叫醒，想讓他救救自己。可是她的音帶好像失常了，什么都說不出來。

沐夫人滿意了。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這才是乖孩子！來木兒媽媽給你擦擦嘴。”

沐木整個人都哆嗦著，任由沐夫人擺布。把這一切都做完，沐夫人把身體冰冷的沐木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木兒，晚安，祝福你做個好夢。”

一股股涼氣從沐木的腳底直充腦門，像被冰凍住了，讓她無法思考任何問題。眼角的淚水還在簌簌滑落……

她現在覺得她，肯定還在噩夢中沒醒，醒了一切就好了。

木兒乖，快把這碗湯藥喝了！

……

別怕！阿妹哥哥會保護你的。

……

沐晨一把抓住再次抽在沐木身上的皮帶。

“阿妹起來！媽——你怎么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不就是一個陶瓷做的神靈嗎，碎了就碎了，有什么大不了?地上跪的可是活活生生的人啊！你……”

“啪”一聲響。

胸口起伏不定忍著怒火的沐夫人，一巴掌扇在沐晨的臉上。竟敢對神靈不敬！！！

沐晨捂住自己被打的左臉，睜大眼睛看著，還來不及收回手的沐夫人。

“跪下，懺悔！”沐夫人眼神凌厲地看著，站在她面前對神靈不敬的沐晨。

“哥哥，疼嗎？你別管我了，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媽媽請來的神靈打碎的，媽媽打我是應該的。”小沐木雙腿跪著蹭到沐晨的面前。

“哥哥你走吧！你不是跟凝露姐姐說好的，今天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嗎？別讓她等急了。”

“媽媽你罰我吧，求求你饒了哥哥！”

“罰你，當然要罰你。當年那人說得沒錯，你就是個禍害、喪門星，害得你爸爸出車禍，在醫院病床養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出院了，半個月都不到，又害他丟了性命。你說當時死的怎么不是你?”

“媽，你別太過分了！監控你不是也看了嗎？是有人闖紅燈，我爸爸來不及避開才……走得。這怎么能怪阿妹呢？”

“不怪她怪誰，如果那天晚上她不發高燒，你爸爸能在送她去醫院的路上出車禍嗎？你會變成沒有爸爸的孩子嗎？我會沒有老公嗎？小晨，你要記住，我是你媽媽，我才是你最親的人，而跪在你面前這個人，她會把我們一個個都害死的。總有一天我們會家破人亡。”

“媽——你瘋了，你忘了她是你女兒?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女兒，她是我妹妹。那只是意外，沒有人會希望它發生。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還能怎么做?只能更加愛惜自己的家人，努力地生活的更好，這么爸爸才會安心不是嗎？”

“你懂什么?你爸爸他走得一點都不安心。我忘不了他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神。不管我怎么把他那雙眼睛給閉上，他還是會睜開，直勾勾的看著你……”

沐晨看著神色恍惚的母親，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死死地攥在手里，讓他感覺也許下一秒他就會去陪他的爸爸。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人就不能一帆風順、平平安安嗎？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意外?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遵守交通法則?明明只需要等短短一分鐘，卻因為自己的囂張跋扈、肆意妄為，感覺很酷很拽，而去斷送別人的性命！

你可知道你這么做，會使人家一家人都陷入黑暗！

朋友啊！醒醒吧！我們做一個遵紀守法的人不好嗎？

怎么才能挽回呢？如果讓她用生命祭祀就可以挽回，那么她愿意。

她愿意換回爸爸！

可是這一切都是騙人的，人死了不可能復生。媽媽為什么就不明白呢？

如果抽我可以消滅你的怒火，那么開始吧！媽媽，我不會怨恨您的。因為我知道，這是我要承擔的后果。

感受著鞭子又在她背上抽起來了。整個身體上的肉都在叫囂著疼，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不讓自己大聲哀嚎起來。

媽媽，討厭哀嚎的人。

她能撐住了，一定可以的。比起死亡，這都是些皮肉傷，沒什么可怕的，它會結疤，會好了，明天她照樣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不是嗎？

感覺到一個寬闊的身子，包裹著她的背。沐木一愣，“哥哥……”

“別怕！阿妹哥哥會保護你！”清晰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哥哥……”感受著他被鞭子抽時的悶哼。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哥哥……

哥哥真傻！為什么不走？你可知道你放凝露姐姐的鴿子了？

你可知道被鞭子抽過的背，連睡覺都成了一種奢求……

……

今天是周日。電影院門口排隊，進場的看電影的情侶像長龍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電影入口，人稀疏了。

那個女孩兒更加地暴露在兩位男檢票員的視線里。

男檢票員見前面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已經在這里站了很久，就是遲遲不進電影院。猶豫再三地走到她面前，提醒地說道：“小姐，你不進去嗎？電影馬上要開始了。”

“我等得人他還沒有來。”陳凝露看了一眼蒼穹之上，掛著得那彎彎的孤月。嘴角努力勾起一抹淡然的淺笑對著男檢票員說道。

“他可能臨時出了什么事，我會給他打電話的。”她欲蓋彌彰地說道。

其實這句話她可以不用多說，可看到面前這位男服務員眼里，那令她尷尬難堪之意。像是再說：瞧，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被人給耍了。

如他所想，她的確被人給再一次的耍了。

晨，這次又是為了你親愛的妹妹嗎？

那么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或者給我發個短信說也好。

你可知道，你再一次把我遺忘了……